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间是个黑漆漆的单间,头顶一盏灯,背后一堆锁,一张细腿茶几,一张和地面连在一起(但其实我一扯就开)的金属椅子,我对面是个挺漂亮的女警察,然后隔着铁窗和防弹玻璃,袴田维正在翻漫画……
    “你这已经是第24次了,而且前天刚……唉,以后发现问题要第一时间报警,不要直接动手,应该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吧?”
    女警官拿着档案叹气,对面油盐不进,不论问什么都不回话。关键是她又不能真的对这孩子怎么样……
    ——看看这24个不良记录吧,全都是背着人命的重犯,最轻的也是面部骨骼粉碎,肋骨骨折,甚至还有一个当场死亡,再向下翻后续治疗记录,一连片的“肾功能异常,大小便失禁……”,在死刑绝迹的日本,这简直就是活生生酷刑。关键是凶手有钱有势有社会舆论支持,仗着未成年的身份保护把犯人打的卧床不起,身上插满各种管,别说起床上厕所了,连翻身都困难。
    女警官内心暗暗叹息。
    一直以来,隔壁U市的犯罪都率是区域内最低的,而且没有一个「高人气英雄」……反而看Y市,不仅有雄英高校常年驻扎着职业英雄,更有密林神威、山岭女侠等高手……然而每天都要出几十个“意外”。
    听说上边可能要修正法案。
    她摆弄着手里的册子——虽然目前只是道听途说的风声,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也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
    ……
    铁窗很高,袴田维个子更高,我盯着空气,用余光关注着袴田维,而他一直看下面,几分钟后,才终于有了要抬眼的预兆——
    完了完了我要完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惜力一去兮,不复返。
    扣、扣、扣,袴田维在敲门。
    警官放下手里的册子,起身去开门。
    我看着袴田维递给警官几张证——他的英雄执照、还有……等等,他怎么还有一张我的临时监护授权?偷印的?要脸吗?
    我恨不得大喊一声:“他的资料是假的!”
    “可以带走她了?”袴田维问。
    “现在还不行,”警官说,“虽然符合我们的程序,但案件已经被公.安方面接手了。”
    “为什么会涉及公.安?”袴田维皱起眉,他对公.安警察可没什么好感。
    *公安警察具有「情报警察」的性质,专门处理威胁到国家机密、治安体制的事件,他们是执行政治勤务的特警,有独立的部门,权力高于普通警察,干预普通警察办案且可以不给出理由,关系不好。
    “这点我并不清楚。”警官也很无奈。
    ——其实她特别清楚,就是“家里和上面有关系”呗?但这话可不能直接说。
    袴田维眼睛转了转,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还牵扯上了公.安……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没办法了——因为他以前也与那些亦正亦邪的家伙打过交道,甚至合作过。
    但那并不是愉快的经历,他垂下眼。
    “我想和她谈谈。”袴田维说。
    警官把证件还回去,“可以,进来吧。”
    ……
    py交易结束,我一声不吭,只能在心里给横刀打差评:他走的也太慢了!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能行?他就不能走的快点?还有,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给我叫几个律师就行了,居然转给了公.安?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有问题?……绝望,以前帮忙处理这些事的人都是R.A.,这家伙一直很靠谱,但今早上我刚把他崩了……而波臧兄弟根本没有明面上的身份,连电话都打不了……
    袴田维侧头看过来,我也盯着他,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话说,也是辛苦他了,周一被“拜拜”,周二被拉黑,结果一周还没过去呢,就发生了「前任手持我的同人本,被关进了牢里等我捞」这种破事……
    对了,同人本。我视线一垂,发现那张写着「女儿高烧不退,身为单亲爸爸,他却居然——?!」的封条不见了,色彩鲜艳的封面隔着透明的塑料袋若隐若现,“蒙面的潮爆牛王”头顶黑色的牛仔猫耳,手里提着两条赤.裸的胳膊……
    ……好像是个“「小欧尔麦特」发烧,央求父亲想养小动物,蹭到最后擦枪走火,被猫耳鬼父干了个痛快……”的故事?
    警官关门离开了,袴田维落下锁。
    “晚上吃饭了?”他问,语气还算正常。
    “吃……”
    我回答着,想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刚刚为了好玩,把座椅上的手铐铐在了右手上——如今忽然一站,顿时“咣当”一声,差点把手铐连同椅子一起拔离地面。
    “……了。”
    这下,就显得我……特别激动。
    尴尬了,好想尖叫,但要稳住。
    “吃的什么?”袴田维问。
    “牛肉火锅。”我回答。
    “和谁一起?”紧跟着,他又问。
    “朋友。”某人惜字如金,但我比他更酷!
    “普雷森特?”袴田维明显已经不高兴了。
    “不是,你为什么挑他?”这次换我问。
    “因为漫画。”他随手抽了一本——封面是俄国的NO.1格林威治x山田阳射。
    我去,这也能成为证据?我忍不住对袴田维翻了个白眼——我家还藏了一仓库的欧尔麦特和未开箱的安德瓦周边呢,四舍五入我们三个岂不是天天4.p。
    “那就是随便买的。”我说,“山田阳射……行吧,普雷森特——叫个名字很正常吧?你见我叫过谁老师?角色扮演不算——他今天晚上有节目——啊,别瞪我啊——全世界都知道他今天晚上有节目好吗?”
    一番话听下来,袴田维的脸已经冻成了冰块,整个人就像座雕像,但他忍了。
    “所以这本也是【随便】买的?”他又拽出另一本,并且加重了「随便」的语气。
    可能是脑子逗秀了?我居然会觉得生气的袴田维有点可爱,甚至有点想过去抱抱他,或者隔着领子偷偷亲一下。
    于是我就实话实说了,“不是随便买的,是特意买的,因为这套卖的挺好——好了,我的确有关注你,但是这不能代表什么,因为我会关注所有人的本子和cosplay小电影。这是我的重要精神娱乐。”
    “……”
    袴田维闻言低头瞄了一眼桌子上的漫画书:七本普雷森特·麦克x各种男人女人,一本他x她的。但是,很显然,他的同人本不可能只有父女cp,而且按照最近的趋势,应该是他和霍克斯的cp更为热门——因为他们之前巡逻时老是碰面,被媒体拍下来了。
    只花了三秒,袴田维就全想明白了:爱日惜力想看色.情文学——她想他了,或者她思念他的身体了。至于她为什么同时买啊普雷森特的本子——很简单,因为他俩的cp太冷门没资源,她又不想看他和别人做,所以就找了替代的……普雷森特也是金发绿眼,同样半遮脸,他俩甚至连身型都差不多。
    “……我也想你了。”于是他低声说。
    “……?”
    脑袋突然被揉,我有点蒙,原本以为袴田维会对我“横眉冷对千夫指”?
    于是我又一次忘了右手有手铐,“夸啦”一声巨响,发出了相当膈应人的噪音。
    ……惨淡,难得的温馨一下子就没了。
    ——不用怀疑,袴田维就是那种不懂风情的人……他完全不懂,甚至能气死人。
    袴田维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这是你自己拷上的?”他问,语带责备。
    “是啊,”于是我答非所问,顺带回答其他问题,“我是正当防卫,被人用枪对准了——总不能不允许我赤手空拳打他两下吧?”
    我说完,我们互相盯着对方看,袴田维没说不能——但我知道他肯定想说“不能”,正常,强者活该受伤,这就和行人自己去撞车还能要赔偿一样——你强,所以你忍忍呗?
    所以说,找老公还是得找荼毘那样的。
    换了那家伙,他肯定说:“脑子进水了?都被枪指着了还客气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算了,我这就去杀了他。”
    ……只可惜,荼毘也是个奇葩啊。
    而袴田维此刻在想什么呢?我并不知道,只是看着他弯下腰,把手压在我的手腕上,盖住了那副摇摇欲坠的手铐。
    “你是想说,这种东西拷不住你?”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扯就断。”我只能如此回答,然后发觉袴田维的手突然握紧了……两秒后,恍然:他这是在赌我舍不得扯断他的手?
    而袴田维的回答是一个拥抱。
    但其实……我依旧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肯定不是我希望的……但其实也无所谓。
    “你的英雄服能挡住子弹吗?”我问。
    “能。”他说,“如果操纵纤维的话。”
    “那头怎么办?露出来了。”我又问。
    “有头发,头发也是纤维。”
    “所以是360度无死角?”
    “不是。”他回答。
    “那,弱点是右眼?”我猜测了一下。
    “不是。”他说。
    “但我记得我很容易就把你扒开了。”
    “……密闭空间,禁止说这类话。”
    我想往下探探,却被反摁住了手。
    “我的力气很大,”我说,然后任由他摁着,一动不动,“但你很容易就能摁住我,你猜是为什么,可能原因是类似的。”
    袴田维没有回答。
    他可能在高兴,我心想,但我却难过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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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隔壁新加了番外,但是请注意先阅读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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