郑金桦想给张本民点颜色看看,可又不敢自己动手,从根本上说,她还是怵张本民的。
    “周国防,张本民对你可是很不友好的,你能看着他得意吗?”郑金桦想怂恿周国防出招。
    “他有啥好得意的?”周国防自然不会服气张本民,“不好好上学,整天出去瞎蹿腾,听俺娘说他好像还做什么生意了,嘁,没个大出息。不过嘛,没出息也好。”
    “哦,看来你是不想让张本民有出息的,对吧?”郑金桦眼珠子一转。
    周国防看了看郑金桦,没说话。
    “告诉你吧周国防,张本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子,他在外面做生意可带劲了,赚了不少钱呢。”张金桦道,“可偏偏还不耽误他来上课参加中考,马上啊,他可能就是中专生了。唉,咋好事都让他给摊上了呢,而且,俺还听说……”
    “啥啊,有话就说呗。”
    “我听说他暗中还和李晓艳有来往呢!”
    “不,不可能吧?!”周国防一下变得有点儿激动,“李晓艳家的大人,为了让她不跟张本民来往,专门把她转了学校呢!”
    “嘁,你懂什么啊。”郑金桦哼声道,“张本民是啥人呢,你还能不知道么?只要是他想做的,谁都拦不住他。况且,李晓艳是俺表姐,有些事俺还能不知道么。”
    “坏,太坏了!”周国防原地转了个圈,攥着拳头道:“学校咋能让这样的人回来上课呢?”
    “那咱们得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他恁么得意!”
    “想啥办法,你不是有关系嘛,校长是你的后台,你可以让你爹找校长反映一下嘛,把他赶出学校!”
    “不行的,张本民跟乡大院里的领导好,校长是没法子的。”郑金桦皱起了眉头,“除非……”
    “咋样?”周国防急切地问。
    “除非到县里去告他一状!”
    “县里?”
    “对,你去县教育局去反映一下,应该能管用!”
    “俺不敢去。”周国防摇了摇头,“甭说县教育局了,就是校长室俺也不敢进呐。”
    “唉,周国防啊,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郑金桦道,“俺就不明白有啥不敢去的?再说了,即使有,可是你想一想李晓艳,那还怕个啥?要是再怕的话,你,你可真是没用到家了!”
    周国防眨巴着眼睛,道:“可是,还有俺娘呢,她可是万万不会让俺去告张本民的。”
    “算了算了,跟你这种没用的人真没说头!”郑金桦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算就算!”周国防也有点生气,“就你你有用,那你咋不去告的?唆使俺倒有本事呢!还有,你哥不是在县城很厉害嘛,咋不去找他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金桦一琢磨,如果找她大哥郑建军去反映一下,没准还真能管用。
    郑金桦兴冲冲地回到家,问大哥啥时回家。
    罗才花很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咋关心起你大哥来了?”
    “俺找他有事呢。”
    “小孩子能有啥事麻烦到你大哥?”罗才花道,“你哥是一般事都愿意做的么?”
    “俺有大事!”郑金桦两手叉腰,“而且一定得办成!”
    “啥事啊,跟个真三一样。”罗才花端着簸箕摞着大米,并不以为然。
    “俺要让张本民从学校里滚出去!”
    “啥?!”罗才花一惊,“你咋跟张本民又干上了?他,他惹你了么?”
    “是啊。”郑金桦似乎已然看到张本民被学校扫地出门了,傲气地翘着嘴角笑道,“只要他出现在俺面前,就是惹着俺了!”
    “你!”罗才花放下簸箕,“你可甭乱来!告诉你,他张本民可不是一般人,你爹都不愿意惹他,你一个小孩子家要干啥?”
    郑金桦皱起了眉头,“他到底有啥了不起的?!”
    “那你就甭管了!”罗才花极少对郑金桦瞪起了眼,“跟你说,这事可千万不能胡来!甭添乱子!”
    “嘁!”郑金桦一转身,进了里间。
    罗才花有点失神,自言自语道:“唉,不省心,长大了咋办呢?”
    “咕哝个啥呀!”这时,郑成喜背着手进了院门,“整天嘀嘀咕咕,唠叨个没完。”
    这次罗才花没顶嘴,她不无担忧地把郑金桦的事告诉了郑成喜。
    郑成喜一听也有点紧张,“这丫头的心,可不简单呐!”
    “傻了你啊,还夸呢!”罗才花皱着眉头道,“那张本民是能惹得人么?!”
    “你说的也是。”郑成喜点点头,“那个小贼子这两年在乡里蹦跶得不轻,听说跟乡大院联上了手,搞了什么地条钢和炼什么焦的事,好像赚了不少钱。”
    “就是啊,人家有能耐,就让人家折腾去,咱犯不着去红眼。再说了,咱家不也很能耐嘛,你看建军在县里,多风光!”罗才花叹着气道,“小金桦那脾性也真是不得了,她万一把张本民给惹恼了,两家再斗一下,最后谁家都不得好。”
    “嗯,是的,那是没必要的。”郑成喜点着头道,“不过小孩子的事,哪能当事儿?甭理她!马上就快中考了,还不一门心思好好复习,尽胡思乱想!”
    “行,你恁么说就行,俺就怕你一时糊涂,随着性子去戳弄张本民。”罗才花放心地道。
    不过这心没放多大一会儿,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许礼霞找上了门。
    “你说这算是咋回事?”许礼霞进门就埋怨地道,“你家小金桦咋唆使俺家国防去告张本民的呢?!”
    “啥……”罗才花瞬间有点明白,可她不能承认啊,“唉,说话可得注意点,这可不是小事,有啥事甭把金桦给扯进去!”
    “哪里是扯呢?明摆着的事嘛!”许礼霞道,“国防放学回家就跟俺讲了,金桦捣鼓国防去县教育局告张本民违反校规,好让张本民参加不了中考!”
    “还,还有这回事?”罗才花支吾着,“应该不会吧,小孩子懂个啥?你还是回去搞搞清楚吧。”
    “国防明明说的嘛……”
    “那金桦还说是你家国防唆使她的呢!”罗才花恼羞成怒,她硬生生打断了许礼霞的话,“小孩子的话能全信么!”
    许礼霞被这么一堵,很是生气,“今个儿俺来是跟你商量事的,既然你不情愿,那就算!赶明个儿俺就找张本民去,把事情说清楚,看他相信谁!也省得国防受牵连!”说完,转身就走。
    “唉唉。”罗才花慌了,忙紧跟两步拉住许礼霞,“俺,俺不是也着急这事嘛。”
    “你着啥急?”许礼霞也不想真的跟罗才花闹掰,毕竟郑建军早村里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不得不顾及,而且没准以后周国防找工作还得找他帮忙呢。
    “小孩子家在一起乱插咕,也容易生是非的。”罗才花勉强地堆着笑,道:“来,屋里坐,咱们得慢慢捋一捋。”
    “是呢,俺本来就是这意思,一定要捋得稳妥呐!”
    有什么好捋的?无非是各自压制住各自的孩子,不能光着腚惹马蜂,能惹不能撑。很快,两个女人就达成了一致。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不由控制。
    一个多星期过去,问题来了,县教育局接到了有关张本民的举报信。
    张本民知道得很早,林栋效第一时间来到屏坝中学告诉了他,连校长都不知情。
    “笔迹很幼稚,落款是县人社局。”林栋效道,“难道是找人代笔的?”
    “我来看看。”张本民拿起那封信端详着,确实不像大人写的,于是便找来高奋进,问这个字体是不是郑金桦的,因为她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
    周国防看了看,摇摇头,“不是郑金桦的,倒是有点像周国防的。”
    “哟,事情变得有趣了啊。”张本民挠挠头,犹豫了下,对林栋效道:“林局,信是谁写的其实不重要,关键是局里会怎么处理?”
    “处理个啥啊。”林栋效笑道,“偏远地区中途辍学的孩子多了,其中一部分,经过学校的说服教育后,重新返回校园的也有,从某方面来说,那是好事儿。说明学校有恒心有毅力育人不倦。对具体的学生来说,那是一种蜕变,是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重新找回光明之路。”
    “那就好。”张本民点点头,“林局,这事能不张扬就不张扬,毕竟小孩子的心性就是如此,容易做些幼稚好笑的事情。”
    举报的事情就这么样了,林栋效打道回府,校长挽留吃饭也没答应。于是,校长就找张本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本民轻描淡写地一笑,说学校里有人写信到县教育局,举报他违规离校,又违规回校参加中考。校长一听马上瞪起了眼,张本民立刻说没事,问题已经解决,千万不要声张,省得节外再生枝。
    这事在学校里不声张,在村里可得漏出点风声来。张本民让高奋进回家故意散散风,说村里有人写信到教育局举报他违规返校参加中考。
    风声一出,罗才花和许礼霞这两个女人一下就火烧了屁股,着急得要命,她们知道事情是瞒不住的。
    许礼霞行动快,第一个找到张本民解释,前后解释了一番,说应该是郑金桦动的心思。
    张本民笑了笑,对许礼霞说周国防没有遗传到你的刀子嘴豆腐心,倒是铁随了他爹周家茂的性子。许礼霞顿时脸色蜡黄,不过张本民安慰她说没事,周国防毕竟还没长大,他是不会计较的,再说又有你许婶的面子在,况且,举报又没影响到他什么。
    许礼霞感恩戴德地走了。
    随后,罗才花小心翼翼地来了,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切,最后说她对郑金桦进行了严刑逼供,可以确认那举报信确实不是她写的。
    张本民满不在乎地说这就是屁大点事,他根本不当回事,而且他已经知道举报信的笔迹是周国防的了。
    罗才花顿时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张本民暗暗一哼,好个鸡儿啊好!郑金桦的恶毒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等中考结束后,非得狠狠地敲她恶毒的一闷棍不可!给她留个深刻的青春记忆!至于周国防,他在跟许礼霞说的话中已经表明,还没长大,暂不计较,如果成人之后还是那么阴狠,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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