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2295年,5月13日,天涯洋。
    “这里是塔台,准备好了吗?”
    “准备完成,按计划开始。”
    “收到,现在开始倒数,十,九……一,出发!”
    嘭!
    随着一声闷响,强烈的推背感从后传来。康嘉烈对此早已习惯,娴熟地控制操纵杆,增大节流阀。片刻之后,这架已经有了不少使用痕迹的g1白鹭式通用攻击机便离开了金华号轻型航母的飞行甲板,自主加速向高空升去。
    开战以来,在枢密院的协调下,华盟各大飞机制造企业联合起来开展了“开源战斗机计划”,以共享资源、减少重复工作、提升标准化水平,尽快推出优秀的战斗机。白鹭式就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批产物之一,配备了1500千瓦的强力活塞发动机,能够挂载一吨级别的超重航弹或鱼雷,性能指标极为强悍。虽说一些细节尚需打磨,但战事不等人,前期试产的一些产品已经陆续装备前线单位了。
    不过有个问题,飞机有了,但与之适配的大型航空母舰仍在船坞上,只能放在既有的几艘旧航母上凑合用。金华号就是其中之一,很有年头了,以轻巡洋舰的船体为基础改造而来,标准排水量还不足万吨,飞行甲板面积较小。这样的轻航母起降早期的轻型双翼机还可以,但对最新一批联合战斗机来说就很局促了,因此前段时间进行了一些改装,加装了两具火药弹射器,以辅助新战机起飞。
    火药弹射器问题很多,弹射力度不好控制且不够持久,容易损坏,使用后要进行复杂的清理维护,只是一种凑合的选择。在之前的练习中,弹射器经常出故障,每次弹射都要提心吊胆,这次运气还好,顺利起飞了。
    接下来,又有两架战机先后弹射升空,康嘉烈见没出纰漏,松了口气,拿起通话器道:“好了,接下来地勤兄弟又得擦管子了,我们得好好干,不能劳累他们这一趟!”
    “明白!”
    两声清脆的回复从话筒中传来,康嘉烈不再回复,专心盯起了仪表。三架灰白涂装的战机很快离开了蔚蓝的海面,融入碧空之中。
    “应该不会很麻烦。”康嘉烈自言自语道。
    康嘉烈本是民航客机飞行员,去年临时被军方征用后决定重新应征入伍,分配到了海军中来,由于经验丰富很快晋升带队,派驻到了鏖战正酣的天涯洋战区。
    去年,不列颠海军攻取胡公港,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在新南洋地区不断攻城略地,到现在大部分有价值的海岛和资源产地都已落入彼方之手。而九州海军收缩兵力,以赤道州为主基地,继续展开抵抗。
    这几个月来,双方没有大规模的正面交战,但是中小规模的破交战却一时不停。不列颠占领新南洋,一方面要从本土运来军队和补给,一方面要将从当地掠夺的物资运回去,形成了复杂而脆弱的航线。九州海军抓住这个机会,对不列颠航线展开频繁的袭扰,以削弱其战争力量。当然不列颠海军不会任凭对方肆虐,同样展开了反破交作战。
    说的轻松,但在如此广阔的海面上进行如此频繁的小规模作战,在整个人类海战史上都未曾有过。双方在初期很不适应,都犯了许多错误,稀里糊涂损失了不少舰船,反过来说很多时候赢也是赢得莫名其妙的。但打到现在,两支海军也渐渐找到了节奏,开始形成新的作战理论。不列颠那边是怎么想的尚不可知,但至少九州海军内部,“前卫战制胜”以及衍生的“空战制胜”理论已经成为了绝对的主流。
    传统的海战理论中,战斗分为前卫战和战列决战两部分。前卫战中,轻型战舰寻找敌方舰队,不断派出更强的战舰压制对方,直至找到或引出敌军主力,然后进入决战阶段,相互炮击一决胜负。
    航空母舰进入海军装备序列后,一般被认为是适用于前卫战而非决战的武器。在真正开战前,即使是最激进的航母拥趸,也不主张航空母舰能完全替代主力战舰。更普遍的观点是,航母的主要作用应该是凭借舰载机的作战范围优势在前卫战中制霸,然后辅助战列舰进行决战。
    但这几个月乱战打下来,华盟海军将领们逐渐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前卫战已经成了现代海战的主要构成部分,传统的战列决战不再重要了。
    在之前的破交战中,双方都曾试图埋伏一支主力舰队,趁敌不备吃掉一些对方的辅助战舰。但由于之前胡公港一战的经验教训,两军都加强了基于航空兵的侦察作业,庞大的传统舰队很难隐藏自己,经常还被舰载机打个措手不及。反过来,即使主力舰队找到了敌方航母位置,也不可能跨越上百海里的距离追过去,传统的海上霸主在如今笨拙无比。
    一旦一方航母在前卫战中取得了优势,那么战场就对他们单向透明,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而另一方的战列舰队即使再强也没办法进入战斗位置,更明智的选择应该是避战保船才对。
    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赢了空战就是赢了前卫战,赢了前卫战就是赢了海战,传统战舰只在夜间和恶劣天气等舰载机难以出动的情况下能发挥些作用,反倒成了辅助角色。
    如今后方的造舰计划已经根据新作战理论进行了幅度不小的修改,前线的战斗方式也多番调整。在目前这个青黄不接的阶段,九州海军的作战计划与其说是打击敌军,不如说是对新理论进行实战检验。
    康嘉烈所在的这个舰队就是一支实验性的小舰队,以两艘轻型航母金华号和南充号为核心,辅以两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战舰都是旧舰,唯一的优点在于航速,但航母上搭载的飞机大多都是新飞机。随着华盟战争机器的开动,原本只在图纸上的新装备正以比预想更快的速度变成实物。
    前不久,这支实验舰队从赤道州的东望港出发,向北进入北天涯洋深处。今天,根据敌后传来的情报,不列颠海军刚刚进行了一次换岗,半数航母都在港中维护,唯有两艘早期航母杜兰号和洛克尔号在海上执勤,而且出港时间已知,活动范围能够推算出来。所以实验舰队进入了活跃状态,辅助舰分散开,战机频繁出动,绞杀附近的运输船。
    康嘉烈的小队这次执行的是一次武装侦察任务,带了副油箱和几个小炸弹,向西北方向搜索海面,如果发现了运输船就顺手炸掉。这个工作没太大风险,但飞行员必须时刻在海上搜寻目标,精神不能松懈,枯燥而劳累。
    三架白鹭式编队飞行了一段距离,然后相互分离扩大搜索范围。康嘉烈检查了一遍仪表,确定高度和航速指标没问题,就打开了自动飞行,专心看向海面。
    白鹭式的设计思路野心勃勃,试图用一种单座机型同时执行俯冲轰炸、水平轰炸和鱼雷攻击三种任务。为了减轻飞行员的负担,这型战机上配备了许多电子设备,自动飞控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功能还很原始,只能在天气晴好的开阔海面上使用,但也省了许多精力。
    天涯洋海况激烈,无风三米浪,即使在高空中也能看个清楚。看着这浪涌,康明颂一时有些恍惚,又很快回过神来,晃了晃头,又向仪表看去。
    这时,耳机中传来了队友方守安的声音:“老大,我好像有发现了……已经确认,是一艘单独的货船。”
    康嘉烈来了兴致,立刻回复道:“好,那就先把它拿下!”
    两架飞机向方守安的方向集中过去,很快就看到一艘船正在西方的海面上向东航行。飞近一点后,能够辨认出这是一艘普通的杂货船,运输的多半是些民用物资,所以才没有加入护航舰队而是独自出航。
    此时这艘货船也注意到了天上的飞机,在海上加速还转起了圈。但由于动力的限制,这点机动在天上的飞机看来就如同蜗牛一样。
    “这条鱼不够肥啊。”方守安略有些失望。
    “蚊子再小也是肉。”康嘉烈关闭了自动飞行,握紧了操纵杆,“按顺序,我先上,一人一对葡萄,不要多扔!”
    “葡萄”指的是机翼下挂载的100kg紧凑型航空炸弹,由高爆炮弹改造而来,威力不算很强,但对付民船是绰绰有余了。
    他把瞄准具调整到俯冲轰炸模式,驾机继续向前飞,飞临目标上方的时候突然一个猛子向下扎去。他一边控住机头,用准星牢牢套住海上的那艘货船,一边扫视着仪表盘上的数字。待到进入位置,他一拉侧面的一个把手,打开了减速板,感觉身体一坠,又按下两个按钮,两枚炸弹先后从左侧机翼和右侧机翼下方挂架中脱离,超越机身向下落去。
    接下来本该是拉抬机头脱离的时候了,不过他却没有太大的动作,而是把仪表盘上的一根拉杆拉了下去,然后就静看着仪表。
    一瞬间,几个指示灯交替亮了起来,与此同时襟翼摆动,机头上抬,他整个人就像被压在了座椅上一样——这是飞控系统中的末段拉抬程序,用于在俯冲结束后自动脱离战场。俯冲轰炸过程中最容易出纰漏的就是最后脱离的这一段,因此海军试图用自动化解决这个问题。康嘉烈虽然有足够的技术自行完成脱离,但现在还是选择了借助程序,主要是在实战中检验设备的可靠性。
    至少这一次,程序没有出问题,机身顺利转入平飞状态。与此同时两枚炸弹沿原航向继续下坠,准确地落到目标甲板上,轻易砸破了薄弱的甲板,然后发生了强烈的爆炸,烟火在船上蔓延开来。
    单单这两枚炸弹,这艘船就很难幸免了。不过康嘉烈仍然让两名队友完成投弹,毕竟就算练习得再多,实战的机会总是宝贵的。
    货船中弹后,船员放弃了躲避选择逃生,航行轨迹稳定下来,更好命中了。剩下两架白鹭式投下的炸弹全部命中,船体严重损毁,火势越来越大,沉没只是时间问题了。
    船员们逃到小艇上,在海上的波浪中不断起伏,康嘉烈没有攻击他们,带队继续沿预定的航向继续搜索海面。
    白鹭式的最大航程超过一千海里,但一般不会用到极限。离舰大约三百海里后,他们便向后折返。很遗憾,后段航程中他们没有发现新的目标,因此返程时遇到尚未完全沉没的那艘货船后,康嘉烈又带队把剩下的炸弹全扔到了它头上,算是多练习了一次,反正炸弹是不能带着着舰的。
    炸弹扔光、副油箱也用完扔掉了,飞行进入了最轻快的一段时光。康嘉烈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导航装置,带队继续往回归去。
    “还是这东西好用。”他看着导航仪上的指针说道。
    大海茫茫无地标可以参照,飞机归航相当依赖于无线电定位。旧式的定位装置主体是一段可旋转的电线,飞行员手动进行转动,信号最强的方向就是信号源的方向,用起来比较麻烦。而现在机上搭载的导航仪则可自动测算出信号方向,比起之前方便了太多。
    只是为了安全,舰上发射的导航信号传播距离有限,飞机要先靠罗经盲飞一段距离,等靠近了再依赖导航继续归队。如此飞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便能看到海上的金华号了。
    “都打起精神来,要着舰了!”康嘉烈对队友吩咐了一句,然后与舰桥联络起来。
    相比起飞,在舰上降落是更严峻的挑战。与进攻的顺序相反,他让队友先着舰,自己保持速度在上空盘旋观察,等到两架飞机都安全降落,他才向甲板后方飞去。
    他一边盯着仪表盘上的指针不断调整航速和角度,一边看着甲板上地勤人员挥舞的旗帜以确定自己动作是否正确。待到高度近乎与甲板平齐的时候,他放下尾钩,将节流阀推至最大,直着向甲板冲了过去。
    砰!
    尾钩成功拉住了一根阻拦索,强烈的束缚感从安全带上传来。康嘉烈松了一口气,右手向后拉,想要关闭节流阀——这时出事了!
    嘣!
    阻拦索突然从根部断裂开来,在甲板上狂舞,打伤了好几个地勤,场地混乱起来。与此同时机身受到的阻力一下子消失,飞机又朝前加速起来,康嘉烈一下子被压在了椅背上。
    “见鬼!”
    他急忙再次把节流阀推到最大,于此同时摆动操纵杆向左转向——金华号的甲板本就不长,前方又有之前降落的其它飞机,直着起飞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拐到海里去。
    于是这架白鹭式径直冲出甲板,往海面上落去。但还好,之前保持的速度不低,冲出甲板后机头又慢慢抬升了起来。
    康嘉烈松了一口气,控着飞机先是平飞加速,然后逐渐爬升,等到状况稳定下来,才与舰桥联络道:“出什么事了?”
    舰桥里面也乱糟糟的,先是简单应和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才正式回复道:“故障原因尚未探明,索具刚才还检查过一遍,明明是完好的,可能是甲板下结构出问题了。现在仍在整理现场,你先继续待命。”
    康嘉烈看了一眼油表,还有不少剩余,便答道:“收到,希望万事皆顺。”
    他一边在天上转着圈一边看着船上忙碌的甲板作业,而这段时间里又有一队任务结束的战机归航,也跟他一样在天上打起了转。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舰桥发来联络,康嘉烈再次尝试降落,这次十分顺利,阻拦索牢牢把机体拉住。他关闭节流阀,在甲板上停了下来,地勤人员一拥而上把飞机推到停机区,他这才爬了下来,舒展腿脚。
    “呼。”他摘下头套,看着天上的飞机朝甲板降下来,“任务完成。”
    ……
    当日,伦敦。
    “呵,短短十个小时,整整被打了二十一条船去,你们海军干得好啊!”
    会议桌旁,一个佩着单边眼镜的瘦削老者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嘲讽地说道。
    硕大的会议桌上正铺着一张北天涯洋区域的海图,上面星星点点的尽是损失报告的图标。今天是开战以来不列颠商船队损失最大的一天,其中最大的损失是一个军方护航的运输船团,两艘油船、五艘货船和三艘护航的驱逐舰被突然出现的舰载机群全部击沉,纵使现在不列颠家底已经厚实了不少,如此大的损失还是令人肉疼。
    消息传回伦敦,军部上下无不震怒,为此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对策。但也有些人反而兴奋起来,比如会议桌左侧的陆军宿老。
    开战前,陆军曾凭借在欧陆的军功意气风发,压了吞金巨大却表现不多的海军一头。但开战后,海军表现神勇,对华盟造成了大量损失,在整个边缘联合中都首屈一指,风头把陆军都盖过去了。这让陆军方面很不服气,以往没什么发难的由头,但近期海上损失不断,他们又气足了起来,多番指摘。
    这名老者是陆军上将理查,当年曾率军在加莱战役中以少敌多击溃法兰西五万大军,为不列颠在欧陆上打开了局面,一时威名赫赫。只是可惜后来决定性的阿金库尔一战中他膝盖中弹退出了战场,没能捞到更多战功,又因王族内部的权力斗争受到一些排挤,到现在离元帅衔还差了不小的距离。因这个遗憾,他脾气颇大,经常怼人,在陆军高层之中也是攻击性最强的几人之一,经常被挑拨去冲锋在与友军争抢资源的第一线,今天便是如此。
    理查首先发难后,与他坐在同侧的陆军同僚们也鼓噪起来,极尽嘲讽之能事。
    另一侧的海军将领们脸色红胀,坐在上首的新晋元帅托马斯·克瑞尔忍不住拍桌子怒吼道:“够了!我国工业实力有限,只能集中力量建设主力舰队,护航当然就难以顾全,你们难道是第一天知道?或者说,把你们陆军派去守商船,你们就能守得住?”
    理查军衔比托马斯低,但有伯爵身份,虽说如今的贵族爵位已经没有实权,可传统的高傲仍未消弭,无礼地抱胸说道:“陆海军各有分工,你们自己的事做不好还有脸说?陆军的确没法去守船,但我们本应有更合适的任务能做。当初要是选了非洲而不是新南洋,现在哪来这么多长途海运的麻烦?”
    偷袭海角郡成功后,不列颠有两个主要的后续作战计划,一是南下在非洲攻城略地,二则是西进攻取新南洋。当时各方权衡,选择西进,但支持南下的陆军一直愤愤不平,如今海上受挫,自然又拿出来说事了。
    托马斯哂笑道:“非洲那烂地方,你们就算攻过了大沙漠,又能取到多少资源?新南洋商船就算再沉几艘,送回来的也更多啊。”
    理查道:“那么多资源我们一时也用不完,可是战略安全直接被卡脖子了。当初要是一鼓作气拿下孤竹港,九州海军还能像现在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孤竹港位于大沙漠南缘、非洲大陆最西侧,早年间是一座重要军港,后来撤军成为纯粹的商港,去年开战后又被重新建设成军港。不列颠军当时忙着攻略新南洋,没顾及到此港,等到注意到的时候赫然发现它已经有了严密的防备,很难攻下。这些时日来,孤竹港已经成了华盟破交舰队最大的母港之一,也是不列颠海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到这个话题,托马斯也有些后悔,不过不能输了面子,仍嘴硬道:“非洲海岸线长着呢,就算拿了一个孤竹港,后面还有湖中港、热丽岛一连串港口,你能全拿下?”
    没等理查还嘴,居中协调这场会议的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就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点着桌子嘶哑地说道:“现在不是对过去骂骂咧咧的时候,向前看才是更重要的。战争还要继续,问题要解决,你们有什么办法?”
    汉弗莱是当今国王亨利六世的叔父,亨利六世身体很差,经常不能亲政,他的这个叔父多次出任摄政,在国内威望甚重。
    他这一张嘴,两旁人便不敢吵了,坐下去小声讨论了起来。
    讨论声先是小,又越来越大,似乎争吵了起来,但过了一会儿又渐渐平息,似乎达成了某种攻势。
    一轮眼神交锋后,托马斯吁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而理查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身对汉弗莱道:“公爵,战争的车轮已经开启,轻易不能停下。华盟战舰在天涯洋上神出鬼没,若是我们的海军一直这样奔波防守,那么肯定是守不过来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攻向南天涯洋,拿下他们的基地,那么他们的舰队也就没法出击了。”
    汉弗莱撑开眼皮看了看海图,又眯成了一道缝:“刚才你们不还说攻几个港口都难吗,怎么现在又行了?”
    理查说道:“确实不容易,但战争能否胜利,不光要看敌人的力量,还要看我们的决心。只要我们肯付出决心,用十个师、一百个师派上去,华盟不可能撑得住的。刚才托马斯也说了,威尔士号和新航母马上就能入列,到时候海军能重新夺回优势,战略可行性很大。而且……”
    他搓着手说道:“一旦成功,我们的回报也是极为丰厚的。赤道州,甚至天涯州……那可是太极帝国的一极啊,只要将其拿下,中州的粮食供应都要出问题,说不定经济都会崩溃。到那时候,我们的成功也就在地平线上了。”
    近二百年前,潘学忠率领的探险舰队抵达非洲南部,又向西跨越大洋,在地球另一端发现了一片气候适宜的新大陆,命名其为天涯洲,成为了华夏人的一片乐土。
    一百年前,散居世界各处的华夏人达成共识,结束了长期以来的混乱状态,建立了华夏九州同盟。华盟成立之时,将天涯洲上的领土划分为赤道州和天涯州两州,其中南部的天涯州由于气候适宜、开发最早,发达程度在九州之中排行第二,仅次于中州。
    但是,单单一纸条约并不能确保相距遥远的九州长久维持下去,为了保证它的稳定和延续,先贤们又设计了一套与之适应的政治和经济体系。其中,经济体系的核心便是基于中州和天涯州两大州的二元相互依存架构。
    天涯州位于新大陆,地广人稀,种植业和畜牧业生产率极高,能够产出远超自身需求的农产品。而中州是华夏民族的起源之地,人多地少,工业发达。两州各有优势产业,相互之间进行产品交换,便形成了依赖关系,而这几乎处于地球对侧的两个州的贸易往来会催生出漫长的贸易航线,这贸易线又能惠及沿途的其余国土,将他们连接成网。
    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二元架构被称作“太极架构”,华盟能形成如今的局面,与之有莫大关系,因此在很多场合下这个巨型国度又被称作“太极帝国”。
    既然如此,若是能斩其一极,那这个帝国岂不是自己就崩溃了?
    海陆军虽常有争执,但毕竟要对付同一个敌人,各自都有类似的攻向天涯州的计划,私底下也交流过一些。现在局势到了这一步,双方高层一交流,便知道彼此打得都是什么主意,有了初步的共识。
    汉弗莱老谋深算,听了理查的介绍,很快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对托马斯问道:“元帅,你怎么看?”
    托马斯淡淡一笑:“海上的战斗我们可以解决,三艘英格兰级无可阻挡。但赤道州和天涯州地域太广,这就需要陆军卖力了。他们跟弱敌打仗打惯了,不知道对上真正的强敌还够不够硬?”
    理查立刻硬气地说道:“九州军我们又不是没打过,一群少爷兵,不堪一击!”
    汉弗莱咧了咧嘴:“那正好,东边我们的盟友们似乎是想开发新的战线,那我们也出一把力,帮他们分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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