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间之事,不如意之十有*。你越是怕什么,他就越是来什么。
    蒋梦瑶想让那个人赶紧走,可是那个人却不偏不倚干脆就坐到了树下,之前她坐着看书的位置,就在她的正下方。
    蒋梦瑶趴在树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那人突然抬头看见她,她是个姑娘家,还穿着裙子,要是被他从下往上看一眼,那可真就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
    可是,那人手里拿着本书,看了一页又一页,看了半个时辰,又看半个时辰,眼看着蒋梦瑶在树上都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了,他竟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的手脚已经被树上的风吹得冰凉,不是自然冷,而是出了汗,硬是被风吹凉的,再这么吹下去,她明天不感冒才怪!
    可是下头那小子就是不走!
    蒋梦瑶只觉得手脚有些发软了,稍稍移动一下,都觉得胳膊酸疼的厉害,她不禁发出嘶嘶声,树下之人似乎听见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两眼,蒋梦瑶以为他这就要走了,心中一阵激动,可谁知,他就只是站起来看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坐了下来。
    泥煤啊!老纸已经撑不住啦!
    再也不管不顾,蒋梦瑶亦不做二不休,再手脚僵硬掉下树摔死和被人看见丑态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后者,在生死面前,所有的面子问题都可以丢弃不顾,这是原则!
    树下之人终于发觉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抬头一看,就被一本书砸中了脸,他被砸的偏过了头,埋头看了看砸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捡起来之后才发现是一本佛经,然后,就见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从树上滑了下来,那彪悍敏捷的姿势,叫他完全被这种风采折服,拿着那本砸到他的佛经呆呆的看着她。
    蒋梦瑶小小的身子从树上跳下,转过去面向青石壁整理了一番之后,才转过身,来到那惊呆了的小伙伴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那小伙伴从她的脸痴痴的调转目光到她的手,却是站着半天不动,蒋梦瑶这才不耐烦的说道:
    “还给我!”
    小伙伴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把手里刚砸到自己的那本书递给了她,蒋梦瑶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不是特别出色,却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也就是很有亲和力,笑起来脸上还有个酒窝,只见他指了指青檀树,问道: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的爬上树了?”
    他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蒋梦瑶刚被人看了丑态,心情不好,对他也就没好气了,说道:
    “我是谁家的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上树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好端端的在树下看那么长时间书干什么呀!”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蒋梦瑶也觉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不过,这小子让她在树上白白的趴了近两个时辰,她也够冤的吧。
    那男孩一扬眉,像是又惊讶了什么似的,对蒋梦瑶的无礼刁蛮也不在意,笑着抓了抓头,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树上,要知道,就不会坐那么长时间了。”
    “……”
    蒋梦瑶看着他的笑容,郎朗如日月入怀,纵然心里还有脾气,此时却也是发不出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皱的衣服,蒋梦瑶想着回去又要给亲娘说教了,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嘟着嘴闷闷不乐的走了。
    那男孩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姑娘,黑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到转角才肯收回,然后才走到青石壁前,从盘根错节的树根上捡起了一方手帕,刚才他就是看到了这手帕,才知道树上有人的,并且还知道是个姑娘家,他是故意在树下看了那么长时间的书,就是想看看树上的人能撑多久才下来。
    原以为是个大姑娘,可谁知爬下来一看,却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姑娘,眉眼如画,生的极其漂亮,那粉嘟嘟的脸蛋带着怒气,别提多可爱。
    悄悄的将帕子收入了袖中,又看了看蒋梦瑶离去的方向,他这才往前院走去。
    蒋梦瑶一身脏污回到了禅房,免不了要被戚氏盘问,要被赵嬷啰嗦,不过,她为了少听一些教育的话,咬死了自己只是摔了一跤,要被戚氏知道了,她现在胆子大了,敢爬树了,那说不定她的白马寺教育旅行的天数还得翻倍,这种淡出新境界的淡日子,她可是过一天怨一天的,可不能再多了。
    幸好,蒋梦瑶那天在树下遇到的男孩儿,那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这段插曲也很快被她遗忘在脑后。
    十多天之后,蒋源终于派平安传来了特赦令,让戚氏带着蒋梦瑶回家去,这才结束了蒋梦瑶的这段痛苦旅程。
    蒋源自从国公回来之后,就几乎都泡在西郊军营之中,与营中军士一同操练,每天忙得很,也只有早中午回来吃一顿饭,其余时间基本上都不在家。
    蒋颜正对蒋源也没有特别照顾,军士们怎么练,他就怎么练,不过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强大的运动量就成功的让蒋源又瘦了一些。
    这日蒋源吃过了早饭,正要动身去营里,蒋家小院外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自从国公爷回来之后,蒋家大房重出江湖,在蒋家总算有了一席之地,不过,谁都知道,这一席之地也是因为国公爷看重,所以才会有的,因此并没有谁真正的把大房放在心上,因此,除非府里有事才会派人来请,一般日子,蒋家小院里是不会有人来的。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蒋源家门前,老刘站在门外候了半天,车帘才被人从里面掀开,两名仆人自马车后头搬来了刷着金漆的木墩子,十几个护卫自车马两旁罗列而来,预示着马车里要走出来之人的贵重身份。
    蒋源在门口看了半天,就看见一个小孩儿从车里钻了出来,在两旁侍卫的搀扶之下,走下了木头墩子,在蒋家门前站定,只见他面容冷的与他的年龄一点都不符,蒋源走到门边,就听见老刘在跟前与那孩子身旁的侍卫对话。
    “请问这里可是蒋家大公子的居所?”
    老刘点头:“是啊。敢问这位贵客是……”
    蒋源走到门边,看见那奢华马车车身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十分明显的‘祁’字,心中一凛,慌忙走上前去,单膝跪下行礼道:
    “不知祁王殿下驾到,还望赎罪。”
    “……”
    好么,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了,谁知正主竟亲自找上门来了!!!
    ☆、第三十九章
    “蒋贤郎请起。”
    祁王高博态度虽冷,但对蒋源说话时倒还规范,因蒋源无官职在身,因此不得以官名称呼,而贤郎一般用作对平辈或晚辈的称呼,但高博是皇子,地位超凡,对蒋源这种无官职的草民这般称呼,不仅不算贬低,反而有抬举之意。
    这一点,倒是让蒋源很是意外。
    谨慎的站起身之后,便请高博入内,高博倒也不客气,蒋源说了请之后,他便抬脚跨入了蒋家小院的门槛,目不斜视,由蒋源一路带至主院的会客花厅之内。
    戚氏得知高博的身份,也愣了好半天,行过礼之后,心中不免惊慌,生怕这位是专程上门来寻自家闺女晦气的,已经在腹中考虑该如何替闺女脱罪了。
    “贤夫人安康,小王叨扰了。”
    高博仿佛换了一副腔调般,一改那日嚣张跋扈,冷酷无情的态度,对待蒋源和戚氏倒是平和的很。
    戚氏和蒋源交换了一记眼神,她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不挺好一个孩子吗?怎么被你和闺女黑成了赛阎王,太不厚道了。
    蒋源也觉得奇怪,戚氏慌忙去厨房烧水沏茶,蒋源则请高博坐主家位,高博的贴身太监安公公将高博抱上了太师椅,高博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蒋源站在一边,这才问道:
    “不知王爷今日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蒋源也很担心这王爷是上门找闺女麻烦的,不免有些抗拒。
    哪知刚刚坐上太师椅的祁王,突然从上面又跳了下来,走到蒋源跟前,二话不说,便对蒋源抱拳作揖,直言不讳道:
    “想必本王那日无心之言早已传入蒋贤郎之耳,本王甚感悔意,故,今日特来赔礼。”
    “……”
    祁王高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把蒋源完全给打懵了,他曾经在脑中预想了很多种,这个传说中性情暴虐的熊孩子会给他什么刁难,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来跟他作揖赔礼。
    他口中所谓的无心之言……怕就是之前他说的那大房破落户的言论的。关于这个,蒋源还真是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曾经这么说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高博见蒋源愣着不动,抬眼看了看他,蒋源立刻双膝跪地大呼不敢,高博才收回了手,再次被安公公抱上了椅子。
    戚氏亲自端来了两杯香茶,恭敬的给高博敬上之后,祁王看了一眼,却是没有伸手,戚氏将托盘摆好之后,便也随蒋源一同端立旁边。
    高博目不斜视,对戚氏和蒋源抬了抬手,说道:
    “那日本王还与蒋小姐有所误会,希望贤郎夫妇可替本王向蒋小姐传达一番歉意。”
    终于听见对方提起自己的闺女,蒋源连连点头,说道:“王爷多虑了,小女年幼,今年不过五岁,行为举止外放难收,这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导好,请王爷放心,今后她再不敢那样放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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