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和楚夫人说话时,发现楚夫人的目光不时地落在江云昭的身上。先前不明白这是为何,如今知晓江云昭帮过楚月华的大忙,再回想下楚夫人当时的眼神,就也不难理解了。
    想到对方离去时的主动相邀,秦氏不禁暗暗喟叹时光飞逝。
    不过江云昭的年岁还小,还有几年的时间,她也不急于一时。就算对方真有这个意向,那也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江云昭便回了自己屋子。
    秦氏唤来郑妈妈,吩咐道:“你去与那些婆子说一声,看马家舅爷什么时候过去了,就暗地里松松神吧。”
    这就是要不动声色地故意出漏子让人进去了。
    郑妈妈应了声,说道:“我会让她们想法子多留意的。”
    江云昭坐在屋内,思及先前秦氏那番说辞,总觉得话里有话。可是想到自己如今不过才八岁,就又安了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红螺过来禀道:“姑娘,吴婶来了。奴婢怕她立在外头引人注意,就自作主张让她进了院子。如今就在门外候着呢。”
    江云昭听闻,知晓哥哥的东西怕是有了下落,忙道:“让她进来罢。”
    ☆、第42章 替换
    六月的天,已经比较热了。吴婶进屋的时候,却是拢着袖子,未曾露出手来。
    江云昭见状,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待她行至屋中,看蔻丹已经合上了门,便问道:“东西可是拿到了?”
    “姑娘,您看看是不是这些。”
    吴婶说着,把双手从袖子里抽出,两边各拿着一叠卷得颇紧的纸张。将其放到桌上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江云昭拿过一卷纸大致翻了翻。果然,正是江承晔的笔迹。其中临摹的诗词,虽说有一两首是与情爱相关的,但更多的是描写大好河山,借景抒情。其中甚至还夹杂了几张写得太过随意的,上面信手所书,尽是不成诗的一两节句子。想来是动手之人拿的时候太过仓促,未曾来得及挑选。如今既是需要了,亦不知哪些有用,便尽数交了出来。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问道:“这些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可是全拿来了?”
    “全拿来了。是从运菜的马车上看到的。”吴婶压低了声音说道:“平日里辰时那车子就走了,今儿不知怎地竟是磨蹭到了巳时。先前那人防得紧,当家的没能凑过去细看,却也起了疑,就寻了厨里信得过的,揪住那人不放,说送的菜里有坏的烂的,把那人叫了去理论。当家的凑着这个空档,赶紧到车上翻寻,这就找了出来。”
    “人还没走吧?”
    “没走。没得了您的准信,哪能放了他去?看当家的那意思,至少还能再拖他个一炷香时间。”
    江云昭微微颔首,转而问蔻丹:“红霜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吗?”
    蔻丹正要说看看去,就听外面响起了红螺的声音:“姑娘,红霜回来了。”
    “这可是巧了。”江云昭对吴婶笑着说了句,示意蔻丹去开门,又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红霜小心翼翼地踏进门来,先给江云昭行了礼。因着不认识吴婶,便像对长辈那般问了声好。
    江云昭怕时间赶不及,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东西可曾寻到了?”
    “啊!有的有的。姐姐弄到了些。”
    红霜一拍额头,暗暗懊悔。
    昨日被李妈妈训诫了许久,她有些怯了。方才生怕礼节上有误,只顾着行礼,反倒差点忘了正事。
    她稍稍撩开衣衫,露出腰间别着的一卷东西。慢慢抽出来,又用手把他们捋了捋,这才交到了江云昭的手中。
    吴婶在一旁看着,到底没忍住,低声和她说道:“往后别把东西别在裤腰上了。大户人家不兴这个。”
    红霜脸红了红,轻声道:“姐姐和我说了。可我怕时间紧,想着这样不容易露馅。”
    她这差事是江云昭临时吩咐的。正好借了她初到侯府要去静园看望姐姐的由头。
    江云昭抽出一小叠抄写的纸张,看着上面江承珍的笔迹,轻轻颔首。
    江承珍为表孝心,经常抄写经文送给江老夫人。这几日马氏恼江老夫人罚他们闭门思过,将江承珍誊抄好的经文尽数要了去。不准他送到安园,而是搁在了马氏平日供着的小佛像前。
    这些东西二房人来人往的都能看到。看守的婆子里有的颇为嘴碎,闲聊时候便会说起。丫鬟们听到了,就当做笑话来讲与江云昭听。
    如今遇到了江承晔这件事,江云昭便想到了这个。让红霜想办法将东西弄来。
    江云昭将纸张大致拢起,问道:“你姐姐现今如何?拿东西时,未曾被人发现吧?”
    红霜说道:“不会发现。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谁会注意得到?况且,现在二夫人那边正有事情,根本没闲暇去管大姑娘那边。”
    江云昭这便放心了许多。
    她拿起纸张中的一个册子,奇道:“这个是……”
    “经书。”红霜说道:“奴婢和姐姐说起过,姑娘刚才在家中备好了一本经书来用。刚才姐姐去拿大少爷抄的经文时,顺手从那边的经书中抽了一本。姐姐说了,反正二夫人那里这些东西都堆成山了,少上一本两本的也没人发现,就索性都用那边的。”
    江云昭翻了翻这本经书,才发现居然也是江承珍的字迹。不禁莞尔,颔首道:“既然如此,我找的那本便不用了,换作这一个。真是难为她了,竟是想得这样周到。”
    红霜摇头道:“姐姐身上伤得那么重,是托了姑娘的福才捡回一条命来。如今姐姐伤疤好了大半,姑娘又将那样贵重的药再赠了一瓶给姐姐,为的不过是怕姐姐留下疤痕太过难看……姑娘待奴婢们那样好,奴婢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为姑娘尽心呢?”
    她神色真挚语气诚恳,丝毫不作假。
    江云昭不禁喟叹,这姐妹俩是实心眼的。自己倒是运气好,得了个心地淳朴的人。
    时间不容耽搁。
    江云昭将经书和经文交到吴婶手中,细细叮嘱了几句,便让吴婶将东西拿走了。
    蔻丹忍不住笑道:“姑娘这招真是妙。大少爷想害少爷不成,反倒要把自己坑进去了。”
    经书和经文上并未署名。不过江承珍的字迹很是好认。只要这些东西被正大光明拿到侯府,府中多的是人能够证明都是他的笔迹。
    江云昭翻看着江承晔所写之物,并未接话。
    反倒是红螺接道:“若他无害人之心,自然无事。若他有害人之心……能提前发现东西是假的,那是他的运气好。发现不了,惹得自己一身臭气,也是他应得的。”
    江云昭这才神色清淡地笑了下,“就算他发现了,也不能就此放过他。”
    红霜听得一知半解,却也没有开口相问。
    待到那个话题止住了,红霜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小声地与她们说道:“奴婢先前出静园的时候,看到有人偷偷摸摸进去了。”
    “偷偷摸摸进去的?”红螺奇道:“那人是谁?”
    红霜对侯府的人际关系不甚熟悉。她仔细回想了下,才迟疑道:“好像是二夫人娘家的哥哥。就是昨日住进了侯府的那位。”
    马长程早晨起来的时候,一张口打哈欠,就觉得嘴角猛地一疼。用手指戳了戳那处,顿时痛得眼皮子都有些抽搐了。
    喝了盏茶,水渍沾到上面,疼得愈发厉害。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自己最近太过紧张,竟是上火了。
    本打算借着妹妹被侯府苛待的由头好好闹上一场,让侯爷心虚之下赔些银子给他。哪知大房那两口子竟是一毛不拔,见都不肯见他,更别提出手给银钱了。
    暗骂一声‘铁公鸡’,马长程拿着湿布巾小心翼翼擦了擦裂开发烂的嘴角,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主子是个不省心的,这东西就也让人闹心。恨恨地把布巾丢到地上,又使劲踩了几脚。看着上面多了几个鞋印子,这才心满意足地住了脚。
    自早晨开始,马长程就开始在静园外晃悠,可惜一直未能进到里面去。隔一段时间就逛过去一次,直到将近中午,那些看守的婆子偷懒打瞌睡的时候,他才瞅准了时机,溜到了静园里头。
    有小丫鬟看到院子里进了外男,当即就要大喊。正巧二夫人屋里的紫藤经过瞧见了,认出马长程来,忙伸手拉了一把制止了小丫鬟。
    左右看看无人,紫藤匆匆行过礼后,将马长程带到屋中。
    马氏先前嚷嚷了一上午,早已疲累,如今正卧在榻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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