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李秀宁的贴身侍女走了进来,施礼之后,便凑到李秀宁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秀宁笑容微现,旋又敛住,摆了摆手让侍女退下,这才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且聊着……”
    …………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万氏和李秀英对视一眼,李二娘向后一靠,半躺在榻上,还锤了捶腰肢,舒服的叹息一声笑道:“三娘累了……嘻嘻,与她说话我也累的不行呢。”
    万氏眉目流转,也悄悄伸开了腿,李秀宁和她母亲太穆皇后很像,注重礼节,和她在一起谈谈说说,最好腰背挺直,目光平视,坐的端端正正的,不然便会被她数说矫正。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腰肢细软,挺的时间久了,确实很累人。
    万氏莞尔一笑,“今晚要宿在府中吗?要不咱们到我那里去坐坐?”
    李二娘懒懒的点头,“好啊……你说三娘去做什么了?”
    万氏起身,“三娘的心思不好猜,猜中了她便要恼你,何必呢?”
    李二娘也爬起来,“那有什么不好猜的……哼,恼羞成怒我也是她姐姐,还能把我怎样?”
    李秀宁不在了,两个女人说话渐渐放肆了起来。
    万氏就笑,“那你现在就去寻她,我也不拦着你。”
    李二娘哼哼了两声,却没鼓起追出去瞧瞧的勇气,只能跟着万氏去她那里喝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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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李秀宁紧着给他脱了披风和靴子,至于那个红眼睛的,她可伺候不着。
    每次李破过来都带着,显然受宠无比,如今又掌着她以前掌管的千牛备身府,天然就带着些敌对的属性。
    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阿史那贵妃,西突厥处罗可汗的女儿,来历很清楚,当年处罗可汗来归,杨广将其部众封于楼烦郡。
    她父亲李渊当年曾治楼烦郡,正是代州地界,想来是在那里与皇帝相遇,并被留在了身边。
    她还听说贵妃是西突厥公认的始波罗,颇有勇力,应该在北边随皇帝拼杀过,有战功在身,如今膝下一女,所受荣宠与皇后相差无几。
    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是一个惹不得的女人,李秀宁虽然有些不服气,可她分得清轻重。她和宫中的女人到底不同,不用和她们勾心斗角,那于她自身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天寒地冻之时,还出宫瞎转,也没人劝你一劝,还有只带这么点从人……这些臣下也真是的……”
    一边让人把热好的茶汤送上来,一边埋怨。
    李破搓着手坐到榻上,笑道:“我这叫微服私访,带的人多了可不成。”
    李秀宁坐到他身边,看着阿史那容真一屁股坐到对面,“天气冷成这样,街面上估计人都不见几个,大兄又访的什么呢?”
    茶汤送上来,李破喝了两口,道:“不好说啊……我出城去了书院一趟,那边正办文会,见了不少年轻才子,收获良多,可惜早年从军,没怎么读书,不然跟他们交往一番,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李秀宁听了不由笑了起来,那还有方才训斥姐姐的威风,“大兄自谦过甚了,我还记得大兄作的诗呢。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以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李破听了很是喜悦,这可比臣下们的马屁动听多了,再看她那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由想起当年那个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的小丫头。
    “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那可不是我作的……”
    “是李药师所作嘛……哈哈,我给李药师看了,他可是好像不记得自己作过呢,也不知你们谁记性不好。”
    被人当场拆穿,李破也不尴尬,以他现在的身份,诗词作的好坏都没多大干系,再说皇帝作诗作的好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只是想着老丈人在她府上多年,也不知露了多少底,好像还相处不错的样子,怨不得那么干脆的杀了柴绍……
    那边李秀宁眼珠转转,问道:“书院怎么样?学生多吗……建成不过数月,名声可是不小了呢,我都听人说过几次了。”
    李破瞅着她就笑,“怎么说的?是不是都说那里的园林不错,想去游玩一番?”
    李秀宁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和他在一处总不缺笑料,心情愉悦,气氛尤佳,别看人来的不勤,可算起来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候都是跟他在一起。
    “我可没这么说,都是大兄自己猜的。”
    办学还真办成了公园,难不成要学李世民,弄些妓子过去居住,吸引人气?那不成了青楼了吗?
    李破乱七八糟的想着,嘴上去道:“长安人家奸的很,看不到好处便不会将家中俊才送过去,普通点的又没那个能力,不免有些尴尬。”
    李秀宁看他烦恼,也收敛了笑容,安慰道:“大门户皆有私学,书院比之确实要差了些,可时日毕竟还短,等时间长了,又有国学之便,到时许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说到这里,她小心的看了看李破的神色,才道:“我府中有几个孩儿已到了适学的年纪,不知大兄能不能允他们入书院进学。”
    你个小机灵鬼……李破稍一沉吟,便笑道:“这是好事,关在府中,难免胡思乱想……明年送过去便是,只是那边秦王府中人颇多,你得仔细些。”
    李秀宁心里跳了跳,肃容道:“他们是去读书的,若是招朋引伴,不务正业,我先打断了他们的腿。”
    李破微微点头,李渊成年的儿子现下就李智云一个,其他的都还小,倒不虞他们翻起什么风浪来,就是将来或许会有些麻烦。
    过些年再看吧,也是李渊父子太能生了些,子女一大群,再给他们几年,估计儿女数都数不过来了,这是什么样的基因啊……
    也正因其子女亲族太多,杀上一个两个没什么用,杀的太多又不合适,所以他们才能安然至今,可不全是李秀宁庇护得力的关系。
    ……………………
    谈笑一阵,李秀宁便让人送来了酒菜,这个时候她便不那么注重规矩了,三个人聚在桌边,一边说话一边交杯换盏。
    冬日晚间与美人共饮,是当世贵族们最重要的娱乐,皇帝也不能免。
    喝着喝着,便把阿史那容真给喝没了,两个男女就在暖阁之中厮混了一晚……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李破便醒了过来,在女人光滑而又细腻的肩膀上摩挲了一会,努力压制住清晨的蠢蠢欲动,起身穿戴衣物。
    李秀宁也醒了过来,慵懒的瞧了瞧天色,麻利的起身帮李破穿衣,弄的李破几次都想再浪一回。
    可最终还是自制力占了上风。
    “你多睡一会,我这便回宫去了。”
    李秀宁有些不舍,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大兄小心些身体,大冬天的便别随便出来了。”
    他们都很聪明,李破也只笑笑,立即转开话题,“你这府邸匾额上老是空着也不是事,想要个什么封号你自己选,报上来给我瞧瞧,合适的话就定下来吧。”
    李秀宁听了稍有黯然,她不想入宫不假,可真要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却又不很甘愿,但她还是点头问道:“国夫人?”
    李破玩笑一句,“咱们都姓李,难道你还想当公主不成?”
    李秀宁笑颜如花,媚态横生,“父女,兄妹行那苟且之事,可是重罪,皇帝倒可例外……”
    李破不由大笑,心头的火苗是一窜一窜,有点招架不住,赶紧整理好衣袍,临阵脱逃而去。
    ……………………
    十一月间,天气越来越冷,下了两场大雪,外间的消息渐渐断绝了下来。
    十一月中的大朝会上,赏功之事终于有了结果,军功升赏念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立下战功的人太多了。
    这还只是能于朝会上宣读的,其他大部分军功赏赐都在兵部和卫府层面,在开国战争中加官进爵者,数不胜数。
    因为没有秦王,太子之类的争竞,将士们的功劳便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按照各人当前的职位,以及他们立下的功劳,经过三省一层层的审核,基本上能做到无所遗漏。
    而且不光是将军们有功,朝臣以及地方臣子的功劳也不小,一并在此时发下奖赏。
    当然了,有功必有过,今年有三位太守被罢免,二十八位地方高官被降职,明令斩杀者有五人。
    罪行五花八门,有抗税的,有阴谋不轨的,有剿匪不力,嗯,基本上可以说是和盗匪勾结,祸乱地方的,治政不利的反而没几个。
    这是乱世的典型特征,中央集权不够,地方上便会出现很多妖魔鬼怪,估计明年情况会好些,但也无法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还有就是一些贻误战机,作战不力,抗命不遵等的军前将校,也在处罚之列,大部分其实都被领兵将领当即处置完了,极少数报到兵部和卫府,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也就是一些贵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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