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玄应离十岁的时候,正是他的生辰。每当这时候,都会得父母给他亲手做礼物,每年的生辰,亦是一年中除却年节,最为期待的日子了。
    欢喜蹦回家的孩童,只见母亲独自一人垂泪。
    玄应离不知发生何事,便询问自家娘亲,“娘亲,怎的只你一人,爹爹呢?你看我今日穿的这身衣裳接爹爹好看吗?”
    哪知此言一出,玄应离的娘亲,泪水落得愈发厉害了。
    便是玄应离再年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追问道:“娘亲,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今日不见爹爹?”
    不知为何,此时的玄应离,心中慌极了。
    就好像三岁那年,养的一只心爱的猫儿,却被玄应流伙同其他兄弟给害死了。且是当着自个儿的面,被人按压着,瞧着自家当兄弟的猫儿没了,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绝望。
    今日却与当时有同样的感受,教玄应离如何能不慌。
    其母只垂泪,却不言语。
    更教小小的玄应离一颗心如坠冰河。
    玄应离绝望又恐惧的神色,落在其母眼中。
    其母也惊怕不已,担忧自家孩子也出事,这才将事情说出,“阿离,今日你的爹爹以你逐渐年长为由,欲为你在家中谋取一份好处。
    不止未换得一份好处,你的爹爹却受到了责罚。”
    玄应离知晓,自打他开口那日起,便受到了除父母以外人的冷眼,便是自家的祖父亦是如此,都当他是一个灾祸。
    那时的玄应离远不如现在知事,见着自家祖母,乖乖巧巧的问过安之后,便惊恐的说道:“祖母,为何你躺在棺材中?”
    活生生的一个人,且是长辈,却被自家孙子如是诅咒,便是再详和,亦是忍不住变了脸色,老夫人当即震怒,将两岁的玄应离撵了出去。
    未过几日,人当真病倒了。请了最为精通医道之人,都无甚用处,只得以最为珍贵的药材,将命续着,也不过是回天乏术。
    复又过了几日,人命当真没了。
    如此一来,玄应离灾祸的名声始传,起初玄家人只当是其触了老夫人霉头,却不想后来变本加厉,但凡他说过之人,无一生还。
    欲将其处置了,却得玄应离父母以死相护,这才得以保全其性命,将其一家三口仍在一座废弃的院落里,却不予其得玄家任何东西。
    玄应离的父母背靠玄家,却得不到任何支持,无疑是一件悲哀之事,然二人并未放弃希望,为了照顾好玄应离而努力生活着。
    因远离主院的缘故,玄应离的祖母不许家中人就谈论,便逐渐被家中人淡忘,年幼的后辈对其之事一无所知,有同辈者亦是忘得差不多,故而敢来招惹。
    玄应离的父亲觉得此时是一个机会,玄家人既然已经忘了玄应离之事,亦当以玄家子孙,重新出现在大家的眼中,否则不知晓还要吃上多少的苦头。
    哪知却惹得老人家动怒,着家中从人施以杖刑,人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其母一个人方才照料其睡下,却因无药医治,而使得玄父痛苦万分。
    如今请族中人出手相助,莫说玄应离的母亲,便是他自个儿亦是不敢相信的。是以,看过玄父之后,便在其床榻前,自告奋勇的提出,外出帮玄父寻医。
    玄母将家中所有的银钱交予玄应离之手,殷切叮嘱之,见人离去之后,便重新回至床榻前,好生照顾昏迷不醒的玄父。
    却说那玄应离拿着银钱,蹬蹬蹬的便跑到了院落后门处,欲打开院门之际,玄应流等人又一次出现了,紧张之下连门栓都拿不下来。
    片刻间又被人团团围住,玄应离的双手瞬间便抱在胸前,如此作派当然引起了玄应流等人的注意,孩子们一拥而上。
    好几人上前去掰开其双手,藏起来的银钱便轻而易举的被人抢走,玄应离双眸通红,似要吃人一般,“将银钱还我,这是用作我爹爹治病的。”
    玄应流等人见其眼眶通红,乍然一见,吓了一跳,旋即又跳将上前,道:“大哥也是听说了,二伯父为你谋取家中好处不成,反被祖父处罚,真是可怜哟。”
    玄应书眼眸一转,附在其耳边嘀咕一阵,玄应流便说道:“既是受了罚,又如何能请人相看。这银钱便当作是你们赎罪的罢。”
    言罢,揣着抢来的银钱,便欲带着众人离开,却不想玄应离上前死死拽住玄应流的腿,不让其离开,教其还银钱,无论玄应流如何甩,硬是摆脱不得。
    这般多的兄弟瞧见,玄应流自觉失了面子,使劲儿踢打对方,亦不能教其松手。便遗几个弟弟一道上前将对方的手,一点点掰开。
    得到自由的玄应流火上眉头,却是不愿离开了,正好府中运送馊水的苍头路过,玄应流恶从心上起,制止了苍头的脚步。
    苍头不明所以,却不敢有违对方的命令,只得将馊水的车子推过去,玄应流一行人被这恶臭熏得连连后退,以袖掩住口鼻。
    玄应流瓮声瓮气道:“你且去将车上的东西,泼在玄应离的身上。”
    苍头亦是府中老人,知晓对方乃是府中二房的公子,哪里敢动手,吓得整个人直哆嗦,且连连后退,玄应流觉得威严受损,竟连一个苍头都唤不动了。
    便听玄应书在一旁说道:“大哥莫恼,这人不过是一个苍头,如何敢以下犯上,若是今日敢对玄应离出手,他日便敢对咱们动手,如此作派正好称出大哥的威风耶。”
    彼时的玄应书亦是与玄应离撕破了脸皮,是以,方才当着对方的面,明着进言。而小小年纪的玄应流又哪里识得好坏,只听对方吹得天花乱坠,便觉得是个好人,对玄应书是大加赞赏。
    连连追问道:“六弟觉得咱们应当如何对八弟?”
    嘴里唤着八弟,那一双眼却不怀好意。
    多年以后的玄应离才想明白,为何一个孩童却有那般大的恶意,无他,有些人天性如此而已,见不得别人有一丝比其顺意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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