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被彻底操纵的反感,所有的过程,一切的经历,乃至于最后的结果,都是在某只黑手的操控下完成。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就是那只幕后黑手并没有隐藏行事迹象的意思,近乎“大大方方”的存在着。
    不知道自己被操纵,与知道自己被操纵之间,从结果层面来看,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然而身在其中,感受却是千差万别。
    假如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的度过,虽然听起来可恶,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当事人来说,仿佛做的一切事都是自己决定的结果,都是为了自己而努力。
    而这种明知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却还不得不继续下去的处境才最是令人苦闷。无论做了什么,做了多少,都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就连最后的结果,都不能属于自己。不愿意,可又反抗不得,因此而形成的无力感,几乎能将人逼疯。
    距离决斗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荒木的休息室里,依旧只有他与苍舒御剑两个人。对手那边是什么情况,荒木并不清楚,然而对他个人而言,不需要阿剑以外的任何人陪他度过这段时光。
    对于自己被抱上床榻这件事,苍舒御剑很想以最强硬的态度来表示不满,奈何连最起码的力气都提不上来。眼皮子重的要命,不管他怎么用力眨眼,都完全没有改善。“你干什么?”半是嗔怪半是撒娇的嘟囔着,苍舒御剑此刻急需要开口说什么。如果再这样安安静静的坐下去,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睡着。
    “睡一会儿吧?”语气说荒木是在劝慰,倒不如说是在诱惑。也正是因为了解对方的精神状态,他才敢用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话。要是换在平常,别说阿剑不会乖乖听话,相反八成会为此火冒三丈。
    “你在铸剑室里呆了二十多个小时,尤其是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合眼。这样下去,身子会弄垮的。”或许阿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是他的变化,每一滴落在荒木的眼中。持续着高强度的工作,阿剑正在急速的消瘦下去,每次握着他细了一圈的手腕子,荒木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那我也不能睡!”大概是交谈了几句,令苍舒御剑稍微忘却了睡魔的侵扰。张大了眼睛,也提高了音调,以此声明他的目的。“决赛就要开始了,我在这个时候睡觉,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阿剑,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类似的谈话在近期一次又一次的上演,然而过不了多久,苍舒御剑就会将之“忘却”。每逢这时,荒木总是不厌其烦的再次提醒。
    没有说话。事实上,对于荒木这种将危险一肩扛下的做法,苍舒御剑不满意到了极点。只是前几次的争辩都是无疾而终,所以如今的他打算换一种策略,采取沉默战术。
    小家伙的心思还是清浅的一望即知,荒木无可奈何,只能在他身侧坐下来。手臂稍稍用力,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不愿睡觉,靠一会儿总可以吧,这也是一种休息方式。“阿剑,你要明白,我已经做出了妥协。”
    哼了一声,充分表明了他的不快。苍舒御剑才不管自己是靠在谁的身上,只顾着将不满意的地方一股脑的倾吐出来。“你当然是妥协了,按照你的本意,不是打算让我到那个见鬼的树林子里去躲藏起来吗?”
    “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两个家人,都要去。”荒木依旧温言软语,丝毫没有受到对方嘲弄的影响。这种违背苍舒御剑心意的安排,当然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尽管荒木无意顾及旁人的死活,为了让阿剑心情好受一点,当然要给他找几个人陪伴。
    假如真的按照荒木的安排进行,不用问,苍舒御剑一定会呕的吐血。最让他气结的一点是,在这件事上他居然没有半点儿发言权。本该站在他这一边的家人,就像是中邪一般,统统成了荒木的盟友。
    比赛场地危机四伏,同时也没有离开这座孤岛的方法,以策安全,除了荒木以外的所有人都躲藏到宾馆后方的树林之中。之前经过荒木亲自勘察,以那片树林的密度,要隐藏三个人的踪迹,应该十分容易。而古谦的爪牙,似乎还没有伸向这片土地。
    保证苍舒御剑的安全,是剩下三个人一致的观点。事实也是如此,假如苍舒家的宗主有了三长两短,即使最后取得了试剑大会的胜利,甚至要了古谦一条命,也没有任何意义,那将是标准的得不偿失。
    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峰回路转,给了苍舒御剑反对权利,使他能够来到决斗赛场的人,居然是那个一直与他对着干的人,苍舒忆。就在修复虚怀剑的过程中,一名工作人员带来了苍舒忆的传话,示意他们最好能够到现场观看决斗。
    即使苍舒忆本人没有露面,然而众人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故弄玄虚。不管怎么说,迄今为止,除掉刻意说的废话以外,苍舒忆从来没有给过任何无用的建议。既然让他们去现场,一定有他的道理。
    明知危险重重,不过显然是避不过,只能前往了。
    苍舒御剑之前表现出的不高兴,也仅仅只是表现而已,荒木岂会看不出来,这小家伙的心头差不多都要乐开花了。果不其然,板着的脸孔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嘻嘻的笑了出来。“说句老实话,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感激我那个老爸。”
    荒木哭笑不得,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阿剑身上顽劣的一部分。是不是苍舒家的人都这样,哪怕简单如苍舒御剑者,在某些时候也喜欢看到别人无奈的表情?苍舒家这一脉,总是以逗弄乃至于欺负人为乐。
    摇摇头,荒木决定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或许应该这样说,自从他第一次对阿剑的行为采取纵容的态度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纠结的资格。
    不过,也没有什么。至少荒木本身,乐此不疲。
    “阿剑,因为苍舒忆的关系,我才答应你来现场。但我的底线,你应该明白。”收敛了一切玩笑的表情,荒木此刻要多郑重就多郑重。
    “知道——”拖长了音调还不算,苍舒御剑耸了耸肩。别说是知道了,与之有关的嘱托,他的耳朵都差不多要听出茧子了。就此重复一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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