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此行,济民将一同前往。”秦济民见二人商谈得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
    魏无忌还好,此行与其同行,心中已有了猜测,此时不过是得到证实,王翦的反应则是要大得多,他道:“世子不可前去冒险。”
    “为何不可,丞相大人孤身入敌营,老将军奋勇上战场,济民与你们同为秦国子民,如何就去不得了?”秦济民反问道。
    若放在以往,王翦还不会如今日这般,强阻秦济民。而是如今秦国,看似强大,其实已在暴风雨中,六国兵马已近咸阳,秦王又遇刺病危。
    眼下秦国已是秦济民在主事,若是再出点儿什么事,秦国只怕是不战而败啊。
    王翦如何想的,便是怎么劝的。
    奈何秦济民不听,他道:“老将军无须担忧,济民与丞相大人前去,俱是来使。”列国有一约定成俗的规定,两国交兵,俱是不斩来使。
    虽然如此,王翦仍是不放心,他道:“焉知那六国中,无那等背信的小人?”
    秦济民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他道:“正因是六国,方才不会出那等小人。六国眼下看似齐心,可是谁人不想一家独坐高台,若是在这时候,露出出尔反尔的小心人之心,势必会遭万民唾弃。”
    此时的秦济民那自信从容的样子,与其父秦昭世,可谓是像了个十成十。莫名的就说服了老将王翦,只不过仍不敢全然相信,六国中无那等背后生事之人。
    是以,提出要为秦济民安排随行的军士,后者仍是摇头拒绝了。
    秦济民二人离开秦军营后,王翦可谓是坐卧不安啊,魏无忌本身并无甚功夫,秦济民倒是学了一身功夫,但是他能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万人中安然脱身吗?
    显然不能,这也是王翦忧心的缘故。
    ......
    合纵大军中军幕府,身为此行主将的苏季,手中拿着一块儿古玉,细细的摩挲着,似是端详,又是在怀念。
    苏季的生人,最快乐的时候,莫过于在鬼谷与魏无忌一齐求学的日子,如今虽说抱得美人归,可是那等无忧无虑的童年,不复存在。
    昔日的师兄,成了对立之人。
    见下二人还能有心平气和相见的那日,可若是再过些年岁,使人的面目全非,他二人如同另外两位师兄孙膑、庞蠲,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可又如何是好?
    虽那两人亦是师兄,可平日里并未见过面,只下山那一回见过,匆匆一别,若是不闯出个名气来,只怕平日都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魏无忌自求学那一日起,二人便在一处学习。感情自是比他人浓厚,真到了刀剑相向的一日,他苏季应当如何选择?
    苏季高举手中那块儿古玉,白日里仍有秋光,透过幕府的撩起的幕帘,将古玉映称得五光十色,色彩斑斓,好不耀眼。
    正如那段求学的生涯,多姿多采,令人怀念。
    瞬间天地黑暗,古玉在顷刻间,便失去了光彩。
    原是幕府外有传信兵来报,道:“报苏季丞相,秦国丞相魏无忌已在大营外等候。”
    闻言,苏季将古玉收在怀里,起身迎出去。
    已近初冬,可正午的秋日,仍是暖洋洋的。
    苏季感觉久坐的腿脚,活络了过来,连带着那颗心,仿佛一齐得到了温暖,脸上漾起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跟着传信兵一道出迎,很快就见着了等候在外的魏无忌。
    阔别多年的师兄弟相视一笑,一切尽不在言之中。待走得近了,二人用力的拥抱着对方,千言万语,亦不如此时的一个拥抱,让人感觉踏实。
    两人久久不愿松开,过了许久,方才放开对方。
    知晓此地并非谈话之地,苏季带着魏无忌转身之际,方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人,不过苏季并未多问,领着两人一齐返回中军幕府。
    一路行来,阔别的两人,聊的仍是那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至少秦济民是一头雾水。而乐在其中的二人,好似此时并非是敌我双方,亦非军营之中。
    很快便到了中军幕府,两人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先前还兄弟情深的二人,在入了幕府之后,立刻便变得剑拔弩张,气氛顷刻变得紧张起来,就在秦济民以为二人不会开口,直接动手时,苏季先开口了。
    他道:“师兄今次来寻季,可是因六国合纵出兵一事?”
    显而易见的目的呀,六国都快打入咸阳。
    不过魏无忌却问道:“师弟,六国出兵匆忙,后继有些无力了罢,若是季教秦军奋死相抗,不知还剩下几何?”
    秦国虽被围困,如今仍是战力最强之力,且前不久几乎灭了赵国,使赵国尽失国中精锐,此事也是六国出兵的缘由。
    今日能灭赵国,他日便能灭其他五国,因恐惧而团结在一处。
    苏季笑着落下一子,道:“师兄好生不留情,一来便直捣黄龙。”
    师兄弟二人入帐,便你来我往的对弈,秦济民则侍立在魏无忌身侧,并无插嘴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当一块儿人形屏风。
    魏无忌复又落下了颗黑子,道:“太温柔了,师弟又该调皮了。”
    “季虽是六国丞相,又是此次的上将,可是有些事,还是需要商谈的。”苏季跟着落下一颗白子,将一片黑子圈了起来,似要一口吃掉。
    魏无忌待苏季拾起了黑子,方才不慌不忙落下自己的黑子,趁着被围的时候,同时做了更大的一个圈,将白子围了起来。
    “师弟落子比往常更厉害了。”眼见魏无忌拾走了一片黑子,苏季由衷的夸赞道。
    魏无忌笑道:“剑走偏峰,老道坐定,这样的法子,无忌亦是在秦国习得,师弟将来有机会,一道习之。”
    苏季欲再下一子,闻言收了回去,首改日再下,将棋盘推至一旁。这时才抬眼认真打量起了秦济民。
    少年生得如玉模样,眉目清澈如水,脊背挺直,不卑不亢,便是听说要秦国割肉,也是眉眼不眨,只全权由魏无忌作主的模样。
    这倒教苏季有几分羡慕了,自家师兄好气运,得上位者如斯信任。
    因秦济民的出色,苏季也认真起来,他道:“这位想必便是秦王的世子秦济民了罢,独身一人前来敌营,不知你究竟有何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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