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绝后路,明知必死,也要拉上敌人一条性命,这种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的想法,让陈到这边损失惨重,所幸有源源不断循着丛林中标记的信号,往这里支援的队伍,要不然陈到就该担心自己的阵型被这支化身成亡命之徒军队的突破了。
    陈到与泠苞的短暂交手,两人都没有从对方身上讨到便宜。
    分开一丈,泠苞就盯准了陈到,而陈到眼里也只有泠苞。
    只有把泠苞斩杀了,这支亡命队伍才会气焰顿消。
    而泠苞也深知,只有杀了陈到这个主将,自己才有可能带着兄弟们逃脱。
    不过这仅仅一下交锋,陈到心中便愈发镇定了,那一记攻击,泠苞还是借着助跑的冲击力以及居高临下的优势,而且泠苞还是倾力出击,而自己反而犹有余力。
    刚刚这一下,若是换成了关张赵其中任何一人,有这样的优势下砍下一刀,那么就只有两个后果,陈到死或者刀断。
    陈到轻轻瞥了一眼有着豁口的环首刀,然后看向泠苞的眼神居然还有几丝慌乱。
    这个眼神被泠苞很好的捕捉到了,泠苞心中大定,对方已经怕了,那么就代表着对手已经输了一半了。
    陈到心生退意一般,稍稍往后挪了半步,准备跑路的架势。
    泠苞冷笑,扬刀骤然前冲,步伐凌厉,重若千钧。
    本以为陈到会选择退走,却不想陈到刚刚那往后挪了一步后,身体骤然前倾,双腿蹬地,借力向前冲锋而去,与泠苞选择正面交锋。
    两人的招式简单却又凶狠,战场上的厮杀战技便是如此,没有什么花里胡哨。
    火星四溅,金属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属于朝廷军队制式长刀的环首刀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两人每一次的进攻与格挡,都能让刀锋上出现豁口。
    泠苞的几斤几两,陈到摸的清清楚楚,陈到借着与泠苞的战斗间隙,再一次劝道:“泠苞,你不是我的对手,再给你一个机会,归顺吧,你这样的蜀中将才,会得到重用的。”
    泠苞喘着粗气,与陈到的打斗并没有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轻松,陈到有藏拙了,此时他感觉到极大的压力,不敢有丝毫分心,稍稍有一点漏洞,都可能会被陈到给斩杀。
    自己已经竭尽全力,甚至是凭借着一口气,超常发挥,但是陈到似乎还是有点保留。
    纵然是如此,泠苞也没有惧怕,也没有想过投降。
    战死沙场才是他最好的归宿,泠苞早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今日一死,成就万古忠名,为蜀中将领做出表率,刘璝之徒必然遭到唾弃,自己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刘璝这种卑鄙小人。
    泠苞已经完全将涪县失守的责任全部脑补给了刘璝,其实刘璝也是很无辜啊,谁能想到被自己的兄弟捅刀子。
    陈到双手握刀,之前一直单手握刀的他,保留了大概四成的实力与泠苞缠斗。
    “要死便死!”泠苞大吼道。
    吼声大并不能给泠苞增长力量。
    陈到扭身,手中长刀以及其巧妙的角度劈斩而去,速度之快,让泠苞所料未及!
    泠苞身体一疼,紧接着骤然剧烈的疼痛爆发,泠苞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被撕裂一般,身体的力量快速的流逝而去,转瞬之间泠苞就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站立,双腿一软,泠苞用手中的长刀插在满是血水的泥土中,让自己不倒地。
    血水不断的顺着泠苞的身体流淌下来,侵染地面,让地面呈现出一片殷红。
    陈到轻松斩杀数名想要过来救泠苞的士兵,陈到见泠苞气息即将断绝,陈到对泠苞道:“下辈子跟一个好主公吧。”
    泠苞悄然闭上了双眼,身体依旧没有倒下去。
    “泠苞已死,降者可活!”陈到怒吼道。
    又想要活下去的放下了武器,停止了抵抗,有不想投降,愤怒于家主之死,只为报知遇之恩的忠勇之辈,依旧殊死抵抗,给陈到的士兵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在陈到死后的一刻钟后,战斗才彻底的停歇,这处陡坡,到处都是尸体,其中居然还以陈到带来的士兵的尸体居多。
    这伙亡命之徒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向朗负伤了,白毦兵里负伤的也不在少数,不过没有阵亡的。
    “陈将军,泠苞这样的人,应该厚葬的。”向朗看着用刀支撑着身体不倒的泠苞,对陈到说道。
    陈到对众人道:“打扫下战场,将战死的兄弟就地安葬在这处山坡,立碑写上姓名。”
    “那这些人了?”白毦兵一名士兵指着战死的泠苞的士兵问道。
    “同样厚葬,向这些投降的士兵尽量问清楚这些战死的士兵的姓名,同样立碑写名。”陈到说道。
    向朗道:“将军仁义。”
    “把泠苞的尸体的好生整理,带回涪县。”
    刘备在涪县没有等到陈到的返回,反而等到了张松的到来,这让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刘备更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一时之间尾巴就有点翘了,在涪县开始摆宴,大肆庆祝。
    刘禅无语,庞统也无语,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就这样大肆庆祝,实在是让人觉得刘备浮躁了,不过两人都是熟悉刘备性格的人,刘备浮躁是没有,就是有点上头,忘乎所以了。
    不过张松这个大爷终于活了下来,并且安全了,这让刘禅也松了一口气,心中喜悦不比刘备少,于是给了不小的赏赐与护送张松的天网谍子们。
    如果是益州本土人士里面,张松单凭在历史上稀少的记载,足以可以堪比蜀中智士第一人了,张松能活下来,刘备的谋士团可以说是多了个顶梁柱般的存在,也可以说多了个谋主。
    未来的变量,无法预测,但总归是好的,这是刘禅最高兴的所在了。
    刘备养成了给自己十分看重的臣子介绍自己儿子,讲述自己儿子聪慧的习惯,刘禅还在涪县城里瞎逛,就被刘备派人提着过去参加宴会。
    让张松败露的计划是刘禅设计的,让张松活下来也是刘禅的计划,只是中间出了一点点小差错,张松与刘备的秘密往来,被张松的兄长张肃给揭露了,原本兄友弟恭的兄弟关系,一下子堕入了低谷,刘禅怪有点不好意思的。
    不过张松倒是坦坦荡荡,把刘禅夸都脸红了,什么天命之子,神灵眷顾这种话都蹦出来了,能让刘禅不脸红吗。
    “涪县大胜,首功当是天网,其余将士,奋力搏命,俱有大功劳,当论功行赏!”刘备与众人一起干了一杯,满满的喝了一盏酒,站起来大声说道。
    庞统现在名义上是天网的最高负责人,是特务头子,刘禅只是隐藏在后面的小鬼,刘备褒扬天网,庞统这个天网的代表,站出来感谢了一番,都是一些例行的客套话语,刘禅看着也极为乏味。
    本以为就这样完了,刘备继续十分高兴的道:“军师,今日涪县大胜,子乔又归来,可谓是很高兴啊,我敬军师一杯。”
    庞统这人性格上来了,也是很倔强,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脾气,本来今日对刘备如此大肆铺张浪费的摆宴就极为不高兴,现在刘备当着他的面炫耀,庞统没有丝毫的领情,冷着脸道:“伐他人之国设宴为欢,绝对不是仁义之师。”
    刘备喝了点酒就有点飘了,当即大怒反驳道:“武王伐纣,载歌载舞,这样的军队非是仁义之师?士元你言语失当,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宴会,自可离去!”
    刘禅摸着额头,一阵无奈,一个是耿直男孩,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一个是喝了点酒,打了个小胜仗就飘了的,果然是再厉害的人,都是有小缺点的。
    刘禅正想站出来说几句,却不料张松比自己快,他朝着刘备作揖,然后又对庞统施礼道:“主公、士元,可否听在下一言。”
    正准备走出去的庞统停下了脚步,刘备也道:“子乔请说。”
    张松缓缓道:“夫霸王者,必体仁义以为本,仗信顺以为宗,一物不具,则其道远矣,主公袭璋土,夺取地盘,负信义违背情义,德义俱失,虽然说功业从此兴盛起来,但也应该为其所败坏的东西而感到伤心,就譬如砍断了手臂来保全躯体,又有什么可庆贺的呢?”
    这话说的,简直比庞统说的话还要让刘备不高兴了,刘备脸都黑了,刘禅唉声叹气,怎么都是这样一群直的不能再直的一群人啊,太耿直了。
    张松继续说道:“士元当众指责主公的过失,而不考虑臣子通常对君主的谦逊慎言的原则。矫枉过正,难免过于偏激,却彰显出士元的赤子之心和正直敢言的作风。”
    刘备的脸色稍稍缓和,庞统也点了点头,张松继续道:“若君主有过失,能直接听到臣子的批评,那就证明国家确实有人才。采纳正确的意见而不坚持个人主张,是服从真理的表现。有了这样正直之人,君主的权威才能树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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