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既是给姚姒撑场面,也是对底下七人的一番警告,众人心里哪里会不明白,以赵斾的冷傲脾性,加上那样的手段心机,又是这样的维护着姑娘,七人到底面上是服服贴贴的,口中都道,往后必定尽心尽力的替主子分忧。
    姚姒自是明白赵斾这样待她的良苦用心,因此甚是配合,朗声对这七人道:“往后有劳诸位了,你们既是五哥身边出来的人,我自是不疑你们的忠心,但我做事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望诸位今后上下团结一心,用心做好事,我必不亏待你们去!”
    这七人都是行商的老手,见过的世面多,人情手腕也是有一些的,却不曾想,她是这样简洁明白的一番话,看样子倒是个爽快性子,七人你望我我望你,又对她行了主仆礼,口中都称她为主子,又表了一回忠心。
    赵斾在边上瞧着,脸上的笑容也明朗起来,他扫了眼贞娘,就见她明显是被姚姒给收服了的样子,再见下面这七人,面上倒也一派服贴;再看姚姒,身姿端正的坐着,却又散着几分随意,她嘴角虽有笑意,但脸上不怒自威,确也有了几分当家理事人的态度,他心里欢喜,但也知道该放手时要放手,他态度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厉目将七人一一看去,这才起身出了屋子。
    姚姒知道,他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这些很够了,往后,她势必要拿出些真本事来,真正的降伏住这些人。
    姚姒让这七人坐下,却叫贞娘坐在了她下首的右边第一把椅子上,红樱进屋里来,一一给八人上了茶,姚姒也端起了茶盏,不动声色将这些人各自的神态尽收眼底。她拿贞娘这一试,倒叫她瞧出些意思来,她轻轻的啜了口茶,却将手上的茶盏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放,过了几息功夫,她开门见山道:“我也不来那套虚的,诸位的来历过往,五哥皆交待人与我细说过,从今儿起,诸位好,我自好,诸位安,我自是安。”
    那七人听她这样说,就都要站起来,她抬手轻摇,便叫人又都坐下,看这七人也都敛眉聚神,她便接着道:“往后你们称我十三姑娘便成,”又指了指贞娘,对这七人道:“贞娘往后负责来回在你们与我身边走动,除了这个,她负责商行的总账缉查,商行所有事务她皆有权过问。”
    贞娘脸上一派平静,这七人心里起了小小的讶异,听她这样沉声吩咐,都敛神聚听。只见她抬手指着坐在贞娘下边的三人,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张子鸣,刘大成,陈守业,你们三人今后负责商行举凡开铺营运之事务,”这样随口便叫出他们的名字,坐在右边的三人心里皆惊,往日里,他们确实负责的是铺子里的营运事项,这是他们十分熟悉的职司,如今依然是这样的职司,显然是真的把他们的过往摸得是一清二楚的,心里再不敢轻视姚姒。
    姚姒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奇不意,确实是让这七人再不敢小瞧了她去,张刘成三人听得吩咐,起身便恭敬的道是,姚姒又指了指左手边的四人,依然用着刚才的语气,简单明快的吩咐道:“进货方面,便由周留与杨大盛两人全权职司,刘络总缆所有进出的银钱调度,王铭职司所有人事及外务。”
    姚姒一通吩咐,可以说把各色事务都做了安排,此刻只要她一声令下,这些人便能各司其职的着手办起事来,但这些人的具体能力如何,她当然要试试。她把各人的神色都瞧了一遍,到没看不愿之色,当然,这些人若连这点眼色都无,也就不值当赵斾特意的挑出来给她用了。
    她又抬手指着贞娘桌子上面堆着厚厚的账册,扬声吩咐道:“这里是即将要进来的货物明细,里面另有需要采买的各色清单,这一进一出都有了,就看你们的动作了,咱们的时间只得半年功夫,里头的内情你们皆知,今儿你们且开始动作罢,初步拟几个方案出来给我瞧瞧,余下还有一些事务,贞娘会一一告诉你们,明儿这个时间点,我再来。”
    他们这八人本来就是要替主分忧,姚姒开头便把话说得明白透彻,她不安好,这些人也没个好下场,自然拿出十二分的劲儿,认认真真的开始做事。
    姚姒把红樱留下,她自己出了屋子,迎面就瞧见赵斾立在太阳底下眉舒目展,也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她脚下略踌躇,到底是轻轻的走到他身边,唤了声“五哥”。
    这声五哥恁地好听,他眉眼俱欢,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朝她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极温柔的抚了抚她微皱的眉头。
    她到底不是个真正的稚龄女子,任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忍着捂着狠心着,把自己的心缩起来,却也快被他磨得要端不住,她脑子一糊,心里面那点小心思便再端不住,她狡黠的冲他瞅了眼,道:“五哥,若是我把事情办砸了,或是远不如你的期望,五哥待如何看我?”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确实是取悦了他,他抬眼竟发现她眉眼间含了一股浑然的娇羞春意,竟险些使得他把持不住,他没回她的话,一把拉住她的手,他就那么紧紧的牵着她,在她恍惚间,已经被他带到了一排长年青绿的足有人高的花木林里,她抽了几下那人却不放。
    她脸上难得的脸红了,她低着头,各种难为情,不敢抬头看他。心里着实后悔说刚才那番话,她这是在做什么呀?
    一路行来他心里已经翻涌了无数个要不得的念头,他暗骂自己无耻,心里却又沾沾自喜,他紧了紧她的手,怪声怪气的道:“如果你把事情办砸了,那就以身抵债。”
    “啊?”她立时抬起头,错愕的瞧着他很严肃的脸,这么严重?她有些明悟了,怪道要拉她带这里,竟是在全她的颜面,并非自己想的那乱七八糟什么的,她像是若有所失,却又像是松了口气,语气轻快竟是笑道:“五哥你就放心,为了我这自由身,怎么着也要拼了小命把事儿做漂亮了不是!”
    这下轮到他目瞪口呆。
    冲着这句以身抵债的话,姚姒干劲十足。商号正式取名为“宝昌号”,琉璃寺里有一条暗道从山下直通赵斾这个院子,因此他的东厢房就让出来做了她的书房兼议事厅,八个人议出几个方案来,古奇的那三十六艘船洋货,最终她拍板,按照东西的价值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类别,又议出让出三分之一的货物给那几个参矛进来的卫所,但也不是由得他们挑,而是按甲壹乙贰丙五丁七这样的分配货物,其中零零总总的姚姒又拍板定下许多事项,又亲自向赵斾汇报如今的状况,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她亲自写了几封信,又叫人快马送往那几处卫所去。
    她这样一通忙活起来,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六姚蒋氏的五十一岁寿辰那日,姚府里早先便打发人来让姚姒姐妹俩不必回去给姚蒋氏拜访,姚姒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因此,在姚娴打发婆子来传她口信,让她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借着给姚蒋氏送寿礼的借口回府去,不然就别怪她不顾姐妹情份了。
    姚娡被姚娴这几句话气倒,姚姒忙安慰她让她安心,道:“姐姐只管安排人将寿礼送回府去,若八姐再使人来催,你且不见。若婆子再这样无礼,姐姐只管叫上人捆了她打一顿再送下山去。”
    姚娡心里始终存着担心,道:“八妹性子阴毒,又被钱姨娘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咱们这样明晃晃的打她脸,指不定她会闹出什么事来推到你我头上去。”
    姚姒却不欲多说,只安慰她不要多想,转头就让管着姜氏铺子里的掌柜们上山来核账,姚娡也就没那功夫去担心姚娴使坏了。
    等到腊月中旬,姚姒终于等来了一个人,此人是张顺走前留给她使用的,长得极是普通的脸,丢在人堆里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打探消息却是一把好手。
    姚姒在后山的四角亭里与他见面,当然,亭子三面都挂上了防风的厚实帘子,红樱立在那面未垂帘子的廊柱下守着。
    姚姒坐着,那人站在她面前回话,低低的声音,“桂姨娘无根无傍的,当年是太太的贴身丫头,读书看账样样都是太太教会她的,太太回老宅来之前,就把她提着姨娘,刚开始两三年,桂姨娘极是听话,对太太倒也忠心,三老爷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的,桂姨娘都会给太太通报。三老爷喜她性格讨喜,桂姨娘自己也惯会小意温存,是以广州府里,后宅倒是她一人独大。”
    姚姒听着时不时的点头,这与先前她所知道的桂姨娘的事差不多,见他打住,她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太太待她宽容,放权予她在后宅有所作为,是故,这些年广州府没一个侍候三老爷的丫头有孕,三老爷日渐宠她,桂姨娘的心思慢慢的倒养大了,到后来时不时的在太太与三老爷之间有意的挑拨,太太与三老爷之间本就存了些气,加上钱姨娘暗中与桂姨娘往来,后院无一人有孕本就不寻常,桂姨娘便意有所指是太太所为。”
    “只是桂姨娘这些年也不知怎的,三老爷最宠的便是她,可她却也一直没身孕,这些年求神拜佛,寻了多少方子,肚子还是没起色,眼见得新的三太太就要进门,于是就趁着给府里送年礼的机会,使了她的心腹婆子花妈妈来,花妈妈按桂姨娘的指示,搭上了八小姐,说是若然她有法子叫焦氏晚些日子进门,最好是闹得焦氏没脸能坏了这门亲去,桂姨娘许她,事儿办成,便把八姑娘接到广州府去,又说出了孝到时给她寻一门好亲。”
    姚姒多少猜到些,桂姨娘与姚娴两人,必是有些利益纠缠的。只是,为何桂姨娘这些年一直肚子没动静呢?
    “桂姨娘为何不孕?可有查出来?”
    “小的费了些周折,找着多年前有个在广州坐堂的大夫,如今已经回老家惠州荣养了,据那大夫说,桂姨娘的身子瞧着像是曾经受过寒伤了身子,实则应该是吃了一味药,这药一般的大夫配不出来,倒是多年前有在京里的高门大户出现过。”
    这样说来,对桂姨娘下手的十之有九是钱姨娘,只是不知是姜氏的纵容还是钱桂二人暗中给彼此使的绊子。
    “说起来,桂姨娘像是还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这些年倒心心念念的给三房生个儿子。”姚姒止不住的嘲讽,出来得久了,怕人起终,忙对那人道:“你且多留几日,过后我会让人给传信,事儿既然你已铺排下去,只等那药我叫人配好了再送给你,无论如何,要快,绝不能让广州府的人起疑心来。”
    “小的明白。”那人低声道。
    屋外红樱远远的守着,而屋里,姚姒开门见山的对青橙问道:“青橙姐姐,你医术这般了得,可会配制一味令男子绝育的药来?”
    她这没头没恼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唬得青橙瞪圆了眼,回道:“小小女儿家,要这药来做甚?虽说这药不好配,但也为难不了我,只你老实告诉我,这药要给谁用?”
    姚姒定定的看着她,声音无一丝暖意,良久恨声道:“他们毒死了我娘,你是知道的,如今我不过是给他下一味绝子药,叫他从今往后,没自己的亲生儿子罢了!”
    青橙站起身来,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屋子。
    过了三四天,红樱拿了个小匣子进来,道:“姑娘,这是青橙姑娘交给奴婢的,并吩咐奴婢同姑娘说,这东西药效霸道,一但给人用上便再无转寰,还请姑娘三思。”
    姚姒想也没想,第二日叫红樱下山,把药送给了那人。
    ☆、第72章 试探
    眼看就要过小年,按说姚家应该要接姚娡姐妹回姚府过年,但姚府那边不曾使人送来半个口信,竟然连交给寺里的米粮银子也没让人送来。姚府对她姐妹二人的绝情狠心,放任她们在寺里自生自灭的态度,跟来服侍的几个粗使婆子也急煞了眼,人往高处走,眼见跟着的主子没前途,她们做奴婢的自然心里有想法,因此做上来的饭菜能凑合就凑合,院子里落叶满地也没个人去认真扫洒。
    姚娡冷眼瞧了几日,心里便有了主意。这日她让采芙把四个婆子都叫来候在外屋,又让采菱称了银子,她把银子交给兰嬷嬷去添香油钱,又大手笔的布施了每个僧人两套新衣。
    四个婆子以许婆子带头,她们人虽在屋外,却是听得见屋里的说话声气的,又见兰嬷嬷揣了那么大包银子送到寺里添香油钱,却不想着打赏她几个干活的,心里便存了那许多怨气。许婆子也有想头,两个绵软的姑娘竟然还要自己掏银子付寺里的伙食费,看如今府里待这二人的态度,这往后哪里还有什么好前程,不若趁此机会回府,虽则也对那下山采买的油水很是不舍,但一想到回了府,在姚蒋氏身边偶尔露个脸什么的,得的赏赐却要比这多多了去。
    姚娡眼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把这四人叫进来,又责骂了一通。这四个婆子本来心里就存了气,又挨了通骂,心底更是生了离意。姚娡越发的不耐,却独独把许婆子留下,直向许婆子诉苦,说她姐妹二人如今算是无萍的根,也不知道今后要飘到哪里去。
    许婆子只是听着,心里却认真的计较起来,照这样看来,真个儿再留下来便遭了。第二日,以许婆子为首,四个婆子跪在姚娡面前求去,理由自是舍不得府里的一家子老小等,姚娡等的就是这个,她半真半假的挽留了一番,这四人毫不动容,便一人赏了半钱银子,又让兰嬷嬷送她四个回府。
    姚娡这一手顺势去了四个婆子,做得毫不打眼,叫人实在没得挑处,姚姒很是欣慰。
    要说姚娡这大半年来,确实成长了不少,她的变化都是朝着姚姒对她的期望在走的,若是再练个三两年的,到那时,即便往后她遭遇了什么不堪,姚娡没自己护着,她也能在内宅活得下来。
    无怪乎姚姒会这样想,她如今走的这条路,将来如何却不好说,但要掀翻整个姚家去,她自己注定是不会善了的。而姚娡,等出了姜氏的孝,有她看着,寻个家风清正的小户人家过日子倒是不难。
    兰嬷嬷回府与管事的把人交割后,亲自去找了大太太的陪房刘嬷嬷唠嗑,又送了些好处给刘嬷嬷,刘嬷嬷收钱办事,又在大太太面前说道了几句,这才打发走兰嬷嬷。
    兰嬷嬷被个小丫头子送出大房的院子,小丫头贪玩,哪里认真送人,把兰嬷嬷丢在半道上自己跑开了去,兰嬷嬷想着,左右出来一趟,也好打探打探府里现在的情形,便去找了与她相好的一个婆子,哪知,竟真的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兰嬷嬷回来衣裳都没换,往姚娡身边推心置腹的说道:“按说周太太与咱们太太是手帕交,虽然太太不在了,但周太太使人上门送年礼,府里再怎么怠慢两位姑娘,却也该使人来告知一声,如今这样,倒显得是咱们不知礼数,若是特地打发人回去问候,倒闹得一府人没脸。”兰嬷嬷歇了一气,见姚娡只是扭着手上的帕子,她心里明白,娡姐儿这是害羞了,只是如今没个长辈替她张罗,难道真眼睁睁的看着这门亲事被人坏事了不成?于是兰嬷嬷又劝道:“说句私心话,太太先前与周太太两人口头的约定,姑娘是知情的,想必老太太也明白,但如今以一句“两位姑娘要守母孝不便见客”为由,就拦了人家。想那周家是什么人家,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头有猫腻,自己人窝里斗,生生叫人看了笑话,老奴是替姑娘担心,想那周家最是重规距,若是对姑娘起了二心,那该如何是好啊!”
    姚娡面皮薄,初初听兰嬷嬷说周家打发人来送年礼,心里多少是欢喜的,这说明周家并未因姜氏的故去而冷落她们,相反,周家礼数尽到,这分明是有意交好姚家,只是又听兰嬷嬷说,老太太拦着人家周太太跟前的李嬷嬷不让见她姐妹二人,这心思便险恶了。
    姚娡心里存了事,神情多少有些郁闷,没多久,姚姒便从兰嬷嬷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她却不像姚娡那样,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周家真的看重姐姐,人家就算拦着,恐怕也会想了法子来见姐姐一面;若就这样顺水推舟的装作不闻不问的,那这周家也不过如此,说不得还是姐姐的大幸。”
    先前她是关心则乱,如今听姚姒这样一说,兰嬷嬷哪还不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却是把姚府给恨上了,姚娡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情份比不得旁人,姚家这是往死里在作践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其恼恨可想而知。果然老话说得好,没娘的孩子像根草,那她少不得要替娡姐儿好好打算。于是兰嬷嬷是左思右想,觉着人家周家李嬷嬷来不来是她的事,但至少得让人知道娡姐儿如今在哪里才行啊,于是她扯了个谎子回了城里,扯上几个尺头,装了几盒糕饼点心的,便找上了那在姚府厨上当差的好姐妹。
    兰嬷嬷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姚姒的,只是她却睁只眼闭只眼的,任兰嬷嬷私下去动作,其实她也想看看,若周家知道了她们姐妹是被姚家所弃而不得不在琉璃寺住着,会不会拿出些手段来寺里见她姐妹二人,有心无意的,这一试也便知了。另一重意思,姚姒想着,姐姐的婚事也该着手考虑了,这周家,若真是个好的,不是看上姚家的门楣而是更爱重姐姐的人品,那这门亲事倒也可考虑一二。
    就在兰嬷嬷的担忧与期盼下,倒真的盼来了周家太太跟前的李嬷嬷。
    李嬷嬷本是为送年礼而来,没曾想才刚出山东的界便遇到一场大暴雪,这样路上一耽搁,到姚府就晚了个把月,好不容易到了姚府,姚老太太倒也热情,给她的打赏十分丰厚,又拉着她的手细细问周家众人可安好等,李嬷嬷开头倒没觉着什么,只是在说要见三房的两位姑娘时,姚老太太脸上明显的不喜瞒不了人,又说两位姑娘为母在寺里守孝不大方便见人,李嬷嬷是周太太身边第一心腹,这回来哪里是为着送年礼,分明是来瞧一瞧未来少奶奶的人品的,可这人见不着,这里头便有些意思了。
    客随主便,李嬷嬷在姚老太太的挽留下,装着不在意的住下来,只是暗中却打听起三房的事情来,直到有一天,有个送餐的婆子说露了嘴,李嬷嬷这才知道三房的两个姑娘自姜氏去后,就去了城外的琉璃寺里,只是她心下却也纳罕,这眼见得就要过年,难道姚府都不接她们回来团圆吗?这念头一起,李嬷嬷才知这姚府也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只怕水深着呢。
    李嬷嬷略出了些小钱,便把该打听到的都打听清楚了,心里思量了一回周太太的吩咐,这才打定主意,她向姚府辞了行,待马车驶出彰州,便要赶车的车夫转了道向琉璃寺来。
    姚娡和姚姒在堂屋里接见了李嬷嬷,屋里烧足了炭火,茶水点心的倒也精致,李嬷嬷拿起来尝了一口,茶是陈茶,点心一看就是外头买的;她再一瞧两人身上的衣裳,因着在孝期里不着艳色,可再怎么样都是姑娘家的,这头上却通无一物,衣裳还是去年时兴的样式,李嬷嬷心里便有了底,只怕这姐儿俩真如她打听的那样不甚得宠于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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