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实,就不要叫他牵扯其中了。”夷安揉着眼角低声说道。
    “皇后娘娘召诸皇子入京,也许了六皇子明年陛下春秋再来,叫他好好儿养病。”萧翎便在一旁握着她的手说道。
    这就是放过六皇子一马的意思了。
    乾元帝能不能熬到明年真的很难说,如今进京的,都是心怀野望的皇子,叫萧翎冷眼旁观,薛皇后是不预备叫这几个皇子再离开京中。到时关起城门就是大祸,六皇子能够避开,竟真算得上是命好了。
    薛皇后虽然有手段,却并不是一个牵连无辜的人,夷安听见微微点头,见前头冒氏扑棱着耳朵仿佛是在听自己说话,眼角就露出无奈之色,与冒氏客气地说道,“五皇子之事,咱们也都知道,只是既然结盟不成,五皇子难免势单力薄,只怕这些也不过是想头。”
    见冒氏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对五皇子逃过一劫十分不爽,夷安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与冒氏温声道,“既然皇子妃设宴,都是宗室,咱们是一家人,皇子妃且记得与我下帖子。”
    她也该在京中走动起来,为人熟悉了。
    从前在闺中不好去的地方,不好结识的人与不好说的话,如今,也该百无禁忌了。
    “王妃等着看我给她没脸!”冒氏目中发亮,才不管夷安心慈手软什么的,顿时起身稳稳地笑道,“我与她之间,怎么也得分个高下才是!”
    至于怜香惜玉的五皇子,关她什么事儿!
    再叫她心里头不痛快,她扒了他那些美人儿的皮,叫他知道厉害!
    既然都萎了,还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呢?
    夷安眼见冒氏兴冲冲地走了,这才皱眉道,“这是个行事没有顾忌的人,日后只怕要招祸。”
    “她确实跋扈,然而大半却是在与人演戏。”烈王妃眼睛更毒辣些,早看出了冒氏的作态,便淡淡地说道,“若是嫁入皇家,不得皇子宠爱,还没有儿女,这样的正妃若是不厉害得叫人都不敢招惹,死在皇子府里都没有账算!”见夷安一怔,之后认同地点头,烈王妃便皱眉,继续说道,“只是她确实不算是个明白人,能做到如此,却把握不住分寸,行事太多,才叫人厌恶。”
    聪明人,在府中厉害,外头温柔,恩威并施,才立得稳当。如冒氏,人都道一声跋扈嚣张,与五皇子竟都有些怜悯之意。
    况冒氏还得罪了不少宗室,如四公主等等,都是错处。
    “不说她了。”冒氏不过是烈王妃叫来给夷安瞧瞧,此时见她走了,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与夷安笑问道,“我听说你的两个嫂子都有孕,如今可好?”
    那真是两个有福气的孩子,也在军中厮混,运气却比她强得多。
    还是……因遇上的男人不同?
    “我与您说,母亲乐得什么似的,这都收拾好,要亲自往金陵去了。”夷安想着大老爷那纠结隐忍的脸就扑哧一声,靠在萧翎的怀里与烈王妃笑道,“二嫂才有孕,头三个月不能颠簸,因此叫大嫂也不得不留着陪着她,因这个,母亲更想得受不住,父亲这些天,又吃不下饭了。”
    吃不下饭的缘故,自然是媳妇儿抛弃自己心生抑郁,大老爷节制九门不能离京,眼下正在侯府挠墙呢。
    “你母亲是个有福气的人,没有不顺遂的。”烈王妃嘴角微微挑起,显然也是觉得十分有趣,见夷安颔首,这才带着些笑意说道,“你却比她更有福气些。”
    “为何?”夷安急忙问道。
    “她叫人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却还有个不省心的婆婆。”烈王妃见夷安呆呆地看着自己,跟小动物一样懵懂,不由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我这个婆婆,不是强出她的那个几条街去?!”
    “您这是在自我夸赞,叫我怎么捧场呢?”夷安是个老实人,纠结地扭着手指说道。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萧翎急忙拔刀相助,在一旁殷勤地帮媳妇儿讨好婆婆。
    烈王妃虽然心中释然,却也不爱理睬傻小子,偏了偏头只当听不见,脸上却带了笑纹。
    陈嬷嬷只觉得今日自己都要笑坏了,揉着眼角立在烈王妃的身后,看着夷安滚进了烈王妃的怀里卖萌刷好感,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这都是我的人格魅力打动了您的缘故。”论起厚脸皮,婆婆远远不是儿媳妇儿的对手,此时看着这个对自己伪装可爱眨眼的丫头,烈王妃手痒痒,一把掐住了她的小脸蛋儿。
    “这肉皮儿,可不薄啊。”听见夷安哼哼唧唧地往自己怀里拱,烈王妃到底恐自己手上粗糙伤了她,便松了手,听见夷安在耳边细细的笑声。
    “确实特别薄。”萧翎见媳妇儿遭此一劫,急忙在一旁说道,“可不好……”见烈王妃已经松了手眯着眼睛看过来,清河郡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用力掐了。”
    “哦?”
    “掐儿子吧。”萧翎抿着嘴角有些紧张,美貌的脸上通红一片,低眉顺眼地说道,“儿子的皮,厚。”
    ☆、第201章
    哪怕清河郡王的脸皮再厚,烈王妃也不稀罕掐。
    把夷安往萧翎的方向一丢,见这便宜儿子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自己的媳妇儿,烈王妃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说出讥讽的话来,只是看着外头的天色,就与萧翎淡淡地说道,“天儿也晚了。”
    “母亲不缺咱们的一口饭吃,对不对?”夷安笑嘻嘻地问道。
    这位儿媳妇儿的脸皮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烈王妃忍了忍,还是留了夫妻二人与自己吃饭。
    饭间清河郡王夫妻种种不必细说了,反正烈王妃恶心的够呛,比平日里少吃了半碗饭。
    夷安却心满意足,还决定要在婆婆的面前混吃混喝给自家王府省些开销,不由一边喝着一碗汤水溜缝儿,一边与烈王妃讨好地说道,“母亲这儿的饭就是与咱们府里头的不一样,不知怎么就特别好吃,咱们也有食欲。”见烈王妃冷笑连连,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夷安只当做没有看见,低低地叹气,幽怨地说道,“吃了母亲府里的饭,对外头就提不起兴趣儿来,这可怎么办呢?”
    “郡王妃喜欢,就天天儿过来,老奴天天给您做不一样的。”陈嬷嬷笑成了一朵儿花,见烈王妃气得直哼哼,就在一旁插嘴,顺便又给夷安端了一碗消食汤。
    烈王妃看了看竟然为自己做主的陈嬷嬷,再看看已经往陈嬷嬷讨好拱手的夷安,张了张嘴,只喃喃地说道,“要算饭钱。”
    夷安与陈嬷嬷都对这句话充耳不闻,特别地心有灵犀。
    “既然吃了饭,你们回去,免得有人又说我这个婆婆叫你天天立规矩。”烈王妃见两个破孩子酒足饭饱,便搁了手上的茶杯淡淡地说道。
    “嬷嬷把今儿晚上的那个醉蟹给我装两坛。”叫婆婆往外撵,虽然很伤心,然而夷安是个孝顺的人,自然是起身要走的,只是边往外头走,边很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
    这种理所当然的连吃带拿简直是烈王妃生平仅见!
    哪怕是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烈王妃都已经惊呆了,又见陈嬷嬷应了,亲自往外去挑“最鲜美香甜”的那几只,顿时瞠目结舌。
    夷安这才发现,原来这府里头陈嬷嬷说话比自家婆婆还好使,对婆婆有始乱终弃的嫌疑,提着醉蟹心满意足地走了。
    因这对儿夫妻实在天理难容,之后的数日,烈王妃断然拒绝败家儿子儿媳上门胡吃海喝,京中左右无事,在府中呆的发霉,这一日,正叫萧翎给自己捏头的夷安,就见外头有人上门,那人的手中,拿的就是冒氏下的帖子。
    “都请了谁?”来的是一个看着十分有脸面的大丫头,夷安看了看帖子,便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位王妃大婚之前泼了自家皇子妃一脸的彪悍事迹,这丫头是亲眼目睹,自然是不敢随意放肆的,此时只担心回话一个不好叫人抽筋剥皮,便战战兢兢地说道,“京里头几家宗室的女眷,四公主也去,还有……”她顿了顿,有些怯怯地说道,“我家主子听说烈王府四姑娘前儿受了惊吓,心里担心着呢,因此想着请她出来散散心,也请了她,并还有几家勋贵的女眷。”
    “请了萧清?”夷安脸上露出了诧异,回头见萧翎低头不动声色,微微眯眼,却只温声道,“都是宗室,自然是要一同亲近。”
    又命青珂给了赏钱,叫屋里的丫头退出去,这才提着萧翎的耳朵笑问道,“这是做什么?”
    “她前儿伤的不轻,我是兄长,自然关心她。”萧翎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
    “听说她伤在了脖子上,如今伤疤还未去,你可真够缺德的。”夷安便微微摇头。
    萧清的伤疤是遮不住的,众目睽睽之下,如花儿的美人偏只她一个受伤,多刺激人呢?
    “她从前对我有心,如今我自然念着她的好处。”清河郡王是个特别小心眼儿的人,记仇呢,从前萧清数次坑他,不过是瞧在种种顾忌饶了她一命,如今有这样的大事,萧翎自然不吝啬落井下石。
    若是伤疤叫人瞧见,谁的心里不犯嘀咕?只怕四姑娘更不好有好人家儿了。
    自从烈王重病,军中动荡,烈王府就有江河日下的趋势。
    “若是她称病不来怎么办?”夷安也对落井下石有特别的爱好,却微微皱眉道,“只说你父王重病,她作为女儿孝心些不来,就足够了。”若萧清真是个聪明人,就该在此时闭门养伤,拿烈王说事儿,给自己头上添点儿孝顺的名声。
    有了名声,模样坏了也未必嫁不到好人家。
    “她如今在府中没有人给她撑腰,年纪也不小了,自然是急着寻人家。”萧翎都得给那个日后要娶这么个败家妹妹的人家点根蜡,见夷安张了张嘴,便继续说道,“况她素来心高气傲,哪怕是伤了,也不会在你的面前怯场。”
    夷安都要赴宴的,若是萧清不去,岂不是在旁人眼中怕了她?真的如此,萧清只会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叫夷安踩在脚底下。
    “你与五皇子妃透的话?”夷安微微点头,又与萧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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