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是没想到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了今日此时,当真撞见不该见的。
    韩拓轻声吩咐徐高陆几句,便回到室内。
    是夜,那名丫鬟连同两名秀女以偷听靖王商谈军事机密的罪名被发落,从此再无人见过她们踪影。
    顾婵不知院外发生何事,她用夏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不光被韩拓……还叫人偷看了去,她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
    韩拓回来时,就见到床上一个大大的被团,轻轻颤动着,里面传出来闷闷地嘤嘤的哭声。
    他打量一番,好笑地伸出手去戳了戳最圆鼓鼓的那处。
    被团里哭声一窒,发出短促轻微的一声“嗯”,接着扭了扭,又往床内拱了供。
    “别捂着了,天气热,当心闷坏了。”
    韩拓动手去掀那被子。
    顾婵死死拽住不肯放手。
    韩拓以为她害羞,安抚道:“不用怕,偷看的人已经让徐高陆处置了。”
    顾婵手颤了颤,把被子再往高处拽了拽。
    韩拓叹气,又道:“你不是问我问题吗?把手松开我便告诉你答案。”
    顾婵心里有些松动,略微犹豫,手上却还不肯放松。
    韩拓俯身抱住那被团,道:“是我请父皇赐婚的,你说如果你出事了我会不会难过?”
    被子终于掀开了一角,露出顾婵水汪汪的大眼睛,“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拓亲了亲她额角,柔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有心,皇后根本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见顾婵眨巴着眼睛看他,韩拓又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所以,你以后只要安心做我的妻子,有任何事都告诉我,任何难题任何麻烦都有我去解决。”
    若说丝毫不动容,那绝对是假的。
    顾婵虽然重活了一次,但归根到底两辈子加起来活过的日子也没有超过十九年,她拥有的还是少女多情的灵魂,心中对未来、对婚姻、对夫婿充满憧憬。
    真的可以吗?可以全心信任韩拓依靠韩拓?
    如果真的可以,不正是完全应了母亲说过的那番话。
    只不过,顺序倒了过来,母亲教她尽心对待韩拓,对方自然也会如此回报。如今,韩拓已在主动示好,诚心求娶,还要做她的靠山,自然也是希望她可以真心回报。
    顾婵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分毫不情愿。
    不过,该拒绝的事情还是得拒绝,“王爷以后不可以再像今天这样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大婚前都不可以。”
    韩拓皱眉问道:“不可以哪样?”
    顾婵道:“就是刚才那样。”
    “刚才哪样?”韩拓按捺不住笑意,“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太讨厌了!
    才觉得他好一点,竟然立刻又来欺负她!
    这种话难道不是大家意会便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做过些什么,还非得要她说个清楚明白,她可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
    顾婵气坏了,霍地躺回去,重新拿被子把自己蒙住。
    韩拓哈哈大笑。
    笑够了,又伸出手来戳她,“起来吧,清理一下,我送你回家。”
    顾婵在被子里纠结,她还没穿衣服呢,怎么起?
    当着韩拓的面,掀开被子肯定不好意思,不掀倒好像她不想回家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只露出头来,“王爷……王爷回避一下吧。”
    “为什么?”韩拓一本正经地问道,“本王陪着你不好吗?”
    顾婵真想去拧他的脸皮,看看到底是不是砌城墙的砖头做成的,怎么可以厚成这样?
    为什么,难道他不懂么,刚才是谁老房子着火似的,把她剥个精.光,现在倒来问她为什么不好意思当着他揭开被子。
    顾婵红着脸,避开他的问话,只道:“那……王爷可以把地上的衣服递给我吗?”
    韩拓再次大笑,答应得倒十分痛快,也不再为难她,自去外间等着。
    顾婵收拾妥当,才走出去。
    韩拓拉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你将白桦带回去吧,往后出门都叫她随同,有她保护你我才能安心。”
    有过适才那番话后,顾婵倒不再抗拒韩拓安排人给她,可白桦的情况有点尴尬,“那我要怎么跟爹娘解释呢?”
    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白桦是爹爹找回去的,而白桦是韩拓这边的人除了顾婵没人知道,她今日将人带回去,又说是韩拓给的,那叫爹娘怎么想……
    韩拓显然并不想为此事太费神,简单道:“她是红桦也在我府中,不然你便带红桦回去,岳父岳母那边也不必隐瞒,只说是我送的便罢。”
    他派人保护未婚妻,可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顾婵见韩拓架势,就知她终归得从两人中选一个带走,所以便听他安排,带了红桦回家。
    宁氏见了红桦,得知是靖王送给女儿的侍卫,欢喜他对女儿的用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反对。
    至于顾景吾,后院中事向来少过问,只由妻子安排,自然也没有异议。
    第二天一早,章家狐妖一案便有了结果。
    ☆、第36章
    ?此事要从旧年年底说起。
    腊月时,通州县一家姓田的佃农走失了两只鸡,几日后在田间寻回。
    这原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偏偏当地的大地主李员外硬说那鸡是他家的,认为田老爹偷盗。
    谁家养鸡也不会故意在身上做出记号,鸡不会说话,于人就变成有嘴说不清的事情,谁的声音大,谁的后台硬,那便是谁的。
    李员外早年给大儿子捐了个官,正正巧是通州知县,自家人当然向着自家人,过堂一审,便判定田老爹偷鸡,杖责二十大板,不但要还鸡,还要赔偿十两银给李员外弥补损失。
    前文有述,元和年间,大殷的田地不过二两银子便可购置一亩,若田家能拿出十两银,早就买田购地,何需做个任人欺凌的佃户。
    有道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事无人问。田家这样的家底,还肯来往的无非都是和他们同样的佃户贫农,便是借也借不到这许多银钱。
    田家大姐儿年方十八,是远近乡里闻名的一朵花儿。李员外心思十分活络,便提出父母债、子女偿的办法,强拉了田大姐回家做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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