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如沈浩所料,他并不能避得过这次的案子,而且案子也像他所想的那样不再直接参与而是采用暗中调查的形式展开。
    至于明面上的帮手,这次也不再和刑部接触,换成了皇族宗祠的人。
    皇室宗祠,性质和普通老百姓家族里的宗祠会一样,都是负责处理族中事务的人。因为死的是一个皇子,皇族宗祠自然会出面帮忙刑部做一些协调方面的事情。这在之前乾王一案中也有过,只不过当时沈浩处于协查地位所以没有接触对方而已。
    密令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要沈浩暗中调查鲁王遇害一案,并且可以让皇族宗祠的人帮他做一些明面上的调查,同时也是他获取一手案件讯息的渠道。随密令还有一份可以和皇族宗祠执事联络的千里音符。
    密令的后面还附了一份案情简报,看落款是皇族宗祠的那名执事记录的。
    平铺直述的风格让沈浩放下心来,他之前还在担心这个协助他调查的皇族宗祠执事会不会喜欢在案情里加一些自己的猜测,如今看来别人还是懂一些常识的,案情描述朴实无华,很实在。
    沈浩仔仔细细的看完,眉头逐渐深皱。
    不得不说案子的情况和沈浩以为的相去甚远。唯一勉强不意外的就是鲁王的死看起来应该是和之前乾王死因一样,都是死于魂魄的突然崩散,瞬间身陨。
    除了死因这个看起来尚且不算意外,其余的几乎所有案情细节都让沈浩如坠云中完全没有方向感。
    按照之前乾王案得到的消息,朝乾王下杀手的因该是一名来自枉死城,隶属于张如铁或者林清虹门下的符箓师,精通“融术于字”的手段,施展的是《灭魂咒》中的“九术散魂咒”杀人。
    若是按照逻辑推演,死因一样且罕见,时间上也相近,大概率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也就应该是同一种行凶手法。
    可问题是现场一点关于施展“融术于字”这门手段的载体都没有,甚至鲁王根本就是一个不喜欢看书的人。
    这就完全打乱了沈浩的思路,多了无数的不确定性。
    “没有施术的载体,那又是如何杀了鲁王的?而且还是当着鲁王的侍卫的面杀人,这......莫非动手的是玄海境的高手?”沈浩甚至直接就把念头打到了藏在武庄里的杨文广身上。因为要说起玄海境的高手,皇城里也就杨文广这位晋王不受控制且不怀好意。
    不过很快沈浩又摇了摇头,否了杨文广亲自出手的可能。
    之所以沈浩笃定不是杨文广亲自出手乃是基于皇帝的反应。不论是黑水的消息,还是这份密令上的内容,根本没有半点“陛下震怒”的痕迹,就好像死了只是一个路人,而不是皇帝的亲子。
    这种冷漠在沈浩看来应该就是一种态度。一种:只要在“大考”规则内我就不干预的态度。
    至于为何之前乾王死的时候皇帝明显有些情绪表露出来呢?沈浩看来两个可能:第一个或许是第一次丧子,还不习惯;第二个可能是相比起鲁王,皇帝更喜欢乾王一些。
    如此,皇帝不表态那就说明鲁王的死是在“大考”的规则之内的。“大考”的规则中可很清楚不允许玄海境修士直接干预。
    所以沈浩否了杨文广直接出手的可能。
    其实沈浩一直对于皇族“大考”的“监考”很好奇。明明没有人看到,但却又可以实实在在的将“大考”圈在一个规则之内。到底是什么力量,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
    福安宫,温汤。
    杨坚泡在温汤里拿着一份铜条反复的看,良久才放下。这是下午的时候庞斑报上来的一份情报分析,没有实证支撑,全凭逻辑推演的那种。
    若是在平时,这种没有实证的纯粹“猜测”杨坚是不屑一顾的,甚至他认为庞斑这样稳重的人都不会将这种东西呈到他面前来。
    可眼下,这份分析来的时间很巧,正好跟才发生了鲁王遇害一案连在了一起,并且通篇看了数遍,似乎真不能完全排除其上分析的结论。
    “这个“黑水”有些意思啊!”杨坚放下铜条之后端起手边的一盏凉茶给自己灌了一口,有些感慨。
    “是的。听说是庞斑手下黑旗营单独弄的。”
    “黑旗营本来是庞斑被文官们逼到墙角之后的无奈之举,举国上下四大镇抚使衙门里都有黑旗营,可真正起了作用的其实就是封日城黑旗营这一根独苗。呵呵,庞斑的运气还算好,不然定要治他一个懈怠之罪。”
    杨修胜也跟着点头,说:“的确是庞斑的运气。不过居然以一城黑旗营之力能建立起这种情报体系,倒是真的难得,封日城黑旗营,似乎上次乾王的案子就是就抽调他们来查的对吧?”
    杨修胜还记得玄清卫传来的那份关于乾王遇害一案的卷宗,上面的结论和刑部的大相径庭,并且还有实证作为依据,比起刑部那种只有人证却最终没有拿住凶手的结案汇总更令人信服,最重要的是逻辑很通畅,不似刑部那样把鲁王当傻子看待。
    而那份卷宗就是出自封日城黑旗营之手。
    杨坚嗯了一声,说:“记得好像是一个叫沈,对,沈浩的主事官。很有想法,而且深得庞斑和姜成的支持,之前弄了一个试点出来,如今靖西黑旗营又全部整合为一,这沈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千户官了。黑水就是他弄出来的,乾王的案子也是他在查,这次鲁王的死也要交给他才放心。
    啧,不比不知道,一比才晓得刑部那些人真的是些废物。”
    即便自己又死了一个儿子,但这一次杨坚不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不曾再有半分哀思。他的心里作为父亲的那一部分已经在上次乾王死的时候被他藏起来了,如今杨坚只是一个纯粹的皇帝,他不在乎死的是哪个儿子,他在乎的是哪个儿子可以从危机重重的复杂局面中脱颖而出成为胜利者。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杨坚明明早就收到了关于灵王陷入险地的消息却没有伸手。因为他觉得这也是“大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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