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顾郎所言极是,妾身虽非人,不需要像人一样需要吃饭穿衣才能存活,但也知道这个道理。”
    红衣语气平静道,“而且妾身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才对清理京城周边诸府郡的异闻生灵如此上心,也在时刻关注关乎风雪天象的变化,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有新的情况出现。”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顾郎或许没有考虑进去。”
    “什么情况?”
    红衣抬起纤细如玉的手指,点在了白衣少女的身上,“妾身通过大量的观察可以知道,当人在面临难以解脱之困境时,经常会借故麻醉自己,作为精神寄托,所以说在这个时候,她的出现,或许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而且妾身也并不是真的要搭台唱戏,而是在计喉的相助下,以入梦之法将这段故事展现在他们心中,待到妾身思虑成熟之后,便能再进一步,让每个入梦之人不只是旁观,而是加入进去,使得他们在白日生活之外,还能亲身参与到夜幕下的另外一种经历之中……”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弄了这样一个堪称光怪陆离的奇幻计划出来吗?
    如果能再给每个入梦参与其中的人插上一根管子,辅以营养液支持的话,岂不是就成了封建时代版的黑客帝国?
    但是,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他还想不明白。
    顾判默不作声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皱眉问道,“若是以入梦之法展现故事的话,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红衣微笑道,“红衣顾生之故事不止一部,不同红衣又有不同之性情,妾身虽可一一尝试,却也会顾此失彼,略感疲惫,倒不如以她们为一道道关窍节点,既可以以点带面,轻松控制,也能够将妾身与众多人们之思感做出防护切割,以免妾身之立足根本受到影响。”
    顾判微微点头,“你这是连防火墙都提前考虑进去了啊……然后我还有第二个问题,想要知道红衣对此有何考虑。”
    在她如秋水潋滟眼眸的注视下,他呼出了一口浊气道,“按照你的设计,想要将如此众多的人们以入梦之法纳入到故事之中,最根本的一个问题便是,你有没有足够强大的运算和内存……”
    “其实我的意思是,若是要做出让这些人们身临其境、深入其中的梦境故事,你需要消耗多么巨大的精神力量,才能渲染构建出贴合他们认知的各种环境细节,这一点,你试验过没有?”
    “你要知道,就算是当初计喉没有重伤之时,以入梦之法所构建的梦境,也只不过是一片漆黑,唯能看到脚下的那条小路而已,纵然是走到篝火燃烧处,也仅仅是那一小片区域在篝火照耀下存在,其他地方仍然是不可见的黑暗。”
    红衣面色不变,依旧微笑着道,“妾身自然有过考虑和尝试,如果事事皆由妾身自己去做,那么别说有计喉的相助,就算是十个妾身和十个计喉加起来,也无济于事……”
    “所以妾身和计喉便思虑良久,合力将入梦之法又做了些许的改进,简单些说,可以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八个字来解释一二。”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顾判摩挲把玩着手中玉杯,思索片刻后不由得在心中低低叹息道,“厉害,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厉害,可以被称之为真灵神魂界的大基金经理了。”
    感慨过后,他收敛思绪,慢慢说道,“如果思念的修行是这样的话,倒是有些像我小时候曾经听说过的信仰神道,以信徒信仰之火,点燃虚空神国。”
    “如此我倒是有一个不知道可不可行的办法,有可能将你的思念之法瞬间提升到不可思议的高度。”
    红衣微微一怔,随即说道,“顾郎到底有什么法子,直接说与妾身便好,你和我之间,不需要有什么犹豫和隐瞒……”
    顾判把玩着指间的碧玉酒杯,暗暗叹了口气。
    这女人很多时候说话还真的是直啊,一点儿都不知道做些婉转文饰。
    不过比起说话好听却不干实事的家伙,他还是更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这世上,表达关心容易,表示器重也容易,可是就算好听的话说尽了,也都是无本的生意,好做的很。
    而真能伸出手拉人一把的,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也拉了他好几把了,所以说她到底对他好不好,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明白。
    他沉默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地道,“若是你能够将占据了南荒的乾元纳入到思念之内的话,以他们纯净到近乎偏执的思维方式,只要让其入瓮,岂不是满脑子都是红衣和顾生的故事?”
    “顾郎所言,倒是确实值得妾身尝试一二。”
    红衣微微愣神,闭目思索良久,真的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能不能做,如果要做,又该如何去做。
    待到再次抬头时,她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笑容,一对美眸不避不让落在了顾判的身上。
    她眼波流转,如秋波潋滟,又顾盼生情,吐气如兰道,“长路漫漫,顾郎是不是感觉有些枯燥乏味、空虚寂寞呢?”
    这次轮到了顾判猛地愣住,身体不由自主一点点绷紧,僵硬。
    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看她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万千风情,难道是想着在这风雪交加的旷野之中,在这宽敞明亮的车厢之内,要和他琴瑟和鸣,直接圆了洞房!?
    难道她就真的不要彩礼了吗?
    但是,他不是个随便的人。
    而且车厢虽然宽大,也铺好了柔软的地毯,里面却还有其他无关人等在侧……
    雷达和陋狗都缩在角落里睡觉,这怎么能行?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他身而为人,她却是异灵之体,若是当真结合,会不会不知不觉就吸了他的阳气?
    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毕竟自从修习烈焰掌以来,他体内的火气积郁得实在是太多太多,适当的被吸走一点,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这样一种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
    还有,她的实力层次和他相近,也就是说应该可以承受得住他非人的力量,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驾马车会不会因此散架而已。
    不像是其他“貌似可能”对他有意的女子,他也想要不要脸有些蠢蠢欲动,但真的就只能是以礼相待,做足了正人君子的作态,丝毫不敢逾越那道界线,免得一不小心就会辣手摧花,香消玉殒。
    他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不小心竟然喷了一道炽烈灼热的猩红火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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