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枭,我想求你件事。”
    “今天之后,别再纠缠我了。”
    “你想我被人骂死么?”
    黑夜里,黎枭蓦地睁开眼睛。返校后的叁个月,这个梦反复出现,一次次将分开的场面轮番播放。
    其实,分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他仍然可以笑着和任何人说话,仍然可以去学校找她,和她闹脾气,仍然能够将她管得密不透风。
    一切风平浪静。
    真正的变化,只有两人自己知道。
    黎萱的网剧已小有名气,吃饭时会有人惊呼着过来合影。然后听她一字一句说,“这是我的弟弟,不是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另有其人,是清大的高材生,两人微博下一片粉红祝福。
    会有人记得几个月前的那场啼笑皆非的“丑闻”吗?反正,不会有人再将矛头对准他和她。
    陈炜过后和他聊天,大有躲过一劫的侥幸,“妈的,老子看到新闻时还以为是你,吓死我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瞎几把造谣,这事写得真邪乎。好几个人都来我这打探消息,我把这些事儿逼骂成狗,哈哈。老大,你当年还让我去查萧澈,敢情,你这是提前给自己挑姐夫呢!”
    姐夫?黎枭嗤之以鼻,他们明明是在一起演戏,明明都是假的,是烟雾弹。他固执坚持着,这戏总有结束的一天。
    直到,他看见他们分离时,姐姐主动吻上了萧澈。
    萧澈低眉凝视着双唇间的拇指,余光觑到不远处那抹孤冷身影。为了更为逼真,他一手搂住黎萱的腰背,一手抚上她的后颈。
    半晌,就在她以为那人会在角落站到天荒地老时,萧澈柔声说:“他走了。”
    黎萱放开手,后退几步,“放心,我不会真占你便宜。”
    他不置可否,“有用吗?”
    “亲眼见到,应该更有说服力吧。”
    “他会放弃吗?”
    黎萱不假思索,“现在不会。”
    “怎么不和他实话实说?”
    “说什么?”黎萱望了眼黎枭离开的方向,“我们在一起,本就是错误,何必要把这个错误延续下去。如果不是那件事,或许,我会再等等。现在,算了,拖得越久,对谁都没好处。”
    “如果,”萧澈想了想,问,“他不在乎呢?”
    黎萱涩声道:“他还小,有些感情混在一块,一时分不清。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那你呢?”
    “我?”
    “你分清了吗?”
    叶绯翻着《童谣》的剧本,睨了眼坐着的黎萱,“导演对你在上部电影里的表演,印象很深,这次试镜基本是走个过场,你确定要丢掉这么好的机会?”
    黎萱点点头,“是。”
    “黎萱,”叶绯认真看着她,“其实亲密戏呢,大部分都是靠剪辑和拍摄角度,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恐怖。如果你全部拒绝掉,以后会少很多机会。”
    “咚咚咚。”有人敲门。
    叶绯抬眼,意外地望着门外的人,“哥,你怎么来了?”
    继而,她侧脸对黎萱说:“我再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男朋友的意见固然重要,但,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内心。”
    陈炜从南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动车到了京市,大老远的赶过来,也不急着问黎枭叫自己过来是为了干嘛。首先是拉着他找了家店,好好喝了顿酒。
    在店里喝的不过瘾,两人又买了酒回酒店继续,下酒菜一样没动,空酒瓶倒是一个比一个来得快。
    “你说你要去当兵?”陈炜险些没被酒呛死,“不是,你好好读大学,你去当什么兵?”
    黎枭仰头灌了口酒,“可能,是不喜欢一个人吧。”
    他说这话跟玩笑似的,陈炜压根没往心里去,“你有病啊,之前不是说好等我明年毕业来和你一起创业么,怎么你还自己先逃了?”
    黎枭自嘲地笑了笑,“再待下去,说不准,我怕自己干点什么蠢事出来。”
    他从包里掏出一迭文件,扔在陈炜身上,“呐,这是我的那部分,和公司里那帮兄弟都说好了,你过去接我的活儿。”
    跟着,他又拿出一个文件袋,“你记得帮我还房贷。”
    陈炜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他看了看地段,有点偏,不是特别好,“要不要这么急?”
    “也不知道会不会需要,就先买了放着,至少。”黎枭捏瘪手中的空瓶。
    至少,有个地方,只属于她。
    “没几年了,”黎枭说,“还完后,把东西给我姐。”
    酒精的作用不甚明显,黎枭来到她学校时,脑袋还是很清醒的。走到她宿舍楼下,发现自己还是醉了。
    她和萧澈在一起后,就同居了。
    现在毕业一年,她哪还有回来的理由。
    怎么会忘了这事呢?
    他绕到学校的那条黑漆漆的小道,黑暗总是无比适合他。可以掩盖他偷窥的身影,遮挡他嫉妒的神情。
    在黑暗里藏得时间久了,心也会跟着染黑。会不由自主地要去打扰她,故意借着各种理由插进她和萧澈的生活。
    哦,原来,她也会撒娇,也会生气,也会懒洋洋地趴在一个人的怀里。
    表面上,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姐弟,暗里,他就是那条一遍又一遍哀求她回头的疯狗。
    从将萧澈揍了一顿开始,从一夜夜的偷窥开始,从堆满烟头的烟灰缸开始,从一次次故意破坏她和萧澈开始,从心如死灰吞下那把安眠药开始。他无比清楚,自己已然疯魔。
    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仿佛在嘲笑他小孩子的行径多么幼稚。
    说来,自己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还记得为了不连累她的网络风评,最后一刻清醒过来,给自己叫了救护车。
    真他娘的操蛋,连死都不敢死在她面前!
    等到再次回神时,人已经站到了她的楼下。黎枭打开手机,一遍遍翻着手机消息记录,全是他的独角戏。
    十四楼黑黢黢的窗子后,她睡着了吗?
    黎枭仰躺在草坪上,最后一夜,让我再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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