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武噙着嘴角好笑,蓦地倾覆下来,低柔的嗓音抵在秀荷的耳际:“若当真因着婆子几句话不肯回去,今后叫嫂嫂们如何自处?可结实的一张床,你不要,那我退回去?”
    退回去,搬进搬出的,更不要见人了。秀荷就闷声不说话了,默了一默又问:“一日这样来回赶,你也不累得慌。”
    “那今晚上,就劳动娘子给为夫揉揉?”庚武捏了捏秀荷嫣粉的脸蛋,目光濯濯的。
    还揉,不挠你一脸倒好了。气得秀荷打他。
    庚武就晓得把她哄好了,这样乖,手儿牵过来,一路直往金织桥头走去。
    那背影登对,男子修伟清梧,颜面年轻俊逸;女人站他肩下,娇滴又婉柔。不是三头六臂,也没有被凌虐的苦怨,是恩爱,心灵相犀。
    琴儿看到了,不由问身旁的姐妹:“那个是师傅她哥哥么?看起来长得挺英俊。”语气有些惆怅,侥幸希冀是哥哥。
    小徒弟老实不会撒谎,小声嘀咕道:“那就是她的相公,从前也是镇上的一个顶顶少爷,出去几年又回来了。”
    琴儿愕然,莫名嚼着不是滋味。想起表姐张锦熙说过的话,她说:“你莫要以为姑爷在看你,其实他在做戏。那戏中有谁?只有他自己,其余不过一道幻影。你呢,就是他戏里那道影子的替代。他给你穿,给你买首饰,心里想的却是那个女人受了他买的,那个女人戴了他给的。我有什么好妒忌你?”
    表姐在婆母长辈面前可温婉,对着自己,却总是说话做事高高在上。她说的可自信,从前琴儿不信,只当她心里酸。可是现在想起昨日二少爷看师傅的眼神,却忽而又没情没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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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从金织桥头走到桥尾,推开茶色木门跨进门槛,早先的时候秀荷心里都是局促,看见两个婆子就羞。
    好在全家人和平日里说说笑笑没有两样。
    “娘,三叔给小婶婶换了一张‘房子床’。”
    “小孩子家家快别乱说话,吃饭。”
    颖儿扒拉着筷子,偶有冒出来一两句。二嫂福惠立时就用大勺子把他的小嘴儿堵住,笑眸弯弯地叫秀荷多吃。
    嫂嫂们心好体谅人,秀荷想了想,一忽而就也释然了。本来就是,一个院子就这么大,哪儿能瞒得住,都换了就算了吧。站起来给大人孩子各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笑盈盈的变回先前的自然。
    旧的床不知搬去了哪里,新买的是张漆红的松木架子床,结实的四根床柱,床裙和围板将四面拢起来一片方型的空间。夜里把帐子放下来,摇曳的烛火透过绯紫的帐纱,里头就像一所黄蒙蒙的小房子。不怕人听见,也不怕人看见。
    夫妻两个不约而同地把恩爱在嫂嫂面前收敛,入了夜,进了房,那眉目间的柔情蜜意才复又不遮不掩地溢回来。
    庚武半匍在软褥上,秀荷跪坐上他的腰背,给他按揉着肩膀。四年大营生活,把他少年时的清瘦消抹,如今那英姿拔高修伟,线条沿着宽肩一路往腹胯收敛,下面的浓墨只看得人脸儿一阵阵烧红。
    肌腱上泛着蜜色的光泽,紧实又精悍。秀荷手儿小,捶起来好生吃力,一抹蚕丝小兜随着动作一颠一颤,不一会儿便涨得不行。被他斜眼看见了,忽而在她上面抓了一把,翻过身就把她裹进了被褥里。
    “还没摁完呢,这就不酸了?”
    “舍不得你劳累辛苦。”秋日的夜晚总喜欢把身子贴紧,被褥下二人暖暖热热的,那四目交汇中有光影在潋滟,似水儿也似火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而就胶着了起来。
    庚武修长手指探过秀荷细软的长发,勾开她颈后的两根细带,又想要做她的功课。
    秀荷捂住不给庚武看:“嫂嫂们还没睡呐……早上才说的话又忘记了。”
    “就只是揉揉,难得回来几日,看都不舍得叫我多看嚒?”男子清润的嗓音忽而喑哑,不容不休地搓捻起来。
    话未尽,衣裳就已经被他勾开。那锁骨下的一颗胎记俏俏美美,不过小指甲盖的大小,倘若不认真看,它像一朵花,倘若认真看了,却又像是一个什么印记。
    那时贵族或者大户人家,怕生下来的小孩子被歹心的家仆偷了换了、找不回来,出生时候便要给少爷小姐们印个特有的胎记。但也只是印在手腕在,不会印在胸脯上。
    秀荷的这一枚,位置选的尴尬,倒好像又想给她证实甚么身份,又轻易不想叫人把她认去。矛矛盾盾的,是子青短短半生的执念。
    庚武把那美丽娇红蜷进嘴里:“你娘给你烙的胎记?”
    “恩。”秀荷被他弄得湿湿漾漾的,回答他的声音就像猫儿一样。
    “好看,爷喜欢。”庚武便把她整个儿捧起来,清隽的脸庞埋了下去。
    索人的魂儿呀,忽轻忽重的,秀荷锁着庚武的脖颈,其实喜欢被他唆着不放的感觉。女人谁不喜欢被男人宠着呵着呢?身子可骗不住自个的心,气若游丝的,支着腰谷想要迎近他。他应是察觉了她的渴望,便拖住她的肩膀,把她捞过来摁至清宽的胸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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