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热搜不少,但真正能让宁远点赞的寥寥无几,但提起秦昊的表演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变态。
    这是褒义,既是对秦昊表演的误读,也是一场集体催眠的错觉。
    简单地说这个杀人犯日常居家,白衬衫,保温杯,为人师表不是他是谁。
    白灼菜心,白切鸡,健康养生数第一。这么一个好好先生,竟然是隐藏的杀人犯,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比起禽兽,我们更害怕衣冠禽兽。
    张东升,可能已经取代安嘉和,成为新一代观众的童年阴影。
    这两个角色都有着不可调和的二重性,安嘉和表面看,谦谦君子,有着稳定的工作,是个好丈夫,好男人;私底下,他软弱、秃顶、有着男人功能障碍,是个只能靠武力手段抢夺爱情的杀人犯。
    如果说安嘉和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剧烈反差,那么张东升惊悚感来自于他薛定谔的杀意。
    两次小孩到他家谈判,导演都用一个道具加重了紧张氛围,刀。
    一次是当着孩子的面削苹果,一次是拆快递。不动声色,但步步惊心。
    但张东升这个角色深入人心,归根结底,还是在于秦昊。他的表演不是我们常见的戏剧化、加重、直白的方式。而是像一把手术刀,每个动作都极小,但精准、清晰。
    当发现夹在试卷里的匿名信。开始,看信时还是一脸轻松,但突然发现这是一份目击自己杀人过程的恐吓信。他眼神突然一变,看看自己周围是否有人。
    然后身体前倾,入神的似乎要将整个身体都埋进信里。是害怕紧张,以及想在信里找到匿名背后的蛛丝马迹。
    就算已经行迹败露,他也没有大惊失色,很快用铅笔试印的方法,找到这封匿名信是朱朝阳写的。
    再看这个镜头,张东升坐在街边,看朱朝阳相机无意间录到自己的杀人罪证。开始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合唱《小白船》的孩子们。但某一瞬间,他嘴角慢慢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冷峻凶猛。
    秦昊的表演有多值得玩味?
    不仅是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前后转变,从表情的微澜中,浮动杀意。更厉害的是能让脸各自表态,杀死岳父母后,派出所做笔录,张东升重复了两次:都怪我。
    第一遍还是面带悲伤。第二遍的时候,是不自觉的重复。但这张脸你分开看遮住左边,是喜;遮住右边,是悲。
    也就是说在不朝向警察的那半张脸上,那种脱逃后的释放和愉悦,已经抢跑出来。冷静至极,还有一丝嚣张,隔壁小孩被吓哭了。
    王瑶的弟弟王立,得知外甥女可能是被朱朝阳害的,他扬言要弄死他,甚至要弄死他爸。假如他真的下手了,我们会认为这个人物变态吗?
    他偏执冷酷,身上有种动物性。但他要杀人,只是一种复仇,一种黑道上的狠人作风——你动我的人,我跟你玩命。
    也就是说变态的不是杀人本身,而是取决于杀人的目的和方式。
    比如白银的凶手你可以说是变态,他通过不断寻找受害目标,宣泄常人难以理解的欲望。
    但张东升呢?每次的作案动机都太好理解了,杀岳父母,为了留住妻子;杀妻子,是不可挽回后的复仇。
    他所做的不是为寻找不正常的快感,而是为了挽回自己最起码的正常生活,而孤注一掷。
    总结起来就是情杀和谋财,不过就是法制进行时的普通案例。在经典形象上尤为明显,汉尼拔用餐前极尽讲究和优雅,仿佛那是天底下最诱人的食物。
    《无证之罪》李丰田有个习惯,反向抽烟,沉醉在自己的风格和世界中。
    但张东升作案有什么癖好吗?他的风格是极简主义。对岳父母,一个冷不丁推下悬崖。对妻子,他只用一颗胶囊。
    也就是说在用做数学题的方式来杀人的,最简洁的解,就是最佳答案。
    过程短,证据少,嫌疑小。不想在杀人中沉浸和停留,他只要最干净利落地抽身。反过来说如果生活不给他出这些难题,一点都不想杀人。
    有两个裂变时刻:一个是摘下假发照镜子,另一个是戳下结婚照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这两次裂变后,张东升应该从普通人,蜕变成真正的变态。《隐秘的角落》放弃这个方向的发掘,杀人后的张东升反而越来越正常,几乎快要成为孩子们的男妈妈。
    发现被欺骗后,也发怒失控,像一个被熊孩子气得无可奈何的家长。剧的后半段完全背叛自己的变态潜质,变成一个成全结局的工具人,一个父爱泛滥的不孕不育者。
    秦昊的表演让我们读懂脸谱化的黑白之分背后的纹理,是我们过于干净的屏幕的真实,少见多怪。
    而秦昊一向善于展现让我们惊诧的异质,《春风沉醉的夜晚》里上一秒,还是花枝招展的满眼堆笑。
    下一秒在开车时就已经把眼神里的痛苦和失望,掩藏在平静之中,悲喜的对比。
    笑,在秦昊身上成了一种可以表达伤痛的方法。
    而在《风雨云》,秦昊饰演的商业巨头姜紫成,亲手点着与自己共患难的情人连阿云。是他终于除掉心腹后患的心狠手辣?
    还是舍不得与阿云曾经共度的苦难时光?
    简简单单一个笑中带泪,却将此刻的感情弄复杂了。
    用一个表情,提炼出这一动作背后的多层含义,也阐释一个关键点:人,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动物。
    他的表演总吸引着你去猜。在少年宫的数学周末补习班结课时,学生们巴不得快点离开教室,张东升慢条斯理地戴着手表,嘴里说着希望这门课能让大家对数学产生兴趣。
    可头抬都没抬。学生对教学在意与否,不care;课上的好坏,不care,他对所有人都不在乎。
    他对谁在意?
    跟老婆去参加家庭聚会时,去厕所洗脸,站在镜子面前,还是戴手表的这一动作,他的眼神在看谁?
    镜子里帅气的自己,满意地自我鼓励笑了笑。
    表演已经把张东升这个角色的常态打造得坚实可靠。那么失常呢?
    只需要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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