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段日子一直住在相国寺,不曾回府。听说他好像跟寺里一个叫道园的和尚甚为聊得来。听说这和尚长得好似女儿家一般,眉目清秀,比女人都好看。”章嬷嬷声情并茂的讲述,这也是她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
    “无趣的传言罢了。”清月一笑置之,懒懒的躺在榻上,继续伸懒腰。
    “姑娘,这事儿也说不准。您还真信太后改婚期是为了避开什么祭天祈福?”
    清月又笑了笑,突然将深了,做起来看着章嬷嬷。“你提太后倒提醒我了,前段日子她可往王府里放人了,那个理国公府的表姑娘就在其中。”
    章嬷嬷愣了下,哎呀一声,狠狠地拍大腿。“是是是,这件也是大事。她可是太后御封的庶妃!哪像平常家那些姨娘小妾,说处置就能处置了。”
    “嗯。”清月夸张的点点头,脑子里好似有千万头野马跑过,震得她脑仁嗡嗡的。“也不知王爷跟她有没有?”
    章嬷嬷忽然起了戏弄之心,挑眉笑看清月:“姑娘要说什么?”
    “那个,就是那个!”清月两手握拳,单单伸出食指,指尖互相碰了碰,会意章嬷嬷。
    章嬷嬷掩嘴笑:“姑奶奶个一个姑娘家说这话也不害臊?”
    江清月不停的眨眼皮道:“害臊什么,我眼看就要嫁人了。这种事情总免不了的,对吧?”
    清月觉得屋子里有点冷,把锦被围在了自己身上。
    章嬷嬷见状,忙叫人上两盆炭火,将窗户留出缝隙。“今晚是有些凉。”
    清月点点头,直接倒下钻进被窝里,露出个脑袋瓜儿冲章嬷嬷调皮的笑:“那就早点睡吧,嬷嬷也早些安歇。”
    章嬷嬷乐呵的凑到床边坐下,跟江清月道:“别呀,姑娘,才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困了。”清月红着脸的打个哈欠,转身面对着床里。
    章嬷嬷乐呵的看着姑娘撒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姑娘早该这样了,只可惜前些年太苦,她为了撑起那个家跟根本没机会像个孩子一样活着。
    清月等了半天,你没听到章嬷嬷起身,用被捂着嘴压低声音道:“嬷嬷不累?”
    “我在想姑娘先前说的事儿。姑娘是希望王爷碰了她,还是没碰?”章嬷嬷到底问出了清月心里的犹豫。
    清月听这话心里更闹腾了,蹭的坐起来,看向章嬷嬷:“你说呢?”
    章嬷嬷抿嘴笑:“瞧姑娘现在这模样,倒真像个小醋坛子。得了,奴婢晓得答案了。”
    清月假意冲她瞪下去,不然真想打你。”
    章嬷嬷忍着笑,连忙告退。屋里所有的火烛熄灭了,只留一盏油灯,微微照亮屋子的一角。
    清月躺在榻上干瞪眼,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着的全是祁连修和周天巧。他当初怎么说的,“白头到老,誓无异生之子”。清月仔仔细细琢磨这句话,觉得有漏洞。没有异生之子,并不能说明他不可以跟别的女人那个。只要喝避子汤,那他岂不是跟谁都可以了。清月忽然想起之前章嬷嬷说的那个和尚,她顺便就想歪了,如果还成男人连避子汤都不用了。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在假设祁连修的承诺靠谱的情况下。章嬷嬷说过,男人发誓跟吃饭一样多,不一定守信。
    清月越想越头大。果然对一个人上心是一件很心烦的事,容易让人丧失理智。清月合上眼,深吸口气,此刻她还是先好好睡觉比较理智。
    一转眼,到了来年三月初八。春暖花开,晴空万里,正是婚嫁办喜事的好日子。
    大婚前三天,清月天天被老太爷叫去耳提面命。今日清月穿戴好之后,便去跟老太爷辞别。卿侯又是一顿啰嗦,嘱咐她婚后从夫,一定要伺候好王爷,安稳后宅,贤良淑德。卿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清月保住身份和留有子嗣的重要性。好像她不失去嫁人,只就是去谋了个王妃的地位。
    卿侯从来没这么啰嗦过,这几日却对她的嘱咐格外多。清月觉得老太爷有些怪,八成他老人家也听说那个不好的传言了,担心她嫁过去太失望,故而几番对她强调王妃之位的好处。
    可她嫁给祁连修,从来都不是图王妃的位置。她图的是人!
    往常不懂动情动心的时候,清月瞧着那些男人三妻四妾也不觉得如何。而今真喜欢一个人了,特别是当她听到这个男人还给了那样承诺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很贪心。她从没这么渴望的将一个人占为己有,如果可能,她希望任何其她的女人都不要碰她。
    清月记住他的承诺,也当真了,也打算按照他这个承诺去履行。不过对方毕竟是个王爷,王府的那些规矩清月也明白。她的确还持有保留态度,但她愿意为此一搏。她会一心一意待他,但若他打破了约定,她或许会像那些世家的正妻一样,继续尽职尽责,但她绝不会再保留初心了。
    人面临选择的时候像是赌博,其结果可能输可能赢。但若能碰见一个能让你心甘情愿去选择一条路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不管这幸福是长是短,至少她幸福过。
    轿子晃晃悠悠到了王府,清月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停止了。婚礼的过场她在脑海里演练了不下百遍。而今虽然紧张,但都在她预知之中,对她来说还算稳当。
    跨过火盆和马鞍之后,清月便在媒人的搀扶下进了王府正堂。这是她第一次从王府正门进,也是第一次来到前院正堂。这种明媒正娶抬进门的心情确实和往常走小门的时候不大一样。
    清月一路忐忑的走了好久,才听到耳边的媒人告知她可以停下,可见王府的正厅有多大。清月接过媒婆递来的大红锦缎,下跪的当口,她感受到缎子另一头有人在拉扯,心知对方是祁连修后,她的心情莫就名的飘忽起来。
    太后和皇帝移驾晋阳王府,在原本高堂父母的位置坐着。媒婆口里的二拜高堂也变成了拜皇帝和太后。
    在皇帝和太后面前,清月更加不能出差错。她步步小心,力求完美。
    礼毕,媒婆大声宣告入洞房,锣鼓鞭炮突然想起,四周又开始热闹起来。
    清月我进了红绸,微微颔首,只在盖头下目光所及的巴掌大的地方迈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落得踏实。
    祁连修似乎知道清月难走,一直放缓脚步。媒婆搀着清月,低低地直笑,小声跟清月说王爷多贴心。清月听得脸红,不自觉加快脚步。身边的人也很配合地走快了。
    清月听媒婆说快到了新房了,一直悬着紧张的心终于松懈下来。许是她太她着急了,媒婆提醒她抬脚的时候,清月不小心抬晚了,脚尖擦过门槛,险些将她绊倒。清月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到招惹左右两边的人同时扶着她。媒婆一见王爷上手了,忙松开手让地方。
    祁连修见清月站稳了,方拿开手,低低地对她笑道:“不用着急。”
    清月闻言,脸颊一下就发烫起来。王爷这话说得好像她多着急入洞房似得。清月在心里小小的叫屈一下,动了动右胳膊,示意让媒婆继续扶着她。
    媒婆小心地冲王爷弯腰,似有道歉的意思,见王爷点头了,她方敢扶着新娘进屋,让清月在榻上坐好。
    媒婆等了半晌,见王爷坐在桌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新娘,忍不住弱弱的出声建议:“王爷,您可以先去应酬宾客,晚些再归。”
    “不想去。”祁连修不厌其烦的上下打量江清月,虽然她蒙着盖头,虽然全身上下她唯一裸露的地方只有那一双手,只要是她的就好看,怎么都看不够。不过……祁连修的目光最终上移,从请月的领口挪到胸口又挪到领口。
    “王爷,圣上和太后还在呢,您总该去照一面,谢恩。”媒婆温言劝道。
    祁连修的目光依旧,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媒婆见状大骇,还以为王爷要发火。她微微屈膝,正打算要跪地求饶,忽听王爷说话了。
    “凤冠霞帔,缨络垂旒。美是美,太繁复了,不好脱。”祁连修语气淡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他说得就是些稀松平常的话。
    媒婆还沉浸在前一个惊吓中没缓过来,忽听王爷这么直白的表达‘情愫’,恨不得一头磕进地里去。
    ☆、第68章
    清月抖了抖嘴角,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媒婆尴尬的看一眼王妃,见其不为所动,心下松口气。幸好王爷说话声不大,王妃没听到,不然可就尴尬喽。媒婆觉得不能让王爷继续呆下去,否则一准会出什么事儿。等到王爷真抱着王妃滚上了床,那人可就真拉不出去了。
    “王爷,您还是先去宾客面前露个脸儿,送走了皇上和太后再行……要事。”
    高德禄守在门口等了半晌不见王爷出来,才惴惴不安的进屋瞧怎么回事。
    媒婆正为难,一见高德禄来了赶紧求救:“王爷怎么像听不到奴婢说话似得?”
    高德禄见王爷眼勾勾地直盯着蒙着红盖头的新王妃,也不敢乱说。他这张嘴先前就惹出事儿,险些被王爷给废了。但是此刻他若是不能把王爷劝出去,太后回头就会废了他。
    高德禄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委婉的办法。提王爷妹妹,一准好用。“王爷,郡主等您过去呢。”
    “让她等去。”祁连修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动了动眼珠子,微微偏了下头,换个角度看江清月。半年多未见,她还是那般纤瘦。果然早些把她娶进门是明智的。媳妇儿还得自己养着靠谱。
    高德禄见这招不好用了,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凑上前,跟王爷小声嘀咕:“王爷,这会子不去给太后谢恩,只怕回头太后又会难为王妃了。王爷您也知道,这门亲来之不易,太后对新王妃原本不甚满意。”
    既然为了妹妹不行,王爷您好歹为了自己媳妇儿去一趟!
    “麻烦!”祁连修起身,背着手匆匆离去,像一阵风突然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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