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宸揉了揉眉心,把怀中藏着的国玺和凤印取了出来,交到执事御医手里。
    执事御医眼睛一亮,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接过两样凭证,哆嗦着捧在手心看了看,然后用眼神遣散了御医院中其他所有人。不一会儿,正殿里就只剩下他和当今圣上。他放下国玺和凤印,搬来了药库的梯子架在了正殿上方悬挂着的匾额上,一步一步爬上去,从“医德皇恩”的匾额下方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布包,再回到楚凤宸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满脸老泪。
    他说:“承先帝信赖,不交此方,老臣不敢死。如今……”
    “如今你还是不能死。”
    楚凤宸轻轻接话,取过锦布包,掏出里面的几张纸,把它们交给了执事御医,在御医震惊的目光中,她草草在药房中扫视了一圈,问:“能否给朕配一剂毒药?”
    “陛下?”
    “朕要那种吃了以后不会马上死,但是要定期给解药才能续命的那一种。”
    “陛下,这……”
    “孙御医,你受先帝器重,这些年不论是裴毓还是沈卿之都没能让你有所动摇。朕就把身家性命和社稷江山都托付给你了。”她低道,“你收好药方,尽快配出,如果有机会出宫就带去摄政王府,就说……就说是和宁赠药。如果你没法出宫,有幸能遇见顾璟,就托顾璟送。”
    “陛下,您千万不可冒险啊!”
    “孙御医,你还看不透么?朕今日……”她抬眸,冷道,“根本出不了宫。”
    孙御医老泪纵横,颤抖着取了几粒药丸放进锦囊里交给楚凤宸,最终却泄了气似的坐在了地上,两眼已经无神。楚凤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关系的,你遵从先帝遗命,朕不怪你之前不肯交出药方。而且朕此去也未必是凶多吉少,万一朕活着,就凭你这副国丧的模样,朕一定罚你官降三级。”
    “陛下……”
    楚凤宸眨了眨眼,道:“开门吧。”
    “陛下!”
    “不用开了……”
    昏暗的殿内亮起了一道光,那是从厚重的门缝里透出来的。紧掩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了,在逆光中,门外驻足的铁甲闪着寒光。他们分成了两列,手上的兵刃齐整地对向殿内,明明没有一丁点声响却叫人喘不过气来。在层层守卫的中间站立着的是当朝丞相,他一身儒衫,一派斯文模样。
    他轻声道:“陛下回宫,怎么不通知微臣?”
    楚凤宸凉飕飕道:“沈爱卿怎么说得好像你是主,朕是客似的?”
    沈卿之低笑,忽然让开了一条道儿,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楚凤宸不着痕迹地望了孙御医一眼,跟着沈卿之离开了御医院。
    …………
    御花园中,一席酒已备下。虽是秋天,各色的花儿却没有凋谢的迹象。沈卿之在花下斟了一壶酒,恭顺地引楚凤宸入了席,自己却站在一旁含笑妍妍。
    骑虎难下恐怕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楚凤宸想了想,端起酒却不喝,眯眼笑道:“沈爱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些日子劳烦沈爱卿了,这酒,朕敬沈爱卿。”
    沈卿之一愣,似乎是讶异她太过明媚的笑容,许久,他才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没毒?
    又一杯酒被斟满,楚凤宸换了个杯盏为自己斟上,酒到口边,又临时停了手,笑眯眯倒了酒:“朕刚刚想起来,御医说朕近日身体匮乏,要少沾酒。”
    这宫中下药的招式千奇百怪,酒没毒不代表杯盏没毒,一只杯盏没毒不代表另一只也没有毒,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自小见过无数,最好的方法是一滴也别喝。
    果然,沈卿之的目光渐渐阴冷了下来。他的脸色一变,周遭禁卫的手纷纷按在了腰间的兵刃上,俨然是一副蓄势待发模样——
    冷汗渐渐濡湿了楚凤宸的脊背。她忽然有些后悔,沈卿之这条毒蛇是她亲自打开的笼子放出来的,两成兵力给了他恣意行事的资本,裴毓病重更成了他生事的好时机,眼下所有事情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可是……
    “陛下,臣今日急寻陛下,是因为想向陛下禀报一件事。”良久,沈卿之道。
    “请说。”
    “神官府昨夜大火。”
    楚凤宸一愣:“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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