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奶奶当面催逼小人,问少爷你的秀才既然是被人革了,却为何不即刻返家托人花钱疏通门路,反而一门心思得上山学道去了。
    小人一时情急,就……就把伍院正他从少爷您这盗取扇子,再让那花馆里的花朝云拿着扇子当众陷害少爷你与她有私情的事情给说了!”
    一听杨四居然把花朝云的事情都给吐露出来,杨从循登时就气得额上青筋乱跳。
    “杨,杨四你这个嘴敞的奴才,你,你跟我爹他提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见杨从循发火儿,杨四一狠心,咬紧牙关抡起手来“啪啪“甩了自己两记耳光。
    “都怪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有如今这报应算是不冤。”
    那一日,杨四刚吞吞吐吐得事情原委说了个大概,一旁默默静听的杨许氏登时就一拍巴掌。
    “好啊,老爷,您这儿子在外面可真给咱们杨家挣脸!
    当初老爷您还责怪奴家持家掯吝,苛待了咱儿子。
    这下可好,您这大把的银子是给出去了,儿子也在外面跟人学坏了不是!”
    说完,那杨许氏犹不解气得念叨起来。
    “哼,什么被革了功名想要上山修道,分明是怕老爷您怪他拿着给他上学读书的银子去酒楼里叫女应局!
    这下见丑事包不住了,才随便寻了个由头上山躲起来了……
    咱儿子若真是和那个花朝云从未谋面,彼此间连姓名也未曾通过。
    就算那娼伎拿着一把扇子硬说是咱儿子馈赠给她的东西,可她竟然连赠物定情郎君的名字都叫不全。
    明摆就是在诬人清白,这暗通款曲的罪名如何能安到咱儿子的头上?”
    说罢,杨许氏又一指堂下那些看见老爷夫妇拌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健仆。
    “一个个得还在立在那边乔甚模样?依奴家看,这索子也不必寻了,老爷您赶紧安排人手准备花轿去易县赎身接人才是正经!
    兴许这接人的花轿前脚刚进家门,咱那上山修道的儿子后脚就跟进门了!”
    杨许氏这一通抢白顿时将杨新笃噎得说不出话来,垂着双手抖了好半天,终于一甩袖子,将堂桌上的壶盘碗盏都扫到地上。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杨某怎会养出这样一个伤风败俗的儿子,真,真是气煞吾也!”
    说罢,双目通红的杨新笃伸手一指堂前立着伺候的健仆。
    “都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杨某就没有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
    他若是不回来还则罢了,要是这孽障还敢来登我杨家的门,一概用大门杠子给我打出去!”
    所以杨从循他今天没先回家真是明智之举。
    就差那么一点,这背上就吃上自家门子手里的门杠子了!
    “就这样,小人被老爷以看管敦促不严的罪名罚去了照管牲口的差使,轰到这爿老店庄里当一个迎门伺候的闲差……”
    见杨四开始抱怨父亲处罚不公,杨从循一张脸顿时就青一阵白一阵。
    “这件事终归还是杨某做得差了,倒是苦了四哥你……不知我爹他人可在店中?从循这就去跟爹爹负荆请罪。”
    一听杨从循提起杨老爷,杨四猛得用手一拍脑瓜。
    “唉呀,我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老爷他现在不在此处……少爷您知道么?最近咱家里可出大事了!”
    猛地听杨四说自己家中出了大事,杨从循顿时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扯住杨四的衣襟。
    “什么,咱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爹他还好么?!”
    却不想杨四突然抬起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嘴。
    “呸呸呸,瞧我这张乌鸦嘴,什么咱家出事了,是舅老爷他家出事了!”
    前面提过,杨从循他的亲生娘亲是杨新笃当年闯关东时,从山道上救回来的一个奉养着黄仙家的女弟马。
    打和杨从循亲娘成亲之后,杨新笃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关外,自然也就不可能会过什么亲家。
    因此杨四口中这个舅老爷并非是杨从循的亲舅,而是他继母杨许氏的兄弟许大户!
    一听是许大户家出了事情,杨从循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我家,那还好,那还好……啊呸!四哥你且仔细说,我……舅他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这个……”
    见杨从循动问,杨四他一只手抓着脑门,另一只手使劲揉搓着下巴,思忖再三才开口道。
    “前儿个天刚亮,店里还没卸完板子,老爷就急匆匆得骑马来寻柜上当值的王掌柜说话。
    当时老爷好像说是家人来报称舅老爷家的表小姐生急病病倒了,所以老爷要带着奶奶赶去探望表小姐。
    这几日就要辛苦王掌柜他们替自己盯着点柜上的生意。”
    一听是东家甥女病了,王掌柜赶忙向杨新笃动问详情。
    “请东家放心,有小人在这里盯着,这柜上事情一定差不了……但不知表小姐她到底害的是什么病?可曾请过医士诊治?
    不瞒东家,小人的妻弟就是一个在医馆坐诊的大夫,如果东家您用得上,小人这就替您修书引荐。”
    谁知杨新笃听了王掌柜的一番说辞,这脸上的神色登时就古怪了起来。
    “不,不用麻烦贵亲了,鄙人妻兄家里已经请过几位大夫了。
    听来报信的家人说,几位大夫来后宅看诊之后,都是连诊金都不要就摇头走了,好像我外甥女她得的并不是寻常疾病。”
    见杨老爷说话既吞吐还藏头露尾,王掌柜的脸上顿时就有些不悦之色。
    “老爷您这是说哪里话?咱们都不是开方抓药的郎中。
    这病是不是寻常之症,到底有没有办法医治,总得多请上几位大夫为表小姐详加诊断后才好下定论。
    不是小人替亲戚夸口,小人这妻弟在当地颇有些口碑,想来这医术还是有些火候的……”
    王掌柜正待继续往下解释,谁知杨新笃突然就红着脸打断了。
    “先生误会了,鄙人没有看轻贵亲医术的意思。
    只是听来报信的人说,我这妻舅家里,他家里……好像闹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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