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将决定权交到了她手里,把面吃完,又抱着她待了一会儿之后便将她送回曹家了。
    关店,还是不关店,这是一个问题。
    关店,一劳永逸,就算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到地方下手...
    庭院深深,夜风袭人。
    含钏翻了个身,本想再思考一会儿,结果谁曾想,眼一闭,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含钏蒙头起床,砸吧砸吧嘴,看着低低垂下的幔帐,突生出一个主意,火急火燎地去同薛老夫人问了安,跟郑姑姑告了假后,便要了车准备出去,刚出门便见五大三粗曹生管事,虎背熊腰地横着走过来,埋头抱拳,“...多事之秋,老太太叫儿跟着您一道。”
    曹生走过来时,小双儿“蹬”地一下吓了一大跳,缩到含钏身后,“...跟头熊似的!感觉能随随便便拔起一棵树!”
    这倒是妖魔化...妖魔化了...
    不过曹生跟在一块儿,含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马车“咕噜噜”行驶得稍慢一些,含钏听见车外有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便挑开车帘看——一个机灵小厮模样的人凑过来同曹生附耳说了三两句话,曹生看了眼车厢,沉稳地点了点头,手一挥,那小厮便又埋头跑掉了。
    “怎么了?”含钏靠在车辕上轻声发问。
    曹生低头应道,声音粗粗的。
    嗯...
    确实有点像熊吼...
    “今早,大当家说要给东南侯齐家世子颜色瞧瞧。”
    含钏等着曹生说后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头熊说下一句话,再看曹生,已经目不斜视地继续看路了,好像这个话题早就过了...
    含钏:???
    所以什么颜色!?
    红色?黄色?蓝色?
    您倒是说呀!
    还能说一半留一半的?!
    含钏抿了抿唇,“什么颜色瞧瞧?”
    曹生一愣,一抬头,方恍然大悟自己话没说完,躬身道,“儿叫了几个人给那齐世子做了个局,在邀月阁,买通了花魁,今天晚上只待齐世子进了花魁的房间,漕帮的兄弟就会冲出来,把他蒙上麻布一顿胖揍,揍完再扔到后海去。”
    小双儿:...
    含钏:...
    这次又说得这么详细...
    和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说青楼、花魁、仙人跳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
    曹生说完又目不斜视地看路了。
    含钏抹了把额上的汗,和小双儿相视一阵苦笑——一身腱子肉又威武雄壮的曹生管事,到现在还找不着老婆,是有道理的!
    ...
    轿子胡同离东堂子胡同不远,拐两个弯儿就到了。
    瞿家灯笼高高挂起,门前干净亮堂,老门房不认识曹家的马车,但认识含钏,一见是含钏便笑眯眯地躬身往里请,一张口是老北京的腔调,“您受累来嘞!贺掌柜您驾临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咱家掌柜的等您许久了!”
    含钏笑盈盈地跟在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
    曹生沉默地跟在身后,有些讶异地听着自家姑娘和别人府上的老门房一路聊到内院——在他们漕帮,等级严明,大家伙虽都是兄弟,却也是分了个三六九等的,主家的姑娘是主子,断不可如此随意地聊着天儿、吹着牛。
    这北京城真是怪乎,各人见各人都一副熟稔亲近的样子。
    特别是门房这样的老大爷,一路过去,他能从东和你吹到西,从清晨吹到日暮...
    曹生埋下头,把这些纷纷杂杂的心绪快速甩开。
    刚打开内院的门,曹生便见一个面如银盘、形容姣好的妇人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迎。
    曹生忙低下头,随着那门房快步出了内院。
    瞿府的内院照旧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多了些小崽子乐意玩儿的木马、秋千、沙坑...一进正堂,瞿娘子便从乳娘手中接过虎头虎脑的团哥儿,团哥儿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含钏,瞿娘子便抱着笑哄儿子,“叫贺..姨...母...叫姨...”
    “一...一...!”
    团哥儿小胖腿儿往下蹬,发不准“姨”的音,小兔崽子显得有些着急。
    含钏便哈哈笑起来,挂了只沉手的赤金实心锁到团哥儿脖子上。
    肉眼可见地看到团哥儿脖子一下子短了三分。
    瞿娘子一边咂舌,一边把金锁从儿子颈脖上捞起来,拿手一掂。
    好家伙!
    这至少得有二十来两!
    “你这大傻妞!二十两重的金锁往我儿脖子上挂!也不怕累着他!”
    瞿娘子笑着埋怨含钏,请含钏入了上座,把儿子递给乳娘,眯着眼笑道,“...听说给你赐了婚,本想上门来恭贺,又怕被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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