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放心,我的话句句属实。不过世子似乎对我有成见,这倒让我不放心,你可是我的上司……”
    展宁这番话,的确是真心话,不过严恪究竟信了多少,就不是她能左右的。好在严恪对她旁的事,并不是太关心。他道:“你也尽可放心,只要于我无涉,旁人的事,我没有兴趣过问。”
    严恪这话,于展宁便是保证了。而就展宁所知,这位汝阳王世子,的确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个性。
    “谢世子成全。”
    “治水策写好之后,送到我桌上。”
    说完,严恪没有再理会她,径自站起身,出了书室。
    展宁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治水策,是展宁入都水司前就筹划好的一步棋。只要时机成熟,任何时候都可以写好呈上去。
    第二日一早,展宁就按照严恪的吩咐,将治水策送到他的桌案之上。
    严恪虽对展宁有些成见,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对于展宁的才干,他还是认可的。且江南水患事关江南三省民生,如今已是五月上旬,每年六七月间,便是江南梅雨泛滥,渭河上涨的时节。时间紧急,严恪看过之后,当日便托人将折子递到了景帝的案头。
    景帝对严恪这个侄子,倒是难得的看重。见了他的折子,不免就先翻了一翻。而这一翻,却让他再丢不开手。恰好当时右相林启业和睿王严豫都在御书房内议事,景帝看过折子之后,又将折子递给了两人。
    “你们也瞧瞧。这一榜的状元郎,年纪虽轻,倒有些意思。”
    林启业也算看着展宁长大,接过折子仔细看了一遍,面上不禁现了惊叹之色,“这……当真是后生可畏。”
    而严豫将那折子一翻看,脸色却微微一沉。
    景帝瞧得分明,不由问道:“你觉得这折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严豫自然知道这治水策的真正出处,也因此料到了展宁的打算。
    但他如何能照实说?他只好道:“不是不妥,而是儿臣有些惊讶。这位状元郎年纪不大,见识却远非寻常人可比。”
    “是个人才。”景帝抚须轻笑,“不过这纸上谈兵容易,实际施行如何却有待考证。恰巧这月下旬就是工部历年往江南巡水之期,不如让严恪带了这位状元郎前往,一来试试这治水之策,二来也替朕考量考量,这位状元郎的本事。”
    严豫眉头微微一跳,片刻后上前道:“请父王准许儿臣一道前往。”
    曹典给展宁的十日之期转眼就到,他一大早就雄赳赳气昂昂杀到展宁处,过问展宁历年资料的整理情况。
    展宁这段日子查整资料是真,但看的都是江南三省相关的资料,并未真正按曹典的吩咐做事。如今见曹典气势汹汹前来,她只是笑了赔罪道:“下官无能,对于主事的吩咐,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主事宽限些时日。”
    曹典本就是故意如此,哪会宽限?当即便从鼻孔里喷了点气出来,趾高气扬地道:“宽限时日?可以,当日我许你十日之期,如今时辰尚早,我便宽限到今日未时好了。”
    曹典这模样,明显是急着拿展宁下刀,半点都等不得了。旁人都暗暗替展宁捏了半汗,谁知展宁却丝毫不急,依旧气定神闲地整理着手边卷宗。那副淡然的模样,让曹典并都水司的人都愣了。只不知展宁到底是胸有陈竹,还是脑子不清醒,根本不知道事情轻重。
    但当日下午未时之前,事情的发展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竟然有御书房伺候的内侍来到都水司,替景帝宣赏。而景帝赏赐之人,正是才入职不久的展宁。
    虽然赏赐之物仅是一方寿山砚,但天子恩赐,点滴都是荣宠。且展宁一个六品主事,竟然能够上达天听,这背后的深浅,便让人摸不清了。
    曹典本想着,一个走下坡路的靖宁侯府,整治也就整治了,但如今,他心中妒恨虽然更重,却不敢贸然动手了。面对展宁整理不完资料前来告罪,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半点发作不出来。
    更让他气愤的事,景帝的赏赐刚走,严恪的吩咐便跟着来了。道是前往江南巡水之期将至,让展宁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随他前往。
    严恪这一安排,让曹典短期之内都没有了排挤冷落展宁的可能。他吃了瘪,有气没处发,之前趾高气扬地来,这会灰溜溜地转身回去。
    曹典的前后反差实在太大,展宁虽没将他放在眼里,瞧见他这般模样也还是有些好笑。
    不用再应付曹典,这一日展宁按正常时间离开了都水司官署。时辰尚早,她本打算去平日惯去的书肆走一趟,谁料刚离开官署没两步,便有个少年冲过来撞了她一下。
    那少年来得突然去得又快,展宁却觉得怀里多了一件东西。她掏出来一看,脸色不由剧变,当下顾不得多想,追了那少年就过去。
    那少年塞到她怀里的,是一块羊脂玉佩。玉质温润,洁白通透,其上还刻了一个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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