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直到避无可避的时候埃布尔的说法才总算接近了事实的核心。由此不难想象,在那些完全避而不谈的范围内,这个狡猾的老外又隐藏了多少东西。
    “埃布尔先生说错了,这哪里是断剑,根本就是碎片。”本来还想着可以见识一下特殊的刀装工艺,哪知实物竟是这幅再也拼不拢的凄惨模样,苍舒御剑的郁闷心情完全可想而知。
    “断也好,碎也好,还是不影响从中看出一些东西。”埃布尔这么说,等于是默认了另一方的表述方式。不过他也能够肯定,到了这个地步,苍舒御剑也不会轻易半途而废。“不瞒苍舒先生,这其实不是什么样品,而是我教曾经所用的礼仪剑。”
    据说在一些宗教组织中,用作重要仪式上的礼仪剑,其重要性几乎等同于教皇的权杖。苍舒御剑当然不能确定卢萨教是不是也是这样,就算不是,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才对。这就令人想不通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变成惨不忍睹的样子。
    这背后有着怎样的事故或者说是故事,以苍舒御剑的性子来说当然是好奇的。只是他再好奇也没用,埃布尔摆明了不会在这事上透露一丝口风——要说的话他早就说了,也不会磨磨蹭蹭拖延到现在。
    满足不了好奇心,也看不到预计中的工艺,今日的事苍舒御剑已经有了计较。“埃布尔先生,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最希望的还是能够修复这把剑。不过很可惜,我实在帮不了你。”
    破镜不能重圆,同样的道理,断剑也无法复原。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破坏永远比复原来的容易。毁坏一件东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要将之还原,几乎已是永不可能达成的遗憾。
    埃布尔也明白怀揣这样的期待是如何的不切实际,然而对于教中的宝物,他实在做不到轻易放弃。总要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直到此刻被苍舒御剑判了死刑。“无法复原的话,能否请苍舒先生再按照这个样子重铸一把?”
    苍舒御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紧接着又追问了一个问题,“要与这把断剑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埃布尔咬着牙重复这四个字,大概是他自己也领悟到是怎样的强人所难。
    又不是工业流水线上的产品,全靠手工制作,哪里存在一模一样的东西?莫说苍舒御剑与之前的铸剑师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无法造就一模一样的手工制品。材料、火候、甚至于锻造时铸剑师的心情,都会最终影响成品的优劣。
    苍舒御剑没再说话,而是朝着门口走去。他不是谦虚,也不是存心不想帮这个忙。但是面对绝对做不到的事,他呆下去也于事无补。
    眼看年轻的铸剑师就要走到门口了,埃布尔再也遮掩不住心中的焦急。“请等一等。”谈了这么久,这还是埃布尔第一次用“请”这一类的词汇。“无论如何也请苍舒先生想一想办法,这柄剑的铸剑师在三十年前就过世了。除了你以外,我已经找不到别人了。”
    ☆、第七十七章吃软不吃硬,真是改不掉的毛病 (2038字)
    尽管埃布尔的挽留听起来令人颇不舒服,按照他的意思,是因为之前的铸剑师已经死了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苍舒御剑。但凡是自尊心浓烈的人都会受不了当别人的替补,埃布尔料想这一位世家的当代宗主也不会例外。不由的万分后悔,虽然刚才着急,也不该口不择言。
    出乎埃布尔的意料,苍舒御剑这一次却是停下脚步,略带歉然的回头看着他,“埃布尔先生的要求,我实在做不到。”顿了顿,以一名铸剑师的骄傲补充一句,“我也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名铸剑师能够做到。”
    不能达到委托的要求,不代表就会折损了身为顶尖铸剑师的尊严。相反,目光清晰的判断出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也是尊严的一种表现。
    “仿造一把也不行吗?”与预计有所差距,这也是埃布尔最后的指望。他不敢想象,假如不能将新的礼仪剑带回卢萨教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说不定会影响到新教皇的继任大典,那将是颠覆卢萨教存在的巨大恶劣事件。
    范哲西并不清楚苍舒御剑对此作何感想,反倒是他,认为埃布尔的委托内容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理由,他担任了穿针引线的角色帮助埃布尔约见了阿剑,但是内心里一直是偏向于这个年轻的铸剑师。
    他不能说自己毫无私心,也如外人说的那样,着意亲近苍舒家的宗主的举动背后,他也怀有追求利益的打算。不过只有范哲西自己清楚,对这个年轻人的赏识也是实实在在的。
    “原来埃布尔先生想要的是一件仿品。”范哲西脸上布满了苍老了皱纹,而此刻似乎每一条皱纹之中都藏着愤怒的情绪。“那么你不该找铸剑师,而是该去找一个造假者。”像阿剑这样充满灵气的孩子,实在不该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天马行空任其发挥,才能真正展现他的价值。
    埃布尔醒悟过来,自己的请求竟然在无意中触犯了人家的忌讳。可是想要解释也不容易,多说多错,只会越描越黑。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就是闭紧嘴巴,默默的看着门边的苍舒御剑。气势十足的脸庞上,此时表现出来倒有几分可怜兮兮。
    许多人都有吃软不吃硬的毛病,苍舒御剑更是其中的典型。别人越是对他凶恶,他就越是懒得理会;然而一旦别人态度软化下来,他也就跟着变得不忍心了。
    苍舒御剑也不傻,从埃布尔今日的阵仗中就可以看出这人的地位不低。而在一开始,埃布尔的态度也是相当桀骜的,看的出来,他根本瞧不起自己的年轻。如今这么一脸的哀求之意,显然是因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非要执着于原先的样子吗?”苍舒御剑问道,又看了一眼盒子里堆放的碎片。不要说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就算能够看的出,要想仿制也是难以成功的。“只要符合卢萨教对礼仪剑的要求,重新锻造一把不就行了吗?”
    听的出来,苍舒御剑的意思已是愿意帮这个忙了——当然了,前提是在能够做得到的范围之内。至于那些无理的要求,他只能选择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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