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并无兵权,当日将虎踞关交给了宋家兄弟,他也就跟白板儿似的,就是个王爷了,只是从小儿一直在军中拼命,萧翎也不急着回去,想到能与夷安过几年清净的日子,萧翎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有些表白地说道,“不好辜负韶华。”
    谁的韶华呢?清河郡王觉得大家都懂的。
    “也是,你年轻,日后有的是时间。”宋国公夫人惯喜欢美人儿的,见萧翎模样好,仿佛一刻都离不得外孙女,还会使小心眼儿,更欢喜了,唤了萧翎上前,虽觉得这青年身上有叫人不安的气息,不过还会脸红,实在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细细地看了皮肉儿,便与大太太欣喜地笑道,“与咱们安姐儿在一处,竟是金童玉女一样,哪里有这样般配的人呢?”
    这婚事大概能成,宋国公夫人自然不会扫萧翎的脸面,不然日后还不都报在夷安的身上?她自然是个聪明人,便对萧翎越发慈爱。
    “王爷是个有心的人,我倒觉得夷安竟有些怠慢了。”大太太拍着赖在三公主怀里的闺女笑道。
    “夷安对我极好。”青年清冷如月,然而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清浅的笑纹。
    姣若明月的青年一脸的情真意切,屋里头上到六十岁的宋国公夫人下到一群小丫头都被镇住了,都觉得这逼人的丽色就在眼前,叫人眼睛发花。
    宋国公还没老眼昏花,见清河郡王勾起了浅浅的笑意目光流转潋滟,老妻眼珠子都不动了,顿时觉得不好,咳了一声,这才与大太太说道,“才见着女婿了,可怜见的,仿佛憔悴了些,若便宜,你回家好生照料他些。”
    这仿佛是在撵人,就叫大太太呆滞了,一旁的三公主已经垂着头抵着心虚的夷安笑起来,小声与她说道,“祖父这是醋了。”笑完了,便抬头笑道,“改日,我再请妹妹来府里玩儿。”
    这转眼就要被撵走,夷安好生心酸,便委屈地说道,“我舍不得咱们这家里呢。”
    “我也舍不得安姐儿呀。”宋国公夫人觉得夫君是个狠心的人,硬生生要拆散自己与外孙女,顿时哀哀地捂住了眼睛。
    宋国公看着老妻可怜巴巴的,什么都不想说了。与外头传了话儿,不大一会儿就见薛平进来,后者气喘吁吁地进屋,就见表妹又滚媳妇儿怀里去了,只觉得森森的恶意扑面而来,十分忧伤。
    他真想问问,表妹啥时候回家?
    宋国公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孙子,希望他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坏人,不应该叫老人家做呀。
    三公主眼光飘来,薛平识时务地闭上了嘴,老实地坐在冷哼了一声的祖父的身侧,看着自家厚脸皮的表妹目光炯炯。
    “二表哥这也是醋了。”夷安抬头很有经验地与哭笑不得的三公主说道。
    三公主一抬头就见着了薛平的眼神,目光便温柔了起来。
    三个出嫁的帝姬,大公主把日子过得一团乱,听说大驸马淮阳侯又纳了一个妾,大公主却深信大驸马只爱自己,别的都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去睡小妾?
    三公主都要恶心死了,却不好与大公主张嘴。盖因如今谁与大公主说大驸马的事儿,都会叫大公主坚定地认为这是在挑唆人家恩爱夫妻的感情。
    至于二公主,早早便香消玉殒,更是叫三公主遗憾。
    三个里头,她嫁的最好,夫君疼爱,一家子都是和气人,叫人只觉得活在梦中一样。
    “阿翎不醋?”三公主隐蔽地拧了拧夷安腰间的软肉,听着这小姑娘在怀里倒气儿,不由笑了,低声道,“他都看你多久了?”顿了顿,这才温声道,“有人醋,这都是福气。”
    今日冯氏仿佛是叫薛义关在屋里了,竟没有出来,就叫三公主省心了许多,越发地与夷安嬉笑了起来。
    因夷安无赖,这一日宋国公竟然没有把招来了一只狼崽子的外孙女轰走,悲悲戚戚地留了夷安继续厚着脸皮住在家中,只萧翎一个饭都没有用孤单地走了。
    心中十分抑郁,萧翎觉得这天儿都阴暗了,垂着头走到了烈王府,穿过了王府的华丽的院子,萧翎正要回房,却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他微微皱眉,转身看去,却见正是自己的妹妹萧清满面春风地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手中还牵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一身活泼的银红,越发显得雪白美貌,垂着头走到了萧翎的面前,她张皇地看了面无表情的萧翎一眼,便惊慌地低下了头去。
    萧清满意地看着这丫头用深情的目光看着萧翎,这才与萧翎笑道,“才瞧着仿佛是六哥,果然是。”
    萧翎不动,只挑眉示意。
    “这是冯兰。”萧翎这副清冷淡漠的模样,是最叫萧清恶心的了,越发觉得这兄长装蒜摆谱,萧清眯了眯眼,指着身边名为冯兰的小丫头继续笑道,“说起来,她与六哥还有些缘分。”见萧翎往冯兰的方向看过来,萧清便笑道,“她姐姐是宋国公府四奶奶,论起来,平阳侯府长安县主,还算与她有亲。与县主有亲,不就是与六哥有亲,这真是天大的缘分。”
    “你到底要说什么?”萧翎对转折亲没兴趣,要这么论,半个京都的人都跟他有亲,那还了得,累死他也叙不完这亲戚,此时便冷淡地说道。
    “日后,我能来与王爷说说话儿么?”冯兰抬头,一脸憧憬地看着面前姿容妍丽绝世的青年,带着明显的恋慕,热切得叫人心头都化了一样。
    “什么?”
    “我倾慕王爷,也知道县主与王爷赐婚。”冯兰说起这个,就觉得委屈极了,吸了吸鼻子,仰头恳切地说道,“我不在乎名分,只求王爷有一点点的怜惜,就……”
    “你想死么?”萧翎劈口打断,冷冷地问道。
    冯兰与正要看笑话的萧清瞠目结舌。
    告白了一下,怎么就牵扯到去死了呢?
    正在诧异间,冯兰突然见眼前白光乍现,脖子上一凉一痛,竟是一柄冰冷的战刀搁在了脖子上,一道血丝在少女惊恐的目光里蜿蜒而下。
    “六哥!你!”萧清没有想到萧翎竟然敢动手,从前有这样的事儿,萧翎都是无视的,怎么这一次就要杀人呢?哪怕她心机甚重,却也没有想到有眼前的事端,况萧翎的战力不是两个丫头能抵挡的,眼瞅着萧翎冷如刀锋的目光扫了过来,萧清竟觉得浑身发冷,颤抖着叫道,“六哥敢伤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很不高兴。”萧翎淡淡地说道。
    “什么?!”
    “都是有你们这种女子,所以我才更艰难。”萧翎有些委屈地想到夷安曾与他提着耳朵说了说关于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故事,面上清冷,继续说道,“日后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脑袋就别要了。”
    见那冯兰浑身发抖,一双大眼睛里全是眼泪,青年没有动容地继续说道,“若打着旗号往我家王妃的面前去……”见冯兰一抖,显然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他便继续说道,“你一家的脑袋,就都别要了。”
    “至于你……”萧翎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妩媚的妹妹,轻声道,“别拿父王压我,也别挑战我对你的耐心。”他森然道,“大哥的妾,还有这一次,两次了!我给你记着!再有第三次,”他抽回冯兰脖子上的战刀,见那少女软在地上哭泣,只拿战刀在萧清的脸上拍了拍,看着萧清瑟缩,这才继续说道,“你到底是我妹妹,我不杀你,”见萧清脸上露出得意,他只继续说道,“剁了你的四肢……你知道人彘是什么么?”
    夷安叫他别与萧清动手,是为了他好,为了他的名声,可是他忍得很难过。
    他喜欢的人,为了他吃了委屈了。
    “你!”
    “我是什么人,你该知道。”萧翎收了刀,在萧清惊恐的目光里轻声道,“回去告诉大哥,要命的,就别找我跟我家王妃的麻烦!不然……你以为父王保得住你们?”
    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小可怜儿呢?!
    名声算个屁!
    他懒得再看委顿在地的两个少女,越发觉得烈王府真是不能呆了,转身就出了王府,往唐天如今的宅子去了,并顺便预备讨教一下关于心上人不肯回家,怎样搞定外祖一家的主意。
    不必细说唐天见到自家王爷后那“惊喜”的脸了,只说平阳侯府,宋衍因伯娘妹妹没回家,实在被大老爷的抑郁憋的够呛,今日见伯父又孤零零地回来,知道有点儿不妙,含糊了一声,机灵地出了府。
    走在大街上,宋衍竟不知该往何处去,正心中犹豫,却见另一条街上,正有一个面若桃花,艳丽逼人的少女带着几个女兵走过来,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处,都是一怔,那少女看着面容清隽温文的宋衍,地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还是上前颔首道,“今日,竟是巧遇。”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嘶哑,不如寻常女子那样清甜明媚,却叫宋衍听着十分舒服,此时见她依旧银甲在身,宋衍便突然问道,“你的手如何了?”
    萧真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心,定了定神,这才说道,“无恙。”
    这仿佛是除了家人外,第一次记挂自己伤势的人,萧真觉得心里怪怪的,见宋衍看着自己的目光平和,萧真就想到了敬王妃与自己说过的话。
    平阳侯府的男子,大多洁身自好,不是寻常庸碌的男子。
    “下一次,就算动手,也别伤了自己。”宋衍带着两个要命的妹妹出头的,简直恨不能自己是个老妈子,此时犯了这毛病,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道,“伤着了自己,难道旁人会心疼不成?最是糟蹋自己的,若真的要报仇,自然是带着些武器才好。”
    顿了顿,又问萧真是否忌口等等,说的顺畅了,宋衍这才心中一凛,竟不知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的少女说了这么许多的话,嘴角抽搐地转头,却见萧真正用诧异的复杂目光看着自己。
    “是我多事了。”宋衍敛容,端肃地说道。
    “多谢你。”萧真心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看着规矩起来了的宋衍,眼中生出了淡淡的笑意。
    宋衍纠结了一下,还是轻声道,“郡君多保重自己才是正经。”他见这位武夷郡君跟着自己走,便颔首道,“郡君若是还有要事,在下就不耽搁了。”
    “你要做什么去?”萧真突然问道。
    她一身银甲在阳光下晃眼睛,宋衍顿了顿,移开了目光,想了想,便说道,“往书斋去瞧瞧有什么新书没有。”
    “真巧,我也要去。”萧真面不改色地说道。
    她的身后,几个心腹女兵惊呆了,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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