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考后,学府的武课就开始了分批教学,拿到四月考八强的学生,自然是重点教学的对象,由连夫子和李东兴总夫子亲自指点,为了东临民学府能在六月考中拿回第一,训练的强度已经和往日大有不同,独孤涅自然是乐得见此。对六月考也是暗暗下定决心,虽然第一是不敢想了,但充分准备,第三学年的时候说不定能拿到第一呢?
    过了几天,四月十四,这天,是独孤涅的生辰。早上,除了粥和馒头咸菜,还吃了个白水鸡蛋。出门时,白铭又给了独孤涅一百文钱,让他放学买点好吃的解解馋,将来不要给母亲说,免得挨骂。独孤涅知道,自小父亲母亲便说要培养自己勤俭节约的品质,吃的家里都有,乱吃东西伤身体,而母亲也是极为节俭的,每次父亲喝酒,都是要骂上几句的。
    独孤涅每次看到家附近的糖铺,只能默默地咽口水。还记得七岁生日那天,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训斥自己。母亲也是给自己煮了个白水鸡蛋,说生辰就该吃个鸡蛋,滚一滚就过去了,独孤涅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很开心的。
    没过几天,他跑去三叔家和独孤离玩,走时,三叔还给了独孤涅一百文钱,让他去买点果子,带回家和爹娘吃。那是他第一次使钱,独孤涅看到个卖草莓的小贩,便用一百文钱买了三个,一路上又馋又不敢一个人吃。拿回家去,爹娘却笑他,自己一个人路上吃完了才回来,还撒谎说只买了三个,让独孤涅自己吃吧。独孤涅已经不记得那三个草莓的味道了,只记得被冤枉的感觉原来是那么地委屈。还有那个害自己被冤枉的小贩,独孤涅也记不得长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想念爹娘了,虽说爹娘严苛,但也都是为了自己好,也不知道这次自己闯的祸事,让爹娘有多少麻烦。
    现在他知道,一百文钱,可以买一斤草莓,或者五碗牛肉面,或者十个烧饼!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使,要不要也给萧兰买一点,神气神气。
    放学时,独孤涅在官道上一路飞奔,到了西华街后,便放慢了脚步。
    西华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卖瓜子花生的,有卖糖人的,有卖烧饼的,还有卖干果的看得独孤涅眼花缭乱。独孤涅一个都没买,揣着钱,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都是可以买的。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蹲在墙角里的三个乞丐时,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那三个乞丐都是老爷爷了,衣衫褴褛,花白的头发也没扎,乱糟糟地遮住了脏兮兮的脸,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面前各摆着一个碗,里面空空的。他们也不吆喝,好像是连吆喝的力气都没了。
    独孤涅拿出了那一把串在钓鱼绳上的铜钱,数了十个出来,放到第一个乞丐碗里,准备再数十个出来,放到第二个碗里时,突然一个身影撞了过来,一把抢过独孤涅手里的钱,撒腿就跑。
    有几个铜钱掉落在了地上,独孤涅愣了一下,转头一看,那是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儿,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头发半披半束,明显是江湖中人的打扮。在他跑去的方向的街口,有几个比他矮些的孩子在往这边看。
    独孤涅回过神来,猛追上去,左便抓住了那人背心的衣服。那人回身就是一拳甩了过来,转过头来满脸凶相。独孤涅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扭,将其按到在地。另外四个孩子便已经冲了过来了。“放开我大哥!”一个和独孤涅差不多高的男孩儿冲着独孤涅吼道。街上有不少百姓,远远地看着。
    独孤涅看了看这群孩子,不像是穷人家没饭吃的,不知道是哪里的小混混。
    那男孩儿心知斗不过独孤涅,便大吼了一声:“放手,还你!”将手上的钱扔在了地上,独孤涅放开了那人的手,将那一小吊钱捡了起来,把洒落的铜钱穿了回去。那四个孩子便撒腿跑了,先前被按倒那个高一点的男孩儿,还回过头喝道:“你给我等着!”
    独孤涅收好钱,又追了上去,他不喜欢被人威胁,被人惦记的感觉。
    “站住!”那五个孩子跑到西浮桥上时,独孤涅一跃跳到了他们前方,几个孩子吓得停了下来。
    “你们抢我钱,还要我等着,等什么?”独孤涅瞪着那个高个子问道。
    那个男孩儿看了一眼独孤涅,说道:“你刚才打了我,我当然要你等着!”
    独孤涅气道:“我就是擒住你,哪里打你了?”
    “你就是打我了!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不知道!”独孤涅冷冷地答道。
    “不知道?”那男孩儿笑了,“不知道就对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独孤涅心中愤恨,便说道:“那你是跑不了了,跟我去督律司吧!”
    那人一听,这便惊了,“去什么督律司,你有什么凭证?”
    独孤涅看到周围有些百姓正在看着,便大声道:“你是贼,大家都看到了!”这一说不要紧,周边的人立刻转了头,各走各的去了。
    那个男孩儿笑了一声,道:“愣头青!”转身便走了。独孤涅一时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独孤涅愣了一会儿,看着那些若无其事的镇民,跑到了一个大叔旁边,他看到刚才这个大叔是看着他们的。便问道:“大叔,你们为什么假装没看见?”
    那大叔看了一眼那几个孩子的背影,小声地说了一句:“没听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就抢你点钱,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想惹出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和父母亲平时的教诲何其相似,独孤涅无奈,道了一声:“谢谢大叔,我知道了。”便走开了。
    独孤涅没有施展轻功,而是慢慢地走着,边走边想,为什么坏人反而这么霸道呢?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面对这样的人的威胁还是没办法呢?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呢?学府里学的关于“勇”的教导,自己对于勇武拳意境的理解,脑子中所知的一切,仿佛都不能给到自己答案。
    独孤涅走到那三个乞丐旁边,看到他们还和一开始一样,仿佛什么也无法让他们惊动一般,独孤涅突然心里一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所有的钱都放到了他们的碗中,然后突然一身轻松一般,往家里慢慢走去。
    白铭今天是等到独孤涅到家时,才又煮了两碗猪肝面,里面还放着炒的血皮菜,也是独孤涅很喜欢吃的。吃面的时候,白铭问独孤涅:“今天买什么好吃的了吗?”
    独孤涅道:“我把钱布施给三个老爷爷了!”
    白铭愣了一下,笑道:“做得好,这是你自己的布施!涅官儿长大了!”
    独孤涅开心地笑了,本来想问问九姨自己没想出答案的那些问题,此时却仿佛不重要了。吃过面,白铭回到房间里,拿出来了一套劲装,黑色的裤子,衣服主要是黑色,但领子上有些白毛,腰部还勾勒了些暗金色,腰带则是红色的。还有一双灰皮厚底靴,一看上去,便知道是很耐磨的那种。
    白铭说道:“衣服是九姨送你的,鞋子是你娘亲托我给你买的。”
    独孤涅走上前去,爱惜地摸着两样东西,幸福地哭了起来。
    “傻孩子,别哭了,长大了以后,就不要总是哭,不然别人会笑话你是女孩子的!把东西收好,明天穿新衣服和新鞋子去上学吧。”
    “嗯!”独孤涅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擦干眼泪,道:“谢谢九姨!”
    第二天,当独孤涅换上新的衣服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上《算》课前,萧兰看到独孤涅的时候,也惊讶地说:“小涅居然也会打扮了啊!”张涛也跟着打趣道:“涅疯子要转性了!”
    独孤涅羞得不知道说什么,萧兰笑道:“自信点!”
    独孤涅还记得昨天萧兰说的事情,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昨天说方梧桐说我人好,是怎么回事啊?”
    萧兰一笑,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神神秘秘地道:“就那么说的啊,你这么好奇,可以去问她呀!”
    独孤涅摇了摇头,转过身看了看方梧桐,这么久以来,两人都没有目光相接过,而这一看,方梧桐仍然是埋着头在温书,独孤涅有点害怕,便又回过头来。自从上次小树林申海那群人被吓疯了一般后,没听说过步越还在招惹方梧桐,自己大言不惭要保护别人,看起来别人根本不需要。
    独孤涅今天心情很不错,在课上和李啸夫子对答如流,看见李啸夫子对自己频频点头后,独孤涅满是欣喜。
    下课时,李啸夫子找到独孤涅,说放学后不要着急走,去自己家里找他,有些事情要聊聊。
    独孤涅心中心中带着忐忑与期待,听完了唐晓云夫子的《识》课,又上完了下午的杨怀夫子的《武》课,便急匆匆地跑到了李啸夫子说的地方。
    李啸夫子住的地方,是一间大大的的木房,里面并排摆着好几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
    “坐!”李啸指了一下自己书案旁的凳子,显然是给他准备的。独孤涅听话坐了下来,问道:“夫子,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李啸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独孤涅有点吃惊,又想到四月考时,自己是由李啸夫子考核内力的,心中稍定,既然夫子已经看出来了,自己也不应该刻意隐瞒,李啸夫子平时虽然严厉,但对自己也是很好的,每次课下有不清楚的问题去请教时,李啸夫子都是非常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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