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说得很隐晦,可能就算对面的人是徐慨,也不一定听得懂。
    梦中、今生都回到她手里的葫芦玉坠和《醒世迷梦录》...在掖庭最后一夜与徐慨的交集...秦王府莫名其妙地从后海迁至东堂子胡同...
    好多巧合。
    含钏看着左三娘被珍珠粉糊得满满当当的那张脸,笑起来,意有所指地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上辈子遇到过徐慨。上辈子没有好结果,这辈子再来慢慢磨...”
    虽然结局不好,可徐慨也未曾负过她。
    含钏神色温和,语声平缓,“或许这辈子也够得磨,可只要两个人心往一处想,车轱辘都有磨圆的时候,何况人?”
    截止目前,含钏与徐慨的相处皆如蜻蜓点水、寥寥几笔,看对方千般好万般好,她的软弱与优柔寡断,徐慨的自负与固执,在不长时间的相处中还未见得全貌——待成亲后,两个人真真正正变成一个人,变成一个家,变成一体,朝朝暮暮相处在一起,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那时候才是真正需要磨合的时候。
    许是含钏神色太温柔,左三娘觉得后槽牙有点酸,龇牙咧嘴地往后一靠,捂住胸口,“我是造了什么孽,上赶着来听这些个煽情话!”
    含钏哈哈笑起来。
    两个人一通笑闹。
    既然脸都做了,那么身子又怎么能忽略?
    小双儿给左三娘拿了一件薄薄的桑蚕外衫,索性连身子、四肢一块儿拿珍珠粉糊了。
    珍珠粉糊在身上,凉津津的,许是还加了些药材和食材,闻起来有股回甘的味道。
    左三娘嘴里含了颗蜜渍乌梅,眼睛上盖着两块黄瓜片儿,惬意得想吹口哨,砸了砸吧嘴,很舒适,“...下回我叫上齐欢一块儿来,时不时整这么一出,脸上滑溜溜、嘴上也畅快了,心里倒是舒服。齐欢嫁了人,纵然英国公府宽松和善,却也不比得家里——有个完完全全放松的地方,倒也挺好的。”
    含钏点点头,答应下来,“行,我单辟出一间屋子,只放三张床,每旬来做两次,蜂蜜的、珍珠粉的、海藻泥的、乳酪膏的...我京郊还有处温泉庄子和马场,去泡泡温泉、跑跑马,累了就生了炭火,我给你们烤肉吃,也很惬意的。”
    左三娘:...
    这万恶的巨富之家。
    含钏把手浸在温水里,把指甲泡软,过会子方便上凤仙花的颜色,隔了一会儿,含钏在心里闷了闷,到底没抵挡住好奇心,轻声问左三娘,“你呢?”
    左三娘被问了措手不及,“啊”了一声,“什么我呢?”
    含钏笑了笑,“齐欢嫁了英国公府,我也定了亲,北国公家的三朵金花,听祖母说,今年也将陆陆续续出嫁,咱们龙华会三剑客,就剩下你了。”
    左三娘放慢抿乌梅的节奏,眨了眨眼睛,咬住牙关又松开,松开之后又咬住牙关,反复几次,方开口,“...我...我有自己的盘算...”
    含钏颔首,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隔了好一会儿,含钏都快等睡着了,才听到左三娘怯生生的后语,“先头我说了一门亲事,小定还没下,对方便溺水身亡了。”
    啊?
    含钏把手从温水里拿出来,认真听。
    左三娘再道,“后来,我的好友,噢,就是那个被张氏下套掉进护城河的小官之女,也因为落水,自缢身亡了。”
    啊?
    啊?啊?
    含钏静静地看着左三娘,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当时我就在想,一个差点成为我的夫君,掉河里死了。一个是我的挚友,也掉河里死了。小时候,我是在叔叔婶婶身边养大的,山里窑洞里长大的,倒是没出过什么事儿,可我开始说亲和交际的时候,我身边的人都与水有关地去世了。”左三娘蹙眉,“所以当时你被张氏拖到湖边时,我一颗心都快停下来了,拼了这条命都要救你。”
    原来如此。
    含钏就心想,当时她们也还没这么铁瓷儿啊...
    左三娘疑惑地偏了偏头,“齐欢和你都好好的,我便也慢慢释怀。可这心里仍旧有些害怕,害怕我喜欢的那个人因为我的缘故出了岔子,还害怕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我...”
    左三娘有喜欢的人!?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
    不对。
    含钏看了眼左三娘,这丫头虽然没她活得浪,可也决计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沾不上关系。
    “你有喜欢的人?谁呀?我认识吗?”
    含钏眸光闪闪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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