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在青江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摆摆手就让她退下了。
    交过对牌后的那一个月,袁璐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她身边有医女,有厨子,也有银子,门一关,自己也能过。
    至于外头成国公府如何,她是暂时管不上了。这动不动就病倒的,她自己也害怕,别回头一不小心真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花妈妈每天督促着小厨房给她做补品,怎么对身体好怎么来。平时也不让她下床,恨不得就让她扎根在床上,喝药吃饭都是用喂的。
    袁璐这个病,往小了说就是累着了,缓两天也就好了。往大了说,也是要命的,多少人就是这么给累死的。她身边的人俨然将她当成重症病人来对待了。
    将养了小半个月,她就觉得自己胖了一圈,脸上一捏就是薄薄的一层肉。
    看在花妈妈的眼里不知多开心,这能养回来总算是好呀。
    这下子就更加不许她乱动了,平时也就太阳正好的时候允许她在院子里走两圈,晒晒太阳,吹吹风。
    换成平时,袁璐肯定要觉得她们小题大做,但这时的她缺觉得这样未必不好,起码花妈妈等人是完全在为自己着想的,光是这份心意就十分珍贵难得。
    她这里小日子是过的舒服了,成国公府已经忙得要翻天了。
    老太太看着成堆的册子犯了难,一些是年头上袁璐做的铺子里的人员调动,现在掌柜们把个人资料都交上来审核了。京郊庄子上现在是李德全在看顾,她是袁璐从袁府带出来的,现在袁璐不管事,他有许多不敢自己做主的事情就只能往老太太这里报。其他府上杂七杂八的事儿就更不用提了。
    你说这日子吧,要是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就算了,一旦被人管好了,过的舒服畅快了,再回到以前那种乱糟糟的样子,还真教人不习惯。
    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从前她理事的那几年多里,府上大小事也都要经她的手,只是那时候也不觉得,反正就自己拿主意,做好了做坏了都不是大事儿,就算弄的不好,那不是还有个能干的儿子帮着看嘛。
    可现在,老太太那是习惯了,每天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听戏的快活日子了,再让她跟从前似的,一天到晚只忙活着主持中馈。她还真做不到。
    老太太苦着脸对孙嬷嬷抱怨:“往日里她也不是这么娇气,怎么说病就病倒了。连个面都不露。”她已经好几次都派人过去问,可每次去了,别说见到那小袁氏,就是院子们都进不去。
    孙嬷嬷联想之前的事儿,想了片刻,问道:“齐国公府那位姑娘,您怎么看?”
    老太太还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又说到那件事上了?我能怎么看?斐儿都没回来,那姑娘上赶着就能进咱们府了?”
    “这倒不关国公爷的事儿,”孙嬷嬷道,“只看您的态度。”
    老太太犯嘀咕:“跟你说小袁氏的事儿,你扯到这里就算了,怎么还牵扯到我……”说到这儿,老太太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她这是因为这事儿气上了?”
    孙嬷嬷叹了口气,“咱们府上自从前头那位夫人去了,就有些冷清了。好不容易前段日子瞧着是恢复过来了。现在的夫人您看着她厉害,却也该想想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算算年纪,她也才十八。这前头她刚为了庄子上的事儿差点丢了性命,转脸您就想着要给添个妾室……”
    老夫人打断道:“不是我想的,明明是齐国公夫人使的坏。”
    孙嬷嬷就不说话了。
    老太太自个儿说着也有些心虚,“那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嘛。她是正室,她要不乐意我还能逼着她点头不成?我又不是那种为了恶心媳妇,光往儿子房里塞人的恶婆婆。就算将来没办法让人进来了,那也是人向她磕头敬茶的份儿。”
    孙嬷嬷说:“您真觉得现在的夫人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她娘家如何就不用说了,只看她自己平素做事的手段,就知道她是不怕事的。既然不是怕,那就是伤心了。”
    老太太被她一说,心里还真有点慌,这日子刚过出一点儿滋味来。她也怕就这么作没了。想想也确实不地道,当时她心里想的还真是,如果真的是皇后和齐国公夫人都要促成这件事,也就府里多个姨娘的事儿,她手一松放进来就行。往后不想见就扔偏院里就是。
    她这就是过的太舒坦了,把小袁氏对自己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了。
    老太太也苦恼啊,自己这个年纪了,难道还拉下脸去跟小袁氏赔不是?况且想赔也得见着人啊,小袁氏的那院子跟铁打的似的,水都泼不进。
    老太太都察觉到不便了,三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澈哥儿是老早就闹着要去看他娘,要不是老太太跟她说他娘生了病,静养才能好。他早就哭闹这不依了。
    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只是总是觉得哪儿都不对。这饭桌上的菜在没有换着花样更替了,也没有人贫嘴逗乐了,两哥儿下学了也没人去逗弄他们,让他们把今天学的都说一遍了。
    老太太吃着厨房送来的肉脯也觉得滋味不如从前好。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孩子们还都有东西学,白天都有的忙活,她倒好,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就连平时形影不离的孙嬷嬷,这时候都因为忙着府里的事儿不能在跟前伺候了。
    这日子真不好过啊!
    这年五月,边关大捷。齐国公邱弗、成国公高斐二败鞑大军,只余几千兵马逃窜,不成气候。龙颜大悦,下旨嘉奖,将两位国公先后召回。
    成国公高斐奉旨回京,先行上路。齐国公邱弗自请常驻边关,势要扫清鞑靼余孽。
    ☆、第59章 回避
    第五十九章
    高斐将要回京的消息传来,整个成国公府都是喜气洋洋的。甚至不用老太太讲,府里的下人都是手脚越发麻利了。
    袁璐的小院子倒是没有感受外头的氛围,这院子本就不是主院,还是以前她病中住的那个。后来她住的习惯也懒得给自己换,到了现在,反而能让她偏安一隅。
    花妈妈跟她说高斐月底就能回来的时候,她正在修剪一盆荷包牡丹。她听完这消息,拿着剪子的手倒是依旧稳稳当当,只是一不小心,就将顶端开的最好的那朵给剪了。
    袁璐便放了剪子,青江递过帕子让她擦了手。
    “回来了,”她自言自语地轻声道,“回来了好呀。”
    花妈妈让人把花搬了下去,袁璐就问她:“这两天澈哥儿还有过来吗?”
    花妈妈道:“哥儿下了学总要过来看看的。”
    “这两天天渐渐热了,让丫鬟多看着一些。别让他热着了。”说到澈哥儿,袁璐也是一阵心软。在这个家里,澈哥儿可以说是她最大的软肋,正是因为太在意了,她就更不能去见他了,就怕再见一次就放不下,舍不得离开了。
    想到这两日突然热起来的天气,袁璐让自己身边的人也都给三个孩子做了薄衫,想到过年时老太太那吃味的样子,当然也没落下老太太的。
    只是如今衣裳都做好了送到眼前,袁璐摸着自己选的清一水的若草色料子,跟她自己身上现在穿的是一样的。她却送不出去了。
    花妈妈看她对着料子发呆,便开口道:“您午休时,老夫人派人传了口信说过两日她就来瞧您。”
    袁璐便收了心神,笑道:“我娘说要来?这可好,我这天天闷在屋子里,也每个人说话的,都快闷死了。”
    见她脸上有了笑影儿,一旁的青江也跟着说:“老夫人来了,见您养的这样好,肯定要高兴坏了。”
    袁璐摸了摸自己日渐变圆的脸盘子,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烦,本以为这身子是不好的,所以这小半年来一直大小病不断,可现在闲下来一养,还真是给养的丰腴了。这哪里是养不好,是过去那段日子都不曾真正的好好将养过罢了。
    “高兴什么呀,”袁璐捏了捏脸上和腰上的肉,“再胖下去,这往年衣裳的尺寸都要改了。”她现在的衣裳还是按照以前的尺寸做的,以前穿在身上还有些空,现在就是正好了,腰身那里卡的正好,再胖下去可就真的不能穿了。
    花妈妈看在眼里可是真的高兴,两个月不到的功夫,她家姐儿总算有点肉了,人也看着更水灵了。
    他们说笑的时候,绿水正好拿着一壶酸梅汤进来,袁璐刚跟花妈妈和青江抱怨完自己发胖了,绿水就把那一壶放到了袁璐面前,言简意赅地说:“夫人,喝!”
    她前几日贪凉喝多了酸梅汤,牙痛发作起来,左半边脸肿了一圈,这两日就一改往日叽叽喳喳的形象,连笑也少了。
    袁璐看了看她的脸,“你这脸怎么还不见好?医女给你开的药你吃过没?”
    绿水点点头,“吃!”
    袁璐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好笑,转过头去跟青江说:“我受不了了,绿水变成这样我是真不习惯。你早晚可有盯着她吃药?”
    青江也跟着笑,“盯着呢。可她怕苦,吃过药还要吃两个蜜饯。被我看见几次了,说也不管用。”
    “那就是你不对了,你有虫牙,开了止痛清火的方子,你怎么还吃甜食?”袁璐让绿水走到眼前,“我看你真是为了口吃的,脸都不要了。小心一直不消肿,就这么烂了。”
    听到脸会烂,绿水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牵动了肿起来的半边脸,整个人就龇牙咧嘴的。
    袁璐看她真急了,就说:“回去记得好好吃药,我一会儿就让小丫鬟去你屋里把吃的都搜刮出来,省的你这馋鬼这副样子了还要偷嘴。”
    绿水苦着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说起来,袁璐都不算了解身边这些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
    比如绿水特别贪吃,最喜欢吃甜食和嗑瓜子,用青江话说,给她一袋瓜子、一袋糖,她能几天不吃饭。过年的时候她就因为磕了五斤瓜子,嘴里起了一圈火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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