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文看着那两人,静立不动,他知道现在的局势并不是他能插足的,自己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德尔文觉得大小姐还能再战,因为她的身体并没有伤口,这代表她的恢复力还在持续发挥作用。
    但显然,她不打算继续了。
    “你真奇怪啊。”
    伊丽莎白冷笑一声,双手撑住石头,站了起来,身上的砂砾哗啦啦地滑落。
    “为什么?”
    “……”
    “我问你为什么!!”伊丽莎白咆哮着质问。
    德尔文身体一抖,他还从未见过大小姐如此不加掩饰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过了许久,秦毅开口了。
    “因为一个约定。你说过,要让我再骗你一次,我和你约好一道来拉伊镇。”
    “该死!你们重生者连脑子都没有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你找错人了!”伊丽莎白怒吼道。
    秦毅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伊丽莎白双拳紧握,愤怒得身体发抖。
    “你是在可怜我吗?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
    一个不切实际、追逐过往的弱者?还是一个充满妄想,自欺欺人的疯子!
    你觉得自己洞察过去未来,又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所以就能轻而易举地操纵我了?”
    伊丽莎白吼完,沉默了几秒,而后发出一声冷笑,耸了耸肩:“别做梦了,认真点吧,今天我们俩必须死一个!”
    “我们是一样的。”秦毅忽然说。
    “呵,你在说……”
    “我说我们是一样的!”秦毅的音量陡然提高,“麦斯特因为爱你死了!如果再让你回到过去,回到麦斯特在还没被莱德发现之前,在那时候他向你告白,你又会怎么做?”
    “……你想说什么?”
    “你当时是真的不知道麦斯特的想法吗?还只是因为害怕未知的未来,所以装作不知道?麦斯特爱你,你究竟感觉到了没?”
    “……我不准你说他的名字!”伊丽莎白咬牙切齿道。
    秦毅无视对方的警告,自顾自说了下去:“伊丽莎白,就算是让你重新回到过去,你还是不会答应他,其实你知道不管在当时的情况下,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成功!
    你渴望变强、成为五爵,也是因为那份无奈和不甘,如果那时你有现在的能力,那么就算麦斯特的感情是错误的,你依旧能让他活下去!”
    “给我闭嘴!”
    “我说的你自己知道!”
    ……
    沉默,漫长的沉默,最终是伊丽莎白错开了视线。
    “这些,都是那个我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想的。”
    “哼!妄想!”
    “不是妄想。”秦毅从高高的残垣上跳下来,“我和你是一样的,你想要保护麦斯特,而我想要保护你,区别只在于麦斯特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
    “放屁!你懂什么!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伊丽莎白爆粗口道。
    她祭出血刀,闪电般朝秦毅一刀刺出,只听噗呲一声,血刀一下子刺穿了秦毅的肩膀,鲜血汩汩流出。
    伊丽莎白双眼缓缓睁大,疑惑地盯着秦毅,似是不解。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一刺会起效,她以为对方会轻易防下这一招。
    难道……是对方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
    正当她这么想时,眼前的秦毅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秦毅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我还远远没到极限,刚才那也不是大意。”
    伊丽莎白皱眉:“你别说你是故意让我刺中的。”
    “为了让你冷静一下。”秦毅说,“猜猜看,我被你杀了多少次?”
    在其他世界线,我把这家伙杀了很多次吗?
    嗯,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很像麦斯特,他应该花了很多时间去伪装模仿麦斯特吧。
    对方死掉的那几次,应该就是在那时用掉的,真是狡猾的混蛋,伊丽莎白心想。
    “我不想知道你死了几次,这和我无关。”
    “那我告诉你,大概有二十来次,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我一直在想办法让你离开三大公,并不是想要你帮我什么忙,或是投靠猎人之类的,我只是单纯希望你能活下去。
    听起来是不是很假?
    对你来说可能是这样,但对我来说却是真实的,我曾经欺骗了你,利用你的感情杀了你,那个时候我遵守了和你的约定,那对我而言是真实存在过的,所以我……”
    秦毅还在喋喋不休,他的声音让伊丽莎白感到烦躁,更感到不解。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烦?
    他以为他是谁?
    他们两人本来就应该是死敌!什么都不用想互相攻击就可以了,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
    还说感情……还说约定……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些事她都不知道,都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搞出来的傻事,她和这个人根本毫无关系!更没有交集!
    本来只要尽情厮杀就够了,但他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虽然可能对方的确挺了解她,但摆出这副想要帮她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他不会以为她需要帮助吧?
    这家伙明明可以轻轻松松把她宰了,却在这里费口舌想要说服她,脑子有问题吧?
    死了二十多次,仅仅为了说服一个可以轻易击败的敌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无法理解。
    真的无法理解啊!
    “够了!”伊丽莎白高声打断道。
    她转头看向秦毅,此时她的眼神已经没了最初的敌意,却多了一份意味深长。
    终于,她叹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秦毅。”
    “……好吧。”
    伊丽莎白长叹一声,仿佛妥协了一般,她在废墟间挑选了一块高度适合的巨大石头坐了下来,而后转头看向秦毅。
    “既然你要谈,那就谈谈。”
    秦毅愣了一下,选了一块距离对方比较近的石头坐下,他看得出伊丽莎白全身的肌肉松懈了下来,她暂时解除了战斗姿态。
    一直在远处旁观的德尔文看到这一幕,更是惊讶到了极点,但他还不敢作声。
    他倒不是在乎这场战斗的胜负,他更在意大小姐的心态,虽然他不明白原因,但显然这个重生者撼动了大小姐的内心。
    德尔文无数次想象过伊丽莎白从过往的阴影中走出来,遵循自己的意愿活下去的场景,但现实是谁都不可能解开她的心结,德尔文甚至有一种猜测:连小姐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感情。
    而现在,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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