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朋飞搓着两手,激动不已,满脸都是兴奋的红晕。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你可以的,古哥,相信自己!”
    林放虽然在给古朋飞鼓劲,可实际上,他并不能理解古朋飞的兴奋点在哪里。
    他劝古朋飞砸钱,玩笑的意味更重,可没想到,古朋飞居然当真了。
    反正都已经要砸钱了,换个年轻貌美的茶艺小姐姐,她不香吗?
    不理解归不理解,这并不妨碍林放对古朋飞鼎力支持。
    就比如现在,看到砧板上还有食材需要处理,林放就走过去,试着把牛肉切丝,鸡肉切块。
    以前这种琐碎的家务林放是不乐意做的,倒不是主观上想要偷懒,纯粹是客观上没有这个天赋。
    别人切土豆丝,一手拿刀,一手土豆,能切切的细如丝线,毫不伤手,他切出来的东西,与其说是土豆丝,不如说是一堆不规则的土豆条。
    大小不一,长短不均,粗细各异,简直堪称是奇观。
    林放现在给古朋飞帮忙打下手,也已经做好了被嫌弃的准备。
    令人意外的是,菜刀握在林放手里的感觉十分顺滑,就仿佛刀是自己手指的延伸似的,毫无阻滞,林放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牛肉的纹理,顺着纹理一刀下去,先切片,后切丝,如臂使指,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把一件从来都没做好过的事,做到堪比专业人士的感觉出人意料的好。
    等林放把砧板上摆放的所有食材都处理完毕,分别盛装好,都还感觉没过瘾,忍不住问道:“古哥,还有什么要处理的吗?”
    “啊?什么……”
    古朋飞如梦初醒,他盯着林放,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好一会儿,他才收拾了心情,神色复杂的道:“老弟啊,没想到,你厨艺居然也这么好!”
    林放赶紧否认,连连摇头道:“古大哥,你误会我了。我只会吃,不会做的。刀工好,那是因为我身体好,神经反应够快,眼睛够好,手够稳。你要是多多健身,刀工肯定比我强。厨艺,我是真的一窍不通!”
    古朋飞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道:“你就别安慰我了,你要真不会,刚刚也不会教我怎么拌皮蛋了。我心里有数,我这个人,也就是勤快一点,在厨艺上面,真没什么天赋。别看我会做的菜好像挺多的,那都是浪费了无数材料,硬生生砸出来的!”
    古哥,我是真的不会啊!
    我说的那些,都是在律所食堂,彭老爷子骂徒弟的时候听来的东西,我真不会啊!
    林放感觉很无奈,他两辈子加起来也只做过一道菜:开水泡面。
    听起来好像跟川菜名菜开水白菜很像,中间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只是林放看了看古朋飞的眼神,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
    他感觉,古朋飞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跟他看彭老爷子的时候差不多。
    这怎么解释?完全解释不了!
    “行,行,我会厨艺,我厨艺特别棒,我是’中华小当家’,’美食猎人’,’食戟之灵’总行了吧?”
    “承认就行,是什么不重要,嘿嘿……”
    古朋飞得意一笑,直接把锅铲往林放手里一塞,道:“接下来全看你的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用钱把你嫂子给砸趴下!”
    交了厨具,古朋飞也不出去,就在厨房里一边哼歌,一边踱步,用心思考着他的“老婆攻略之我用金钱让她为我敞开心扉”大计。
    林放手握锅铲,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是难为人嘛这?
    要不……试试在线求助?
    林放摸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好(qian)朋(nv)友(you)列表,首先排除了擅长法餐的夏雪见,会做俄式料理的白芷。
    桌上这些处理好的食材,全都是为正经的中餐准备的,会做八大菜系乃至于家常菜的好(qian)朋(nv)友(you)都可以求助,唯独只会做异国料理的不行。
    要不……试试群发?
    这样做,会不会太渣了?
    听说群发短信是渣男养鱼的常备技能,这么做,不好吧……
    “老弟,你怎么还没动手?快炒啊!这回锅肉已经差不多了,你把莲白(包菜)放进去,随便颠两下就可以出锅!”
    林放被古朋飞这么一催,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干脆编辑了一条短信,来了个群发。
    “回锅肉炒成这样,还有救吗?”
    不怪林放嫌弃古朋飞做了一半的回锅肉,回锅肉作为川菜代表作,不说彭老爷子的手艺,随便一家路边小炒店,也做不成这个模样。
    回锅肉讲究一个色泽洪亮,咸鲜味美,配菜最好是用夏秋之交的香蒜苗,其次用青椒,再次用莲白(包菜),只看锅里的回锅肉颜色浅淡,古朋飞准备的配料又是是一碟莲白,就知道他的厨艺得有多不讲究。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作响,林放知道,是他群发的短信回复到了。
    他也不急着挽救锅里的回锅肉,反正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就把莲白倒进去炒几下直接出锅。
    自己只负责炒,锅还是古朋飞的,谁都别想抢!
    “哇,宝宝,你还会做菜呀?想吃!想要你用嘴巴喂我!”
    “没救了,倒掉吧。亲爱的,你怎么能亲自下厨?快给我地址,我给你点一份外卖,看你吃这样的东西,我好心疼啊!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老公,你做的挺好的呀,你的厨艺是最棒的,相信自己,炒就完了!你要不要把那些菜放在人家身上吃呢?你知道的,人家的身子超软的!”
    “宝贝你终于回我的微信啦,想你!我会做饭哟,厨艺棒棒哒,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来帮你收拾残局,比心!?(′·?·`)比心!”
    看完这些短信,林放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这些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我只是想在线求助一下,怎么才能做好中餐,你们却一个个的全都馋我的身子,摔!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我得好好想想,彭老爷子是怎么骂徒弟的……
    林放仔细回忆了一下,大致做到心里有数,就把锅里的回锅肉给盛了出来,打开旁边的一个像是存油的罐子看了一眼,又闻了闻香味,微微点头,感觉比较满意。
    罐子里盛放的是半凝固状的黄色油脂,会出现这种颜色,很明显是用菜油熬制猪板油得到的混合熟油。
    林放记得,有一次彭老爷子骂徒弟,骂的就是他用冷锅生油炒菜。
    冷锅生油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油温上升的过程中,会出现大量油烟,呛菜的时候,会极大的干扰本味,让菜里面充斥着难闻的油烟味道。
    热锅、熟油,用的还是菜油与猪油的混合油,很容易做出川菜特有的煎香味道。
    锅铲不顺手,林放换了锅勺在手里,简单冲洗了一下炒锅,抹干净后,把锅烧热,舀了一勺混合油进去,感觉油温差不多,放了一勺干豆豉下去炒出香味,这时候转小火,趁着小火炒料出味的间隙,他又快速清出来一把香蒜苗,切成小段。
    转大火丢香蒜苗,稍微翻炒出味,下古朋飞炒了一半的回锅肉,再点一些老抽提色,生抽提味。
    轰!
    “(╯▽╰)好香~~啊!”
    回锅肉爆出的香味太过诱人,直接就吸引了古朋飞的全部注意力,他顾不得去思考怎么合理的用金钱调教老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放手里的炒锅,口水直流。
    “老弟,你的厨艺果然比我出色!”
    出色个鬼啦!
    我这是赶鸭子上架好不好?
    林放白了古朋飞一眼,关火起锅,把做好的回锅肉装盘。
    “我先尝一下!”
    古朋飞果断摸出一双筷子第一时间抢过去,准备试试林放的手艺。
    要你尝!
    想的美!
    林放把手里的锅勺横过去,挡住古朋飞下筷子的空间,道:“古哥,时间不早了,快点帮忙。要么你来炒,要么你帮忙打下手,别捣乱!”
    “那算了,我还是打下手吧!”
    古朋飞悻悻的放下筷子,一边给林放递食材,一边盯着炒好的回锅肉,大流口水。
    彭老爷子是比较典型的川派大厨,他当初学艺的时候还是旧社会,讲究的是三年学徒两年效力,跟在师父身边足足十年,才摸到独自掌勺的机会。
    那时候的师徒关系堪比父子,逢年过节当徒弟的要是不上门,是要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
    当徒弟的在师父面前,也跟儿子差不多,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毫无尊严可言。
    他教徒弟,走的也是棍棒下面出孝子的路子,也就是现在新社会了,不好动手打人,只能骂。
    林放去了几次律所餐厅,每次都能听到老爷子在后厨咆哮,骂人的词汇量那叫一个丰富,那叫一个花样翻新。
    反正到现在,林放都还没听到过重复的。
    骂归骂,彭老爷子的手艺,却也在一句句骂声里面,毫无保留的传了出去。
    只是林放不太明白,明明都是很简单的东西,怎么彭老爷子的那些徒弟,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屡次犯错?
    有太多前车之鉴,林放不求做的多好,只求不犯同样的错误,很快,他一开始还略微生疏的手法,慢慢的开始娴熟起来。
    一道道菜,也以极快的速度,出锅装盘。
    二十分钟后,林放洗完锅,扫了一眼古朋飞,问道:“还有吗?”
    古朋飞看了看林放,又看了看摆满了灶台的碗盘,满脸惊讶的摇头道:“没……没了……老弟,你这手艺,了不起啊!”
    “嘘!”
    林放威胁古朋飞道:“古哥,交情归交情,你可不能瞎说,我真不会厨艺,我都是瞎做的!一会儿嫂子她们问起来,这些菜你得说是你做的!”
    古朋飞神色复杂的道:“对!对!你都是瞎做的,你不会厨艺,我会,我会个鸡儿!都是我做的,行了吧?”
    要不是心疼老婆,不忍心让完全不会做饭,又经常打碎碗碟的方有希被油烟熏烤,古朋飞也不会十年如一日的亲自下厨。
    从最初的黑暗料理,一步步到现在的家常菜熟手,古朋飞也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里面的。
    可厨艺这东西,真的太靠天赋。
    尤其是中餐,花样翻新之下,从北到南,从红案到白案,不提八大菜系,南北差异,只说一个满汉全席,就有一百零八道菜,这么多菜,就算学一辈子,也做不到全能。
    古朋飞也就是擅长一些家常菜,川菜都不敢说擅长,顶多也就是做到能吃。
    他以前从来不羡慕别人厨艺比自己好,做饭比自己好吃,古朋飞知道自己不擅长厨艺。
    可现在,他酸了。
    你说,一个大男人,长得好看,桃花旺盛,经常有女人上赶着送这送那也就算了,你好好的当一个啥都不会的渣男,吃你的软饭不好吗?
    连厨艺都这么出色,你让我们这些自诩长得虽然不好看,但有实力的凤凰男还怎么活?
    给点活路,好好的当你的渣男它不香吗?
    摔!
    看了看后面林放做的七八道菜,色香味俱全,再看看前面自己做的几道菜,emmmm……能吃!
    能吃就行,还要啥自行车!
    我的强项是品尝,又不是亲自动手做!
    古朋飞心情沮丧了没一会儿,很快就自我调节了过来。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品尝美食,锦城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就有他的身影,要论对锦城美食的熟悉,他是当仁不让的no.1。
    至于亲手做菜这种事……有林放珠玉在前,古朋飞只能追求一个能吃就行!
    林放并不知道段段时间古朋飞演了那么许多内心戏,他发现食材都已经完成烹制,便点点头,端了两个碟子出去,道:“那行,古哥,咱们上菜吧。一会儿,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古朋飞:“……”
    林放,你戏过了啊你!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杀人诛心是咋地?
    摔!
    “咦,这么快就做好了?”
    看到林放和古朋飞一前一后端着菜出来,还在和方灵仙小声说话的方有希站起来,满脸惊讶。
    她和古朋飞夫妻这么多年,古朋飞在厨房里有多墨迹,她可是心里有数的。
    按照她的估算,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将将做完,这么快,可真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林放赶紧给古朋飞使了一个眼神,暗示他,轮到他表演了。
    古朋飞心领神会,大咧咧的道:“那当然,你也不看我是谁!再说,今天可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林老弟帮我打下手呢!”
    方有希似笑非笑的盯了古朋飞一眼,道:“怎么着,老古,你这话里有话啊!难不成,你是在嫌弃我以前不爱去厨房,不肯给你打下手?”
    “没有……没……”
    古朋飞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平时挨骂惯了,他早就养成了怕老婆的习惯,总会下意识的当好捧哏这个角色,大傻子似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过很快,古朋飞回过了味儿来,心说:不对啊!我可是已经有钱了,我要当大爷,我不能怂!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杂草一般快速的在古朋飞心里生根发芽,刺挠的他浑身难受,如鲠在喉。
    “咳吭……对啊!”
    古朋飞话锋一转,点头道:“两个人下厨肯定比一个人下厨快,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有希啊,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想想,老是我一个人下厨,一天耽误我半个小时,一年得耽误我多少时间?有那么多时间,我多挣点钱,它不香吗?”
    方有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古朋飞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上一次古朋飞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还是结婚之前,他还只是她的男朋友的时候。
    当时方有希就觉得这种苗头不对,古朋飞这分明就是欠调教,从那以后,她就充分利用自己的女性优势,开始对古朋飞全面pua,慢慢的把他调教成自己理想中的老公,两人这才完婚。
    没想到,多年过去,古朋飞居然臭毛病又犯了,居然敢在她面前,再次用这种口气说话。
    “古朋飞,你是皮痒了吧?”
    来了,又来了!
    下一秒就该泼水、摔杯子了!
    古朋飞一听方有希这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闪了一下,躲在了林放身后。
    林放几乎都看呆了,他是鼓励古朋飞用钱砸方有希来着,可这展开,却也太出人预料了。
    不是说好了用钱砸的吗?怎么古朋飞一上来就用语言挑衅,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古哥,你知不知道,就在这隔壁,还有个小鲜肉正在觊觎嫂子?
    你小心玩火自焚,自戴绿帽啊!
    方有希看着古朋飞气的不行,只是碍于林放、方灵仙都在,她不好发火,只好丢给古朋飞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呵呵一笑,道:“哎呀,我们开玩笑的,我和我们老古平时在家就这样,你们千万不要当真。大家快坐,尝尝我们老古的手艺!”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痛快,堂姐,你和姐夫感情真好!”
    方灵仙当真了,很痛快的第一个坐下。
    林放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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