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劈在身上,晃了晃,扶住了额头,好容易小心翼翼的走到今天,只等着二爷成了亲,二奶奶过了门,她们这些伺候二爷的人也能过了明路,谁曾想,临了临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麝月强撑着精神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找啊!左右不过在这个屋子里,找到了便罢,若找不到,这一屋子的丫鬟也不够赔的!”
    顿时,内忙作一团,地毯下,炕沿边上,桌子底下,都翻了个底朝天,原本整齐有序的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贾母和王夫人原本喜气洋洋的等着宝玉,却忽然听到来报,说宝二爷不大对。贾母和王夫人心中一紧,赶紧过来看看,一进门,就看见里乱成一团!
    王夫人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贾母也是如此。鸳鸯见了,皱了皱眉,随即朗声喝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喜的日子,做什么妖呢!”
    麝月等人听后,猛然回头,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老太太,太太,奴婢该死!奴婢辜负了老太太和太太的信任!二爷的玉丢了!”
    贾母和王夫人听后,如丧考妣,贾母身子晃了晃,差点晕了过去,鸳鸯一边死力搀扶着贾母,一边叫道:“快,快来人,将老太太扶到那边坐下!”
    王夫人有心想过去搀扶贾母,可此时她也是浑身无力,依靠在彩云的怀里。
    麝月等人赶紧上前去,将贾母和王夫人搀扶着坐下,又是一顿忙乱,揉胸,掐人中,喂水等等,贾母方才悠悠醒转,王夫人的状况也好了些。
    此时,李纨、探春等也得到消息,纷纷赶了过来,贾政本不理这些俗务的,只管在书房里和请客们谈诗论画,可听闻宝玉的玉不见了,老太太因此晕了过去,也不得放下书画,赶了过来。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夫人醒过神来,厉声问道。今日是她宝玉的大好日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今天才出事!这不由得不让王夫人震怒!她甚至都能猜到是谁下得手!看着原本聪明伶俐的宝玉变成如今这样傻呆呆的样子,王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麝月领着的众丫头跪在中间,麝月泣道:“昨晚按理说应该是奴婢值夜的,可奴婢前几日值夜时受了些风寒,怕传染给了二爷,就让碧痕顶上了。今儿一早,奴婢觉得好了些,再加上又是二爷的大日子,奴婢不能躲懒,就过来伺候二爷了。可和二爷说话时才发现,二爷情况不大对,只知道傻笑,一问三不知。奴婢觉得不对,就问碧痕和秋纹,她们二人说昨儿夜里歇下时二爷还好的很,还知道和丫头们说笑,可今日一早起来就是这样了。奴婢后来发现,二爷的玉不见了,碧痕说前儿晚上是她亲自收在二爷的枕下的,可是将床翻了个遍,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了。都是奴婢们该死,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二爷!”
    贾母和王夫人看着只知道傻笑的贾宝玉心疼不已,怎么会这样!
    李纨见状,眉头紧锁,“看来,宝玉的玉应该就在内,这样吧!让人好生找一找,老太太、太太,这里乱的很,不如先去秋爽斋坐坐。让周瑞家的带着些人,将这上上下下好好搜查一遍。”
    探春却越出来说道:“大嫂子此话不妥。”
    ☆、第74章
    探春说道:“大嫂子这话不妥!今日乃是二哥哥的大喜的日子,且这婚期乃是娘娘亲自定的!且不说再这样的日子里大肆搜寻不妥当!单说,今天来往的宾客这样多,若走漏了风声,岂不让人诟病我贾家?诟病娘娘?”
    贾政见探春的话颇有道理,点了点头,“三丫头,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探春眼中一喜,接着说道:“依我的浅见,很是不必如此忙乱。二哥哥的玉乃是胎里带来了,定带着灵性,咱们家的人哪里不知道这块玉对二哥哥的重要性,谁敢偷盗!即便是有那等胆大包天的人,偷了那玉又如何,二哥哥这里这么多的古董物件,随便拿一个出去也够她们一家子吃用的了。因此,我觉得,这玉丢失了,不是人为的。”
    王夫人急道:“按三丫头这么说,难不成乃是天意?”
    探春摇摇头,“太太,我说的人为,不是有人故意拿的,或许是二哥哥夜里拿出来把玩不小心塞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找不到也是有的。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很不必急忙去找!今日乃是二哥哥的大喜之日,说不定宫里娘娘也会赏下东西来。咱们很不必为了玉闹得人仰马翻,让亲戚们笑话!咱们今日该怎么行事,依旧怎么行事。先将婚礼完成了再说其他。”
    贾政点点头,“恩,三丫头说的对!”
    王夫人泣道:“难不成宝玉的玉就不找了吗?这可是宝玉的命根子啊!”
    探春劝道:“太太,不是说不找了,只是今天不能找!那玉翻了天也就在这屋子里,再大也出不去园子里。让林大娘带着人守着园子的门,但凡进出人等皆留心一二,尤其是伺候的人,一概不许随便乱跑!等今日一过,明日再派人细细搜寻也不晚啊!”
    惜春此时也笑着说道:“老太太,太太们很是不必为了二哥哥的玉着急,我有法子!”
    王夫人没好气的说道:“死丫头可不比在这个时候添乱了,你一个小丫头子,能有什么法子?”
    惜春娇笑道:“老太太、太太,你们难道忘了上次二哥哥被魇着了是怎么好的吗?那和尚道士不是说宝姐姐的金锁和二哥哥的玉乃是天生一对吗?且都是通灵的宝物,彼此间肯定相知相系的,说不定宝姐姐一进门,那玉就自动出现了呢!你们说说可是不是这个道理?若宝姐姐的金锁招不来二哥哥的玉,那算什么金玉良缘啊!”
    贾母和王夫人一想,是啊,是这个道理没错!因此稍稍放了心。贾政又道:“三丫头四丫头说的都有道理。老太太,外面客人们都来了,北静王太妃,南安王太妃都来了,就等着您呢!”
    贾母一听,急了,“真的吗?都来了?罢了,就按三丫头、四丫头的话做,的丫头们赶紧收拾起来,这屋子里乱成这样像什么话!让人看着她们,不许她们轻易走动。等婚礼过后再说。你也别着急了,若宝玉的玉真是通灵的,宝丫头的金锁真的是和尚给的,金玉良缘真的确有其事的话,宝玉的玉肯定能回来了。”
    说完,在鸳鸯的伺候下,重新净了面,整理了衣服,看着宝玉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叹了口气。“替宝玉也收拾一下吧!亲迎是不可能了,让东府蔷哥儿代宝玉去吧!”
    王夫人有些不满,“这不好吧!”
    贾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或者你舍得让宝玉这样子去迎亲,那也可以,左右他是你儿子。”
    王夫人听着这话不像,又见贾政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便咽下了嘴里的话,不肯多言了。
    薛家并不知道贾家的这番混乱,薛宝钗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宛如银盘一样的脸上,浓妆艳抹,头上盖着鸳鸯交颈的喜帕,端坐在炕上,等着贾家的迎亲队伍来接人。
    好容易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薛宝钗心中一动,饶她如此沉稳大方,还是不免有些心动神摇,从今日起,自己就是贾家的二奶奶了。薛宝钗想到贾宝玉清秀俊逸的面容,和温柔和缓的性子,不由得抿嘴一笑,满心期待着未来的好生活。
    忽然耳边传来了黄鹂的声音,有些慌乱,“姑娘,贾家来迎亲的不是宝二爷,是东府的蔷二爷。”
    宝钗心中一咯噔,但仍笑着说道:“无妨,或许是老太太心疼宝玉呢。”嘴上这么说,可宝钗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说到底成亲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有十分不得已的原因,肯定是要本人亲迎才是正理啊!贾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外面薛姨妈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十分不满,可是当着人的面不好说些什么。薛家这边其实并没有多少亲朋故旧,只除了王家派了几个人来,再有就是薛蟠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也来了不少。可贾宝玉没有来亲迎,还是让薛姨妈觉得丢脸和不满了。
    随着迎亲队伍来的周瑞家的,在薛姨妈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薛姨妈一听,微微蹙眉,原来如此,宝玉病了,罢了,老太太那么心疼宝玉,宝玉病了,自然不会舍得让宝玉来迎亲的。
    薛宝钗被薛蟠背着上了花轿,耳边传来薛蟠的声音,“好妹子,以后你就是贾家的人了,只是,哥哥依旧是你的哥哥,宝玉那小子若是对你不好,只管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
    薛宝钗眼眶一红,喉头哽咽了,尤其是身后传来薛姨妈隐忍的哭声,薛宝钗抽噎着说道:“哥哥,你也赶紧娶了媳妇吧!我不在家后,妈一个人寂寞,你娶了媳妇,也好陪妈说说话。”
    薛蟠点着头,将薛宝钗送上了花轿,然后搀扶着薛姨妈,站在薛家门前,看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方才转过身,招待客人。
    贾母正房内,贾母和贾政、王夫人等端坐在上首,贾宝玉穿着一身红衣,坐在旁边,傻呵呵的笑着,麝月只照顾着他,喂他喝水便喝水,喂他吃点心便吃点心,乖巧的很。可看在贾母和王夫人眼里,比剜心还难受。
    贾蔷牵着红绸的另一端,和宝钗一起走了进来,然后将手中的红绸递给了贾宝玉,贾宝玉看了看胸前的红花,和手里的红绸,忽然笑了,“红色,好看!”
    贾母和王夫人听后十分欣喜,果真是金玉良缘,上天注定的啊,没看宝丫头一进门,宝玉都会说话了吗?于是,她们对宝钗的金锁能召回通灵宝玉这一说法,立刻深信不疑!
    只是红盖头底下的宝钗却觉得有些不对,宝玉这是怎么了?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旁边的黄鹂便示意她跪下来,开始拜天地了。拜过天地之后,一对新人便被送回。
    内,虽然已经被重新装饰过了,可人人自危,害怕之余,脸上未免也带了一些出来。宝钗蒙着盖头看不见,可黄鹂却看得清清楚楚。一路走来,虽人人脸上带着喜色,可那喜色却那么不真实,甚至还有一丝惊慌。黄鹂觉得不对劲,可姑娘身边围着那些人,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掩了下去。
    宝钗端坐在床上,等着贾宝玉来揭盖头,可是半天却没有动静。她皱了皱眉,微微侧首,想问问黄鹂是怎么回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黄鹂已经不在她身边了。耳边响起的是秋纹的声音,“二奶奶,您有什么吩咐吗?”
    宝钗问道:“黄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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