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咕嘟……
    一锅颜色惨绿的浓稠药液,经由现代化的炉灶煮沸,不断翻腾。而自锅底涌起毒性气泡,则被通风装置尽数导出,令这间亮堂堂的炼药实验室,并未变得烟熏缭绕。
    站在抗腐蚀的落地窗后,注视着惨绿药液趋于浓稠,满脸麻子的老巫婆,半是满意半是惋惜:“再用大火烹煮一天,药液即可凝聚成膏。桀桀桀桀,人类世界的老男人们,又要抢破头咯!可惜这药膏不能明着卖,隔几天才能偷偷炼上一锅。这还是多亏了人类科技,能够尽量祛除炼药痕迹,不然,婆婆我连点外快都挣不了……”
    纵使是老巫婆这样,元老会中资历较高的存在,也不敢在童话警局的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炼制禁药。
    买入材料、制作药剂、秘密贩售,都需要暗中进行。为此,老巫婆不得不拿出几成收益,分给包括黑猫警长在内的合伙人,打通各路环节。不过即便利润几经分配,最后落到老巫婆手中的份额,也都足够她笼络人心稳住地位。
    但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老巫婆这般反派大佬更是如此。想起自己每分每秒都要错过大把钞票,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就不由得抽痛起来。
    “等神父的事情了结,婆婆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童话镇外开一间炼药实验室!不过……黑猫恐怕不会答应,我这棵摇钱树,他怎么舍得放手?嗯,一定要瞒着他。”老巫婆的眼中满是狡猾。
    但恰在这时,一只乌鸦飞到近前,吱吱喳喳的大叫起来:“婆婆婆婆,黑猫来啦!”
    黑猫?
    怎么挑这个时候来?
    他不知道现在两方局势,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龙头权杖争夺战的消息,早就落到了老巫婆的耳朵里,听闻黑猫夺走权杖,神父碾压战斧,她也说不上高兴还是担忧。总之元老会的历代话事人都在等待,投靠了警方的恶魔神父,下一步有何动向。但偏偏在一个火星就能引起冲突的时候,黑猫突然驾到,令老巫婆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见一见吧,看看这只老猫有什么好说的。”
    老巫婆拄着拐杖,一步一挪走到会客厅。
    渐渐与人类社会接轨,阴气森森的巫婆小屋,早已成为过去式。以前老巫婆孤家寡人懒得收拾,现在手下一大把,自然有人把各个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
    会客厅中,早就有人代替老巫婆,招待起突然造访的黑猫警长。
    不过老巫婆却是脸色一沉,因为有不少元老,以虎皮小猫相助警方一事向她发难。见了偷偷溜回来的虎皮小猫,老巫婆立刻把她关到笼子里,谁知一会儿没过,就出现在会客厅中,还担起了待客之责。
    “宝宝你又不乖了,婆婆我,很不高兴!”
    老巫婆沉脸瞪着装作乖巧的虎皮小猫,拐杖重重点地,发出沉闷声响。
    作为老巫婆的宠物,虎皮小猫临阵倒戈,显然违背了自身角色。虽然老巫婆鉴于“猫猫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份上,只打算关她半个小时的禁闭,可以虎皮小猫的性格,自然是一分钟都待不住。
    半只耳见虎皮小猫频频投来眼色,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水浸润嗓子,这才将余烬和狮王局长的谈判结果,逐一告知,霎时令老巫婆忘却了加重惩治。
    “让神父成为终身话事人,婆婆我就能正常卖药?”
    正盘算着增加收益的老巫婆,当场就心动了。地下生意终究见不得光,就算跳出童话警局的管辖范围,也必须要做到掩人耳目。万一走漏了风声,失去童话警局的庇护,人类强者可以无所顾忌的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变成正当生意,必然要交一笔重税,但胜在安心!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童话警局扛不住,还有恶魔神父这个终身话事人来扛,婆婆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恶魔神父本就是她撑上位的,倘若能成为终身话事人,对老巫婆自己也有莫大好处。因而仅仅是片刻思量,厘清得失,老巫婆便当场同意警方招安,接着开始为终身话事人一事,主动为余烬出谋划策。
    “快,把神父给婆婆找来,那家伙做事不讲规矩,想通过元老投票,光靠拳头可不行!”
    老巫婆命人通知,余烬随后赶来。
    因为幽灵刺客团一事,他先回了教堂一趟,把传奇小弟们都带上了,正犹豫要不要直捣黄龙,结果半路上便接到传讯,便直接来了老巫婆的地盘。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老巫婆又因为神父做事不讲规矩,唠唠叨叨埋怨了一通,直到把心里话吐露干净,才对未曾还口的余烬,满意说道:“上次撑你做话事人,婆婆我带着你见了一些元老,这次你要终身连任,当然还得按老规矩办!那头狮子想得没错,票数达到三分之二,便能让你如愿以偿。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存留至今的三位创始元老,必须点头同意为你召开选会!”
    “请婆婆指教。”恶魔神父正襟危坐,丝毫不见倨傲之色。
    老巫婆笑意陡增:“哼,念在你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婆婆我这边可以点头,那只掉牙老狼,应该也没有异议。但是老龙那里,就没有我这么好打发了,哪怕狮王局长摆足了诚意,你也要做好被刁难的准备!”
    见两人一猫同时望向自己,老巫婆慢吞吞的解释道:“万圣七街最初是由巨龙之神聚为一体的,所以龙头权杖才会成为话事人的标志。巨龙之神死去,祂的后裔自动保留元老地位。神父,你应该明白,让龙神之子松口的难度,你这是要做连巨龙之神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啊!”
    “嗯。”
    “既然明白,那就走吧,婆婆我带你去拜山头!”
    “喵!”
    “好好好,宝宝你也跟着来,是婆婆错怪你了,回头赔你五条蜜汁小鱼干,可好?”
    “喵喵喵~!”
    ……
    噼啪!噼里啪啦……
    狂舞电蛇,缭绕紫光,在一间精神病院的治疗室中频频闪现。
    窥破天机眼神凝重的注视着,身穿白色大褂的不是道士,以一把戒尺似的奇怪装置释放高压电流,令数位狂躁病患恢复镇定。
    “不是道士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头号玩家,但也并非望尘莫及。一身的雷系事项,能够将雷电奇术的威力,堆加到远超表面境界的地步!瞬间爆发足以轰杀近神,借用幻化特效【雷电法身】的超频攻势,甚至能抗衡弱一些的【星空古神】。相同境界下的游戏人物,只有太阳长***影女士那一级别的佼佼者才能做到。”
    窥破天机暗自感叹,不是道士能稳稳的保二争一,自有其独到之处,两人打起来,胜负难以预料。虽然他早就是未来科技的代言人,但不是道士何尝不被大学和造物主极度看重?到手的资源比他恐怕只多不少!
    “竞争压力非常巨大!就算能联手击败头号玩家,不是道士也不会轻易让出大书库的密藏。造物主对他下了命令,是不会让我拿走密藏相助未来科技,赢得座次之争的……”
    锐利眼眸闪过流光,窥破天机随即看向受到高压电击,却仅仅陷入麻痹状态的狂躁病患,电子镜片迅速浮现出一个特殊名词——赛博精神病!
    这种疾病,在未来世界中非常普遍,因为【电子义体】早已被广泛接受。可一旦移植过当,人性便会渐渐丧失,沦为类似智能机械的无序存在。
    因而得名赛博精神病。
    独属于未来世界的特殊病症,出现在大书库的副本空间,可见童话镇外的人类社会,早已拥有发达至极的科技水平。哪怕不用真理核弹,也有实力压制童话生灵,所以,狮王与魔王等神灵强者才会如此重视人类反应。
    解决了精神病患的不是道士,将实为雷击桃木剑的电子“戒尺”收了起来,随后漠然看向窥破天机,淡淡说道:“联手对付头号玩家,老道没有意见,但有一件事必须要提前说清,造物主点名要拿大书库的密藏,你觉得老道会让于你吗?”
    “凡事都能谈价钱,开个价吧。”窥破天机拿出了情报贩子的派头,在当前的顶尖玩家中,他属于最有财力的一小撮人。
    “这不是钱的问题,头号玩家在鱼人位面捅了造物主一刀,弄得老道也失去了一些信任。再过不久,魂歌本体便会到来,你觉得他会和你谈价钱吗?”
    “魂歌?”
    窥破天机眉头一皱,心知这同样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人物。
    能在史诗阶段拥有神级战力的,无一不是天才人物。魂歌虽然比不上太阳长***影女士等特殊存在,但在跻身近神后,却也拥有了神级战力,一旦让他参与进来,密藏归属又起波澜。
    “唉,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先从头号玩家那里拿到龙头权杖再说吧!有魂歌加入,我们的把握还能高一些,别忘了,半只耳以及喵喵教主,已经站到他的那边。”
    窥破天机摇了摇头,决定暂时略过此事:“万全起见,你我还要找些得力帮手,头号玩家坐拥两大本源能力,不好对付呦!”
    “可以。”
    ……
    在老巫婆的带领下,余烬先去一只老得掉牙的大灰狼那里拜了山头。
    作为各大童话的经典反派,大灰狼理所应当的成为创始元老。而他对恶魔神父终身连任一事,并没有多么抗拒,因为早在童话镇草创之时,大灰狼就成了中立派,甚至还要稍稍偏向童话警局。
    原因,让余烬等人哭笑不得,竟然是童话警局允许大灰狼参与童话镇的食品经营!
    那些登上餐桌的猪牛羊,便是大灰狼的主营业务。
    虽然这招致了一些童话人物的极力反对,可进入人类世界,便要适应人类世界的规矩,直把大灰狼给爽坏了,这么些年下来,反而成了最为遵纪守法的元老,没有之一。
    老巫婆一说恶魔神父要终身连任,大灰狼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肉类经营权会不会被收回,在得到放心答复后,便笑呵呵的当场承诺支持余烬,比余烬认识的那位大灰狼,还要好说话上百倍之多!
    直到被送出门去,余烬都在恍惚之中,不禁感慨本性也不是那么难移……
    “不要高兴得太早,老狼这边有多顺利,老龙那边就可能有多困难。就算警局摆足了诚意,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当场答应。”老巫婆瞥了半只耳一眼,又回头望向余烬,“估摸着,那头老龙已经接到了消息,正想法子怎么刁难你。”
    正如老巫婆所预料的那般,余烬在童话镇独一份的古堡式庄园中,一下子见到了九位元老!
    其中有五位在拉拢名单上,左右拿不定主意,选择来找德高望重的龙王参详。
    剩下的三位则冲余烬横眉冷对,因为这三人就是幽灵刺客团的支持者——蝙蝠侯爵、诡树妖以及黑乌鸦,他们同幽灵首领凑在一起,便为极其经典的古堡组合。而此番前来,主要是为命案一事,他们希望让龙王出头,捞出被警方带走的杀魔凶手。
    “神父,你还有脸出来?”
    医生扮相的黑乌鸦,立马扯着嗓子叽叽喳喳。余烬不露声色的瞅了他一眼,心说自己如果选择了【乌鸦医生】的身份职业,估计就要扮演这一位了。
    那么遵照剧情安排,此刻的余烬就得坐在老龙王的左手边,面对真正的恶魔神父。
    “啧,仔细想想,用乌鸦医生参与到龙头权杖的争夺中,难度好像蛮高的。即便是开场跳反,童话警局也不见得会撑我上位,童话反派们的反对声更低不到哪里去。毕竟硬实力不够看,魔王会担心乌鸦医生被狮王局长随意揉捏,令万圣七街彻底失去独立性和主动权。”
    念头一闪,余烬选择拿出恶魔神父的霸道做派,从自带的储物空间中,啪啪啪啪啪将那五把沾血利器,拍到议事长桌上,猛地以冰冷眼神,直视乌鸦医生:“是你们逼我的。”
    “笑话,如果不是你贪恋权位,又妄想图谋权杖隐秘,怎么可能闹出人命?”本体为诡树妖的瘦削元老,立即反击。
    “这话婆婆我可听不下去,之前闹出的人命还少吗?你们四个死性不改,到处作乱,损害所有人的利益,也时候管一管了!”创始三元老之一的老巫婆,可谓是一针见血,说得诡树妖无从还口。
    但这时坐在长桌主位,正对余烬的一道苍老身影,发话了。
    “管,可以,终身连任,不行!”
    古铜色皮肤,隐隐可见鳞片痕迹的巨龙元老,以暗金竖瞳,遥望余烬:“龙神有令,话事人两年一换,没有人可以坏这个规矩,你想一家独大,我不同意。”
    “老龙王,现在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话事人历代更迭,的确是避免了一家独大,但是代价呢?”老巫婆再度为余烬送上助攻,“魔王原先被龙神压制,现在反倒是跳到了元老会的头上……没有人一家独大,万圣七街就是一盘散沙,莫非等到管不住了,让魔王成为独大的那个?狮王局长看得反而比你明白,从话事人里挑一个合适的,大家都能接受。老龙王,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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