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名传令天兵大张旗鼓地昭告,太白金星无奈地摇了摇头,南天门守军也颇有些吃味,甚至有低阶天将低声说着天蓬喜美色的坏话。
    今日轮值的是四大天王之首的增长天王,与太白金星闲聊两句后,很是不屑的撇了孙小猴一眼道:
    “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天!”
    还未入门便受辱,孙小猴握紧拳头,目露凶光,但最后并未发作,一言不发跟在太白金星身后。
    郎行平日里最烦的就是这种自视甚高,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之人,将增长天王气息特征牢牢记在识海中,低头进了南天门。
    太白金星通过时,南天门没有一点反应,等孙小猴和郎行刚踏进门楼,一道耀目金光从高处直射而下,如同烈火灼烧般,郎行体内妖气疯狂涌动,竟有种克制不住的冲动,化作妖躯本相,嗜血厮杀一番。
    南天门上照妖镜!
    一般情况下,像孙小猴这般人界妖仙第一次进入南天门时,因未授仙录,轮值的天王应该控制照妖镜威能,让他们顺利通过。
    但显然这次增长天王故意没管照妖镜,就是要给这些下界妖仙个下马威尝尝,让他们知道妖怪在天庭中应该夹着尾巴做人!
    郎行用神念轻轻触动东皇钟投影,投影周围只荡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便有一声响彻神魂的钟鸣在识海中央炸响!
    郎行瞬间恢复清明,但孙小猴双目赤红,眼看就要状若疯猿。
    郎行神识一扫,南天门下正是天界与天庭道场的交界处,对内对外感知都有一定扭曲,太白金星一直用破解传音术神通盯着自己的概率极小。
    “莫要在门下纠缠,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刚刚被东皇钟气息激荡过的神念如同黄钟大吕,在孙小猴识海中响彻,片刻后,他也恢复了正常,不紧不慢的迈进南天门内。
    在太白金星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时间极短,等他反应过来,石猴和狼妖已经顺利进入。作为天庭的老牌星君,他自然知道增长天王的小心思,不禁暗自恼怒。
    在没见着玉帝前,若是石猴受照妖镜刺激,惹出事端,最后还得靠他收场!
    “老神仙,这天庭的习俗特忒奇怪了,进门前先照镜子俺能理解,这镜子射出暖光,热的俺想要脱衣服是甚道理?”
    听着狼妖傻呼呼问道,太白金星微微一楞,随即好似想起什么来一般,大笑几声对门外的增长天王道:
    “千年来,这是继当年月老下界移植桂树妖和桃树妖后,照妖镜第二次对妖怪照而不伤,说明这石猴果真是天地精华所生,未造任何杀孽,石猴,还不快谢谢天王给你这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脱离照妖镜的影响范围,孙小猴颇有些原本历史中为求仙问道而历经艰难的坚韧模样,竟真的朝增长天王行了一礼。
    郎行心中暗道,先上天这步棋虽不知最后效果如何,但开局已比原本闹完冥府和四海后好的多。
    原本的西游中,孙悟空三百年后才出海寻仙,见到须菩提祖师之初,亲口说过“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怒;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就罢了,一生无性。”
    可以说那个还不是齐天大圣的孙悟空,得道之前的猴子是个心胸宽广的猴子,打也不恼,骂也不嗔,甚至都能称得上菩萨心性。
    但他学成后杀混世魔王,云游四海,结交兄弟,性情变化巨大,易怒暴躁,以至于敬畏他的神仙妖怪,见了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大圣息怒”。
    到底是有大能影响,还是猴子本性如此,有了本事就飘,现在还不得而知。
    郎行前世就不是猴吹,虽然认可他的资质战力,但对他做妖做事很多地方都不认同,此时心有所感,就将这疑问放在心底,以后多加注意。
    “甚至连这狼妖仆役都是如此,看来花果山果真是福地!”
    太白金星拍手赞道,不禁感叹,下界之妖,修行到天仙还未杀过人,也算是傻妖有傻福了。
    郎行适时憨笑两声,学着孙小猴也行了一礼。
    讨了个没趣,增长天王闷哼一声,带着天兵继续巡视去,倒是天庭新来了两个“纯良”妖仙的消息,开始在神仙们中间流传起来。
    跟着太白金星穿行在天宫宝殿之间,老仙随口介绍,孙小猴不时点头,郎行则是心中默记。
    遣云宫有织女,神职枯燥,性格最好;太阳宫存放着大日精火,有位喜穿红衣的火凤仙,性格泼辣,不可轻易靠近;花药宫中住着七仙女,是王母娘娘身边的近侍,模样娇美,性格单纯……
    听了半路,郎行发觉这老头对那家仙子,那处女仙,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关于天庭神职,势力分布等干货讲的极少。
    对女妖女仙之事,现在的孙小猴完全没有概念,更没有一点兴趣,对着神仙飞进飞出的各座宝殿问个不听,太白金星这才意犹未尽地开始说些各殿职能。
    宝光殿,众神交易法宝灵物所在;天王殿,四大天王所在;灵官殿,王灵官的驻地……
    一直走到座金碧辉煌的门楼下,太白金星才停下脚步,对郎行道:“你暂且在朝圣楼前等着。”
    玉帝招的是天产石猴,小小狼妖哪里有资格面圣。
    郎行心中一乐,真是正合我意!
    他早就打定主意,在天庭中一定避免与太上道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三位大能的直接照面。
    郎行对孙小猴道:“猴王且去,俺在这等你。”
    等太白金星和孙小猴走后,郎行老老实实地站在朝圣楼一角,自南天门到此处,灵气的浓郁程度又有上升,堪比人界顶级道场。
    进阶天仙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在不吸收灵晶的情况下,如此畅快的吸收灵气,周身每根狼毛都似毛孔张开,无数小小的灵气旋涡出现在身躯周围。
    按照这般速度积攒下去,体内妖气修到天仙初阶圆满,要比在人界快上至少数倍!
    他在这边抓紧一切机会修行,引起的灵气波动让守在朝圣楼前的天兵们目露诧异。
    这妖怪好强的吸纳灵气能力!
    近些年人界大妖频出,渐渐有尾大不掉的趋势,若是真刀真枪的清剿,高阶天将动辄有陨落之危,所以对于下界之妖,天兵天将们大多没啥好感。
    “何方妖孽!在朝圣门前明目张胆吸纳灵气!”
    郎行翻了个白眼,根本没理会那天兵统领,不用说又是跟增长天王一样的路数,又不是没见他是跟着太白金星来的。
    不是偷偷溜上界的妖怪,怕啥。
    来的路上,太白金星告诫最多的就是天庭天条规矩森严,需要时时注意。
    这些普通的天兵天将做事更是规矩繁多,天条中可没有不允许上界生灵呼吸条目!
    那天兵统领见狼妖根本不搭理他的模样,感觉在手下天兵面前失了颜面,不禁气血上涌,身形一闪,双手内扣似苍鹰利爪,直朝郎行肩头抓来!
    这人成为天兵统领前,显然有不弱地炼体术底子,周围的天兵不敢轻离岗位,却都是兴奋地瞧着难得一见的乐子。
    等的就是你先动手!
    郎行好似反应不过来一般,根本未动,天兵统领得意一笑,手上用力,就要将狼妖肩膀捏碎。
    老子不能去清剿杨戬叛军,还对付不了你个下界妖怪!
    下一瞬间,他却脸色骤变,狼妖肩膀好似是由精金铸就,一抓之下,竟然连狼皮都未破开!
    郎行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道:“兄弟这般热情,见面就揽肩膀!”
    话音未落,众人谁也没看清狼妖是如何动作,好似多年未见好友一般,胳膊直接搭在那统领肩膀上,锋利的狼爪就在他脖子下面晃荡。
    站在朝圣楼前的天兵一脸愕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找狼妖麻烦,现在却成了勾肩搭背……
    那天兵头领也是有苦难言,这狼妖有些瘦弱的胳膊就像有万斤沉,连续挣扎了几次,不禁没有挣脱,反而神躯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知兄弟名号官职,咱们一见如故,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那统领背对着天兵的脸都涨红起来,郎行这才松开他,似乎刚才真是一见如故,两人勾肩搭背闲聊了会。
    天兵统领心悸地看了郎行一样,强忍着疼痛,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我乃朝圣楼天兵统领刘启,在刘俊将军手下听用!”
    他自己当然不会将刚才的窘境说出,若是手下天兵知道他连个人界妖怪都没办法,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放?
    狼妖取出一些花果山灵桃分给众天兵,众人见他倒也知趣,说话行事也没有普通妖怪的张狂粗鄙,态度也好了不少。
    毕竟刘启统领跟他“一见如故”嘛。
    到了最后,刘启反倒是开始怀疑,难道狼妖真的就是天赋异禀,有一身蛮力,误以为自己跟他亲近?
    留个两个值守的天兵眼巴巴地看着众人吃桃子,不当值的天兵将郎行引到朝圣门外的小侧间内,一通灵果吃的不亦乐乎。
    天庭灵珍异果虽多,但动辄就是黄阶元会异宝,设宴时这些天兵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最起码在美食方面,天兵还不如人界大妖享受。
    更不用说大妖们包括人族修士在内丰富肉食食谱……
    闲聊一阵,在郎行的有心打听下,才初步搞懂了天军大体的组成形式,这位刘启的直属上司天将刘俊,乃是四大天王下属的八大神将之一,其余几位神将分别唤作荀雷吉、庞煜、毕宗远、邓伯温、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
    他们负责整个天庭门户守卫,四大天王之外,还有五百灵官,为首的便是号称“都天大灵官”的王灵官。
    郎行这才知道,这位王灵官根本不是前世某些坊间杂谈的“保安”角色,而是正儿八经的道门护法神。
    在整个道门体系内的位置,颇有些佛门斗战胜佛的角色。
    朝圣门前这些天兵虽不属于王灵官直接管辖,但言谈之间对他颇为尊重,刘启更是一直用道门内的尊称“太乙雷声应化尊”来称呼他。
    人家根本不是啥天庭保安,而是道门第一红花双棍,负责道门顶尖武力的大元帅,性格火爆,嫉恶如仇,在天军中有赫赫威名。
    托塔天王驻军在天庭浮陆之外,手下兵将众多,但战力素质良莠不齐,因为刘启说起他们来很是阴阳怪气,郎行猜测托塔天王部与四大天王部应该有些不对付。
    西游中猴子第一次反天就是因为弼马温不入品,后来破了托塔天王围剿后,得封有官无禄的齐天大圣,玉帝亲口说“官居极品,不可再胡闹。”
    这天庭神仙对品级颇为看重,且神官品级不一定与真实战力匹配,托塔天王和四大天王有些龌龊也可以理解。
    更何况当年天庭建立之战,双方本就属于截阐两教。
    众人吃了一会,这些灵果对修为提升效果有限,但靠着香火之力过的天兵们,平日里吃的都是供奉香火,根本不似这些灵果一样能满足口腹之欲。
    郎行之前对神道修行就有些了解,但此时装作好奇的人界妖怪打听香火之力的修行之道。
    众天兵闻言哄堂大笑,等笑够了那刘启才说道:
    “香火之力便是我等神道俸禄,也是比灵气更重要的修行资源,普通天兵大多是从人界各地城隍阴兵中选拔而来,修炼天庭香火功德法,没资格开府塑像的天兵和低阶天神,全靠固定的香火俸禄,你个妖怪还是老老实实炼化灵气吧!”
    通过跟刘启的暗中交手,郎行就有种感觉,这些天兵天将的战力与表面气势很不相符,若单看气势波动,这刘启不弱于天仙果位,但动起手来,远不是郎行对手。
    郎行了解的三界隐秘颇多,心中也有些猜测,随着娑婆世界灵气下降,本质上反应的是大道本源的损耗,神道体系逐渐发展起来,灵气处于辅助作用,根本在与更好吸收,更容易产生的香火之力。
    估计这也是佛道大佬策划西游,争夺香火信仰的重要原因。
    刘启显然想不到,眼前这个普通妖怪,在人界有不少的狼主信仰,炼化过的香火之力可能比他这个侍卫统领都多。
    就在此时,郎行神念一扫,见太白金星领着孙小猴出了朝圣门,他忙起身出屋问道:
    “老神仙,玉帝赏了猴王什么官当当,俺也好跟着沾沾光哩!”
    太白金星没好气道:“候补官!”
    孙小猴摊摊手道:“好像是什么叫武德星君跟老仙争论,没出结果……”
    郎行心中一乐暗道:“候补也表示机会多!奶奶个腿!这次总算是不当弼马温了!喂马哪有啥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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