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店铺却不签契约,任用别人家的伙计也不索要卖身契。
    这般荒唐的事,似乎不该是精于算计的张令宗和薛樱能做出来的。
    起初,他们是太轻视严氏,觉得就这么一个被他们哄得团团转的蠢女人,根本不会算计他们。
    而随后,他们则是忙于其他的事,一时忘了这些。
    薛樱是忙着开店的事。
    虽然店铺、工具和员工都有了,但想要开好一家店还是有许多琐碎的事情需要忙碌。
    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些需要售卖的胭脂、水粉、口脂等货品,就需要准备齐全。
    刚开始,薛樱也存着戒心,最要紧的一道工序都是由自己动手。
    随着生意的火爆,薛樱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了大笔的钱,而那些伙计看起来似乎也都非常安分。
    薛樱便慢慢松懈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动手太累了。
    薛樱又是自己弄秘方,又是开店铺的,主要还是为了更好的享受。
    结果店铺开了,生意也异常火爆,说句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薛樱一个当主子的居然还要苦哈哈的干活。
    她有那么多的银子,让下头的人去干,岂不是更好?
    薛樱虽然有些松懈,却也没有彻底放心。
    她将最关键的那道工序拆分成好几个,然后交给了不同的伙计负责。
    她想着,就算真的有背叛,也不会所有的伙计都背叛吧。
    而只要有一个人恪守忠义,她的秘方就不会泄露。
    魔珠:……呵呵,还好意思说人家严素锦蠢?
    严素锦只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与无耻,更被所谓的“贤妻”束缚住了。
    她一旦醒悟过来,薛樱和张令宗都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胭脂铺的事儿,薛樱早晚会知道严素锦的厉害。
    张令宗这边却已经感受到了严素锦的“麻烦”。
    “什么?父亲,您说严氏特意跟您说,要给我选几个侍妾?”
    张令宗瞪大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是啊,我就说严家的女儿最是守规矩、讲礼数,贤良淑德,堪为典范啊!”
    平南侯没有发现张令宗的异常,洋洋自得的说道,“所以,我才费尽心思为我儿求娶了严家女!”
    “现在看来,严家的女儿是真的贤惠!”
    平南侯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竖大拇指,“严氏寻了管家向我回禀,说是她怀了身孕,不好再伺候你,便想给你选几个侍妾!”
    “严氏是真的心疼我儿啊,也是真的为了我们侯府的开枝散叶着想!”
    “对了,刚才刘管家说了,府上那几个老护院家中都有适龄的女孩子,她们可比寻常丫鬟强多了——”
    提到“老护院”几个字,平南侯的语气里都带着亲近。
    他是战功起家,十几岁就跟着先帝上战场。
    南北征战近二十年,他武艺高强又格外幸运,这才没有受过太严重的伤。
    而追随他的部下、兄弟则死的死、伤的伤。
    平南侯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有了爵位,且不需继续上战场之后,便将一些亲近的伤残兵卒收拢起来。
    要么在侯府当个护院,要么去各处的庄子当差。
    平南侯就一句话:只要有劳资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兄弟们挨饿!
    也正是他的这份仁义,让先帝和当今两代帝王对他都格外放心。
    而那些老护院们,纷纷娶妻生子,慢慢在侯府落地生根。
    就是侯府现在的管家,他的父亲就曾经是老护院。
    刘管家的岳父,亦是这样的出身。
    平南侯府虽然建立的时间短,但那些老护院及其子孙们已经织成了一张大网。俨然有了世仆的雏形。
    偏偏这些人及其后代们,除非进侯府当差,否则都不用签卖身契。
    人家不是奴籍,却享受着平南侯府的庇护。
    所以,平南侯才会说,老护院家的女儿(或孙女)们比寻常丫鬟强多了。
    但,张令宗才不管什么普通丫鬟亦或是老护院家的孩子呢。
    他现在的人设是“只对薛樱一个女人有反应”。
    如果纳了妾,他苦心经营的人设岂不是要崩塌?
    “父亲,我、我不想纳妾!我对素锦——”
    “一往情深”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平南侯打断了。
    “哎呀,这件事本来就是严氏提出来的。”
    很显然,张令宗想继续扮演忠诚深情的好丈夫,但平南侯却不允许。
    平南侯自身就是男人,他很期盼能够看到“妻妾和睦”的场景。
    少年时他曾经娶过一个妻子,可惜那个女人命薄,还不等平南侯功成名就,就早早的死了。
    这些年,平南侯身边也没有断了女人。
    只是,因为他不能生育,他便没有再娶,身边只留了两三个并不年轻的姨娘撑撑门面。
    但如果可以,平南侯也希望自己贤妻美妾伺候着,且这些女人都能和睦相处。
    可惜世间贤惠的女子太少,反倒是那些妒妇、恶妇比比皆是。
    每每看到有同僚因为妻妾相争、内宅不宁而愁眉苦脸,平南侯就想:以后要是过继了儿子,定给那小子娶个贤惠的好女子!
    现在,梦想成真啊!
    平南侯对于严氏简直太满意了。
    不管是出身,还是样貌,亦或是品性,全都附和他对于“贤妻”的要求。
    当然了,看到张令宗一脸深情的模样,平南侯也能理解。
    少年夫妻,且新婚不足两年,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
    但,作为男人,再喜欢妻子,也不能丢了男人的体面与尊严。
    再者说,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张令宗要是真的心疼严氏,就该顺了她的意思。
    而不是让严氏背负“妒妇”的骂名。
    平南侯难得耐心的把这些想法都告诉了张令宗。
    张令宗许是最近两年过得太顺遂,又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是侯府继承人,不知不觉间,他变得不像刚来京城时那般谨小慎微。
    对于平南侯,也没有最开始那般恭敬。
    不是说他有多么明显的变化,但态度这种事儿,当事人略略注意些,就能发现异常。
    刚才平南侯是太高兴了,这才没有发现张令宗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耐烦。
    但很快,平南侯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笑容也慢慢收敛,心里喟叹:唉,才两年啊,心就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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