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话茬,薛金枝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寞,不过很快就抖起了眉毛,带着点固执的小脾气说就不告诉你怎么着。张本民嗨嗨地笑了,说咋还赌气呢?咱们可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甭带着情绪。
    “一家人?”薛金枝两臂交叉担在柜台上,“要真的是一家人才好呢!”
    “嗳,多好的意愿呐!而且也是非常合适的!”张本民露出一脸兴奋,“你有情,俺有意,两厢情愿一撮和,事儿不就成了么!”
    “甭以为自己聪明,好像啥都知道似的。”薛金枝叹了口气。
    张本民挠挠头,道:“薛姐姐,俺不知道你为啥事发愁,但俺知道只要你开口,只要俺做得到,肯定会帮你的。”
    “……”薛金枝欲言又止。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已经是超出朋友关系的朋友了么?”张本民不苟言笑地道,“不管你是咋样看俺们之间关系的,至少在俺看来……”
    “张本民!”
    柜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王道力竟然来了。
    “哟,这不是王警官嘛!”张本民赶紧推开小木门走了出来。
    “你咋进里面去了呢?”王道力指了指柜台里面。
    “哦,俺来买东西,这个售货员有点憨憨,搞不清楚俺到底要买啥,俺看实在没办法,只好进去自己找。”张本民说完,对着薛金枝问道:“是吧?”
    薛金枝气得嘴巴揪得老高,但也没法说些解气的话,毕竟有顾客在,而且还是个警察。
    王道力一拍张本民肩膀,道:“能在供销社上班的,大多都是关系户,只要不是瞎子瘸子都能站柜台,不过她可是很优秀的。”王道力看了眼薛金枝,“单位先进个人,都两次了!”说完,指了指货架左上角的两面小奖旗。
    “哟,是嘛。”张本民搓着小下巴,对薛金枝笑道:“嘿哟,俺还以为那奖旗是卖的呢,原来是你获得的荣誉啊,嗯,不简单,看来你不是个憨憨。”
    薛金枝牙一咬,刚要说话,被王道力打断了,他看出来她很生气,这当口得切入进来,帮张本民解解围。“唉,张本民,你买完东西了没?”王道力及时问张本民,“买完了跟俺去趟所里,有个事要跟你聊聊。”
    “哦,也算是买完了吧。”
    “啥叫算是?你买啥了?”王道力想让张本民把东西买到手再走。
    “花生米。”张本民咧嘴道,“这个售货员说没有,俺说有,而且还找出来给她看了。不过她好像存心要跟俺作对,等了一会儿啊,那花生米竟不见了,很神奇的事情!”说着,他吧唧了下嘴,以示不解,然后指了指薛金枝接着对王道力道:“她呀,跟施妖做法似的,一下就像神魂附体一样,直接就抽了,抽完后,嗐,那花生米就没了踪影,摸也摸不着了。”
    王道力虽然不知道张本民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但看眼眼前这场面,他似乎有点过分,再等下去售货员估计马上就要爆发了,于是又一拍他的肩膀,“不管买啥,等会再来吧呢,你先和俺出去一趟,真的有事要说。”
    张本民看得出来,王道力是真心在帮忙救场,也看得出来王道力是真的有事,于是对薛金枝摆了摆手,“嗳,回见了啊,今个儿俺还非得再买次花生米不可呢!”
    “少说两句吧。”王道力拉着张本民朝外走,“甭把人家真的惹急喽。”
    “急啥呀,女人都是阴柔似水的,耐性大着呢。”张本民边笑边往外走。
    “耐性大不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王道力快步往外走,他可不想看到张本民和售货员吵闹起来,否则他这个警察调解起来也没法定谁的对错。
    出了供销社的门,张本民放慢了脚步拖住王道力,道:“王警官,不用恁么着急了。”
    王道力似乎是松了口气,“嗐,不急,不急了。”
    “嗌,王警官,你去供销社要买啥的,这不空手了么?”
    “不着急,几副手套而已。”王道力这会儿有点春风满面的劲儿,“老早就要找你了,但一直忙着没抽出大空挡去你们大队,今个儿刚刚好碰到!”
    “看来有喜事!”
    “应该是吧。”王道力顿时就喜上眉梢,“估计年后俺就要要调动了。”
    “哟,那恭喜了!”张本民两手抱拳,“高升到县局哪个位置?”
    “那个,还没定呢。”王道力抿抿嘴,“不管咋样,都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很有可能俺就一辈子在这里混着了。”
    “也不一定,都是逢机缘的。如果没有俺,或许你还能碰到别人,没准会得到更大的机遇。”
    “嗌,可千万不能恁么说,人就怕贪心不足,俺现在是反正是很满足了,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俺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谢啥呢,咱们能碰到一起说明是有那个缘分,以后啊,俺可能还找你帮忙呢。”
    “你找俺帮忙自然是没的说,可现在的感谢一定要表示!”王道力嘿嘿一笑,瞧瞧身边没其他人,小声道:“前些日子,所里收缴了几辆赃物洋车子,都还挺新的,你去看看中意哪辆,然后过两天俺弄个单子,你直接领走!”
    张本民刚要说不行,可一琢磨这个时期的这种事还有点小常见,便不好意思地道:“那,那不太好吧?”
    “不好还找你么?”王道力很是自信,“妥妥的!”
    既如此,还谦虚啥,张本民一点头,直接跟王道力去了派出所仓库,选了辆蓝色的轻便洋车子。
    “这辆有点特别,显眼得很,骑在大街上不会有问题吧。”张本民有点担心。
    “没事,这些洋车子都是本地的小贼从外地偷来的,车主哪里能知道?”王道力说着,将蓝色轻便洋车子搬到了一旁,“行了,明天,哦,后天,后天来找俺!”
    陡然有了辆洋车子,挺乐呵,张本民喜滋滋地与王道力告别。刚出公社大院,想到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去看看朱延富,便又折回了头。
    朱延富有点小失落,尤其是在听王道力说要被提拔到县公安局之后,就有心事了。不过一见张本民,他还是笑脸相迎。
    张本民自然是清楚的,拿出了一副老成的样子,说不管干啥都得沉得住气啊。
    朱延富腰一塌,有点难为情地道:“哟,你都看出来了?”
    “都写在了脸上呢。”
    “唉,俺也知道不能急,不过就是忍不住呐。毕竟都恁大年龄了,过一天就少一天的希望呢。”
    “朱助理,你说你可真是,一辈子都快要忍过来了,到最后一哆嗦的时候,咋就不能耐下心来呢?”
    朱延富一拍脑门,“唉,真是,老糊涂了!”
    “想通就好。”张本民道,“你用点心,碰上合适的时机呢,可以跟一把手或二把手提一下,就说有个人能掐会算,在谋划运势上有一套。”
    “这,这能说?”
    “咋不能?!”张本民两手一背,“将心比心,谁不想走一条官运亨通之路?”
    “还真是!”朱延富尴尬地笑了起来,“平时都明白的道理,这会儿全卡壳了。”
    “这还不就是心态的问题么,你得赶紧调整一下。”张本民宽慰道,“其实你这种情况也可以理解,关键时刻,谁都难免会掉链子。”
    “嗯,这下好了,真的是通了!俺抓紧看看,最近找个机会把你这个天机给泄露一下!”
    “一定要注意场合与时机,最好是趁一把手遇到困难的时候。”
    “如果长时间都是一帆风顺呢?”
    “那就继续等!否则会起反作用的。”
    “行!”朱延富一点头,“这下有底了!”
    “对了朱助理,有个事不知能否安排一下。”
    “只管说嘛!”
    “公社敬老院里头还需要人忙活吧?”
    “哦,知道了!”朱延富笑着一点头,“还真缺个日常收拾的人手,等年后安排吧,年前也没几天了,忙忙糙糙的。”
    “嗯,开春前就行。”
    “那不是很容易嘛!”朱延富说完,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人呐,有时还真需要开导开导,要不俺这会儿还闷着难受呢。”
    “看来这趟俺来得还算及时啊。”张本民边说边看看外面的日头,“哦,时候不早了,俺得去忙个事儿。”
    “甭急,一定得吃过午饭再走!”
    “这次还真不行,等改天抽个时间,俺来请你跟王道力!”
    “也行吧,既然有事那就不留你了。”朱延富手一伸,“走,送送你!”
    饭不吃,送就送送吧。
    张本民在朱延富的陪同下,走到大院主路上,刚过中心花坛,迎面碰上一个高高胖胖的人。
    朱延富马上点头哈腰起来,笑着问候:“张书记好!”
    被称为张书记的人略一点头,直接走过。
    “这就是公社的张书记。”朱延富对张本民小声说。
    话音一落,张书记突然转过了身,对朱延富道:“哦对了,听说岭东大队小学今年出了个全县第一,你是民政口的,赶紧去摸个底,看那学生的家境咋样,年底了,该送点温暖去,毕竟这也是咱屏坝公社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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