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山东耀武扬威,正觉得快活,却忘记在京中才是他最重要的。
    若是世子位旁落,他还过什么?!
    虽然不喜萧翎,可是他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谢了,此时看着萧翎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不由看着这个弟弟纤弱的身影,皱眉低声道,“怎么叫我觉得,他在撵我?!”到底想着这是错觉,况另几个弟弟更叫人防备,山东也并没有什么好处,便与萧城商量着要赶回京都去。
    不说萧翎两句话就困住了夷静,不叫她回家给人添堵,只夷安此时,爱惜地摸着面前的白玉香炉,并不觉得如何的冷,眼看着最后的香烟断了,这才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身边脸色晦暗的夷柔,见她转头对自己一笑,便慢条斯理地吩咐青珂收拾眼前的香料与香炉,这才笑道,“才见着二姐姐了,只是我与她话不投机,见她拂袖去了,也不知是否得罪了她。”
    “她连母亲都没见,直接走了。”夷柔嗅着空气中的清幽的香气,心旷神怡,竟觉得平日里有些焦躁的心都慢慢地平复了,口中便赞了一声笑道,“这香气实在与众不同。”
    “不是二姐姐如今有身份,我是断舍不得这白梅香的。”夷安便与姐姐笑道,“新城郡主前儿赠的,拢共只这一点儿,还是姐姐有福赶上了,不然日后,也没地方闻去。”
    这确实是新城郡主给她的白梅香,因知道她喜爱调香,新城郡主赠了数种只在京中的名贵香料给夷安赏玩,因这个,夷安还曾与新城郡主道谢,只是这其中也给夷静加了些更难得的好东西,就无需与夷柔说起了。
    说到底,都是亲姐妹,她不欲与夷柔因一个夷静生出芥蒂来。
    “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妾!”夷柔便脸色不好看地说道。
    “说这个倒见外。”夷安便笑道,“总归叫二婶心安就罢了,况日后二姐姐去了京中,离咱们远了也就是了。”
    “我只望这辈子都不要再与她有瓜葛了。”夷静对夷柔无情无义,连姐妹异嫁都说得出口,实在叫她心寒,此时叹了一声,见夷安脸色有些苍白,嗔了一声道,“你身子弱,却还在这雪地里冻着,不是叫人担心么?”她如今也只剩了夷安是个知心人,越发地看重,亲手给夷安拢了拢披风,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儿隐在火红的狐狸皮毛里,又可怜又可爱,心中也是一赞,笑道,“怨道连郡主都稀罕你。”
    夷安只微微一笑,起身与夷柔往回去,就听她低声说道,“母亲病了,只撑着恐小人得意,不肯露出来罢了。大姨娘这贱人……”
    贾氏坑了夷静,实在叫夷柔恨得厉害,只咬着牙说道,“她躲到了老太太处,老太太护着她,母亲竟不能动她!”
    “要她死,又有何难?”夷安便含笑道,“左右不过是个妾,只拖出来,说一句坑害主母,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打死也就罢了。”
    这话说的叫夷柔浑身都冒凉气,虽然心中恨毒,却也没有夷安这样无法无天,飞快地摇头。
    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该心狠的时候却又软了,实在叫夷安无语,此时摇了摇头,就听夷柔继续说道,“听前头三哥哥透话儿过来,那烈王府的两位公子过来,父亲巴结的什么似的,丑态百出,不知叫人怎么嘲笑呢。”
    二老爷长这么大也没有遇上这样的“贵婿”,正想巴结一二,没准儿从此官路恒通,十分卖力地奉承了一番,谁承想那萧安与萧城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出他的斤两,就不是十分理睬了。
    只是宋衍,不过是个秀才,也并没有放在人家眼里。
    “二叔……”夷安沉吟了片刻,见夷柔冷笑,便低声说道,“耳根子太软,二姐姐就是叫大姨娘坑了,三姐姐小心些,免得叫人卖了。”这话说的夷柔悚然而惊,求听夷安继续说道,“那烈王府二公子,身边儿可还没有一个知心人呢。”老太太这样巴结,只怕再把一个孙女儿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老太太深恨夷安的,此时叫她去做妾,难道凭着烈王府,夷安还能拒了?
    见着夷柔为自己忧虑,夷安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讥讽,含笑说道,“三姐姐放心,老太太且疼我呢。”
    能如烈王府享荣华富贵,这叫老太太觉得是天大的好事儿,她也恐夷安绝色,勾住了那烈王之子的心日后报复,哪里会将这样的好事儿落在夷安的头上,顿了顿,夷安便低声笑道,“老太太心中有我的好前程,三姐姐只担心自己就是。”
    叫自己永世不得翻身,才是老太太的心愿的。
    听了她的话,夷柔果然脸色发白,送了夷安回屋便匆匆地往二太太处去了。
    夷安目送她走了,这才坐在窗下,推开了窗子看着外头皑皑的白雪出神。
    “姑娘。”见夷安撑着头发呆,红袖小步上前,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外头有信儿了。”见夷安眉头挑了挑,转头看着自己,目中一片沉静,红袖就替她委屈,有些不平地说道,“大姨娘娘家确实有个侄子,都快三十了都娶不上媳妇儿,家业早就败光了,如今只住在四处漏风的破屋子里,又赌钱又酗酒,里里外外的邻居没有不与他打过架的。”
    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老太太预备给夷安的,红袖就恨得眼角发红,咬牙继续说道,“那人为了银子什么都肯的,咱们身边儿的徐三儿盯了他许多天,见有人给他送银子,又密语了许久,只怕是老太太与大姨娘要出什么幺蛾子!”
    当日听了贾氏的算计,夷安就命红袖往外头使人看着,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低贱的人,红袖只觉得恶心又委屈,忍不住哭道,“这是什么人!姑娘神仙似的,怎么叫这样坑害!”
    说完了,自己忍不住蹲在地上,伏在夷安的膝上大哭!
    若是叫姑娘嫁给那样的人,她就去杀人!舍得自己一条命,杀了老太太大姨娘,杀了那个男人,也不叫他们平白污了姑娘!
    “这孩子,竟哭起来。”这些本就在夷安的意料之中,竟不觉得什么,此时见红袖哭得满脸花,外头一群的小丫头探头打探,不由无奈地笑了。
    好人,好人老太太也舍不得留给她不是?
    “正等着,就送上门来,可见这确实是一件好姻缘。”夷安想了想,不由偏头笑了。
    ☆、第30章
    夷安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冰冷又有些柔弱,摸了摸抽噎着抬头看着自己,抹着眼泪可怜极了的红袖,低声叹道,“竟是个傻丫头。”
    “我为姑娘担心,姑娘竟还笑我!”红袖心中惊怕,方才哭成这样,如今见夷安镇定,竟觉得自己找着了主心骨儿,此时炮仗脾气起来,竟甩了脸子跑了。
    “瞧瞧,这是在给我脸色瞧呢。”夷安见红袖气鼓鼓地跑了,连外头进来的青珂都被撞得一侧歪,便调笑道。
    “不是姑娘护着她,只这一件,就能叫人撵出去了。”青珂伸手给夷安倒茶,见她十指纤纤,实在不敢相信,就是方才的这双手,一点儿都不觉得如何地加了一点儿要命的香料进去,偏了二姑娘的好处。
    只是想到夷静如此,她也恨得厉害,只将此事烂在心里,与夷安叹道,“姑娘可不能这样纵着她了,这样儿的坏脾气,日后可怎么得了?”只是她却知道,夷安喜爱红袖这样张扬的性子,不过劝了一句也就罢了。
    “她平日在外头虽咬尖儿,却也不曾错了规矩。”红袖是个明白人,知道夷安喜欢她,便厉害些,在外头却十分规矩,因这个,夷安也不忍心叫这些花一样儿的女孩儿在自己面前拘束,此时捧着茶想了想,不由一笑,与叹气的青珂笑道,“原是她担心我,倒是我笑了她不对,罢了,你往匣子里取了前儿新打的那两只虾须镯来,一个给你,一个给她,再去命府里做两身儿衣裳,算是我给她赔罪了。”
    “姑娘这日日给东西,难道咱们竟是主子不成?”青珂便摇头不要。
    那虾须镯纯金打造,却并不是沉甸甸的式样儿,更添轻巧精致,况就算如此,也该有三两重的金子,平日里夷安手头大方,喜欢面前的女孩儿们都打扮得如花似玉,看着欢喜,此时便低声道,“这东西贵重,姑娘只收着,日后赏玩也是好的。”
    “既给你,你就收着。”夷安知道青珂内敛稳重,嗔了一声便叹道,“你们一心为我,难道我就不能为你们打算?”见青珂红了脸,她便笑道,“不过是首饰,日后你嫁人,我再给你嫁妆,叫你风风光光的。”
    “我只服侍姑娘,不想嫁人。”青珂只低声给夷安捏着肩膀,见她眯起眼睛,显然很是喜欢,一张极美丽的小脸儿竟然都皱起来,只差哼哼了,不由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过了几日,风平浪静。
    夷静自从回去,便再无动静,也不曾再回府,虽府中议论,觉得二姑娘这是捡高枝儿飞去了,然而夷安却知道,这既然出不来显摆不了,只怕是过不上好日子了,越发地轻松了起来,只命门下小心地看住了那贾氏的侄子,自己哪里都不去,只在屋里熬这漫漫的冬天,平日里又有七姑娘夷宁常来玩耍,竟也不觉得日子多难熬。
    这一日,正笑眯眯地看着夷宁坐在对面吃点心,小脸儿上啃得都是点心沫子,夷安就见外头帘子一挑,一股子寒风进来,夷柔身边的大丫头上前给自己施礼,扶了她起身便笑道,“三姐姐怎么不见?”
    “姨太太来了,我们姑娘请四姑娘往前头去呢。”那丫头急忙笑道。
    听见竟然是冯氏进来,想到和气温柔的宋香,夷安就温和了起来,只是瞧着这丫头虽是在笑,然而目中却有些复杂,有些欢喜却又有些纠结,心中疑惑,却不动声色,只起身给有些懵懂的夷宁擦了脸,这才拉着夷宁一同穿过了园子往二太太处去。
    沿途就见府中积雪厚厚的,假山青松上都有许多的雪,夷宁活泼,正是喜欢玩耍的时候,此时扭着小身子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急忙扶了她起来,拍干净她身上的雪,见她抖着小身子耷拉着头,却偷偷用眼睛看自己,满是狡黠,不由笑了。
    夷宁,还算是幸运的庶女。
    宋府上庶女不少,除了夷静夷柔与自己,其余的女孩儿就都是庶女,这些庶女可没有自己这样自在,平日里只如同隐形人一样生活,在府中寻常不大见到,连夷安都对这些早前最自己又嫉妒又自卑的庶女印象不深,只记得大多都嘲笑过她。
    对于当初待夷安不好的,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兴趣解救,因此拉着夷宁慢悠悠地看了会儿雪景,这才到了二太太处,就见里头冯氏欢快的声音传了出来,果然是带着喜气儿。
    见她过来,二太太处的丫头急忙挑了帘子,夷安一进去,就见冯氏满脸喜色地坐着,身边就是羞红着脸的宋香,心中一动,便知道只怕是宋香的喜事了。
    待她再往上看,却是一怔。
    数日不见,眼前的二太太竟仿佛凭空苍老了十岁,目中无神,仿佛没有了指望一样。
    知道她是在为夷静伤心,夷安只装看不见,见夷柔招呼自己,便带了妹妹给冯氏请安后坐在夷柔的身边。
    “许久不见四丫头,这看着竟精神了些,身子可大好了?”冯氏便笑问道。
    “她日日在屋里困着,哪里会不好?”夷柔推了含笑的妹妹一把,这才笑道。
    “三姐姐不要推四姐姐,四姐姐一推就倒呢。”夷宁在一旁呆呆地叫道。
    “你那时那样大的力气,你四姐姐不倒就怪了。”夷柔顿时掐了一把妹妹雪白的小脸儿,这才与看着夷宁的冯氏笑道,“前儿这丫头玩耍得疯了,一股脑儿地冲到了四妹妹的怀里去,四妹妹这样单薄哪里支得住?竟倒在雪地上与小七滚了一身的雪。”
    这两个姐妹没有形象地在雪地上嘻嘻哈哈地滚成了一团,叫夷柔羡慕极了,只是不好如夷安那样言行无忌,因此只在一旁看着也就罢了。
    “虽喜欢玩儿,也要担心身子骨儿。”冯氏叮嘱了,见三个女孩儿都起身应了,只顿了顿,这才往一侧与二太太笑道,“听说新城郡主府上的那三位要走了,不知你可得了信儿没有?”
    “要走?”二太太有些无神的眼睛突然抬起了,诧异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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