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二人又有月余未曾见面,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也就不再矫情,抬脸对他微微颔首,“五哥且坐,我来帮五哥煮茶吧!”轻言细语的说完,素手就把身上的银线绣腊菊的白绸披风给解了,又稍稍撸了袖口,一双纤细的手腕便露了出来,手腕上什么东西也未曾戴,赵斾只闻得一阵从不曾闻过的淡淡幽香,被细风一拂,若有似无的,他自己便有些讪讪的。
    “这阵子事忙,那日匆匆离开,也是月儿港有些事,你这一向可好?”一向胸有成足的他也有词穷的时候,真是没话找话说。
    姚姒正一心的在分茶,听得他的话,微微笑道:“托五哥的福,日子过得太平,这些时日天气不怎么好,也没怎么出屋子。”稍顿了会,她想,不能总在问天气怎样,好像两人之间做了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尴不尬,她一会儿又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啊,这样想是对的,顿时觉着自己是多寻烦恼,忙就这下雨天气这话题上打转:“托得老天爷这些日子总下雨的福,我姐姐这阵子竟学会了看账,我瞧她待人接物较往日伶俐了不少,对我也总是照顾得很是妥贴周到,若是我娘瞧见了,肯定会十分的欣慰!”这话说完,她才觉着自己又说错了话,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像是在怨怪姐姐先前对自己不好似的,心里直懊恼!
    她悄悄的瞥了眼赵斾,哪里想到他忽地动起了手,而且还是拿他的手揉了揉了她的头,见她目瞪口呆的,他哈哈大笑:“真是个傻姑娘,五姑娘本就心思玲珑,这般上进好学,这还不好!你们一母同胞,姐妹间相亲相爱是人伦。再说五哥也不是旁的人,跟我说这些事你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他这里揉了人家小姑娘的头,心里边却直打鼓,会不会太孟浪了?又一想,他这还真没别的意思,看着她没话找话的样子,他就想做点什么,好教二人不要这样生疏了去,她都叫自己“五哥”了,哥哥揉妹妹的头,那不就像是逗小狗一样嘛。只是他虽说拿话这样劝自己,可手指尖那头传来陌生异样的触感,他一时觉得新奇极了。
    他食髓知味,还想再揉一揉,可那一头,她不干了,见他的手伸到半空中,赶忙向一旁歪躲开,直皱眉道:“五哥你可别再像揉小狗一样揉搡了,你看,头发都叫你弄乱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反应很正常,而且还威胁的朝他瞪了一眼过去,这模样,分明还一团孩子气。
    他顿时有些失落,不自在的摸到了摸鼻子,掩饰般的回道:“好,五哥不捉弄你了,来,尝尝这点心。”说完,真的动箸夹了一块放到她的碗碟里。
    她的心还在使劲儿的跳着,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听到那咚咚的声音。他这样做,大概是像逗小狗儿一样的逗自己玩罢。还好,她把持得住,这回可真使上了老劲了,才能不动声色。唉呀,真是羞都要羞死,这小子怎么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呢?她要真是个小姑娘倒还好,天真懵懂的年纪,哪里会想上那许多有的没的,只是她都两世为人了,论年纪也大这小子一大把,如今叫他揉搓一把,真是混身不自在。
    她这念头一闪而过,看他这样的小意,心里晓得他大概是也知道自己孟浪了,她不禁在心里得意,好在她把这茬给混过去了,忙起箸小口的尝了一下他夹的点心,清清爽爽的味道,不太甜,这道马蹄糕做得好吃极了,她又夹了两块吃起来。
    她拿起箸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了块,“五哥也尝尝。”见他起箸,一口送到嘴里吃完了,就再不曾动箸,瞧着像是不大爱这些甜口的点心。
    难道他是专为她准备的?这样一想,叫她自己唬了一跳,念头一起,便如开了闸一样,想七想八起来。这样不行,她轻声一咳,敛了神色,颇有些严肃,轻声问道:“那日五哥离开寺里,未曾相送,是怕五哥会意错,我愿意给时间让五哥仔细考虑,五哥如觉得有负担,且就当我这个主意从未向五哥提过。”再不说正事,她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只好公事公办,说公事好过两人之间无言的暖昧。
    这丫头,明明是心急的,还故意这样说,以退为进,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瞧她一会一团孩子气,一会却又像个大人一样心思玲珑有勇有谋,这样矛盾的合体,他越看越爱。心里却又骂道,小没良心的,枉我这一个月都在为这事奔走筹谋,好不易事事都安排妥当了,她这里倒还以退为进的逼他。
    他也吊起了她的胃口,眉头一皱,颇有些为难,好半晌才道:“这事儿嘛,好办是好办,只不过,明儿你要同我出去一趟,得要好几天,若你吃得了这份苦,下得起这份决心,我便同意。”
    再没有比听到他亲口同意这事更值得高兴了,她哪里还会去计较说出去几天的事,做这行当的,哪里有窝在家里能做得成的,她就知道,他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瞧这事办得,可真是爽利。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早些把话说出来,瞧她这一脸眉开眼笑的模样,他也莫名的跟着高兴起来。他这一高兴,便道:“今儿不说这些,明儿一路上我再慢慢同你说,你看这满园菊花,莫不把臂同游一番,岂不辜负了这美景去。”
    就算这会子要割了她的肉去饲鹰,她也甘愿,不过是一同赏个菊花,这有个甚.她是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看赵斾越来越顺眼,瞧他这一身英气逼人的模样,就自己这小身子板,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也没得条件呀。是以,姚姒二话没说,欣然同意。
    ☆、第64章 隐瞒
    姚姒是被赵斾在晚饭前送回来的,红樱和绿蕉两个眉开眼笑,对着赵斾弯腰福身。
    对于两个丫头装神弄鬼的,姚姒也不去理会她们,倒是对赵斾很是诚心的道了谢,便送他出了屋子。略歇一歇,便把要做的安排都吩咐下去,她留下红樱和绿蕉在屋里收拾要出门的行装,自己一个人往姚娡屋里来。
    姐妹俩个一起用了饭,姚娡便把屋里侍候的丫头都打发出去,兰嬷嬷替两个守门。
    姚姒一见这阵仗,心下明了,怕是今儿下午她的动静都叫姐姐知晓了。她在心里思量起来,做私货这生意的事,恐怕还是瞒着姐姐较妥当些,至于怎么同姐姐说,她是早就想好的。
    姚娡确实是知道了下午妹妹和那姓赵的公子在一处,要说她不恼是不可能的,姐妹俩如今正在守孝,若是叫人知道妹妹如今跟一个外男走的这般近,还连丫头都支使开去,这如何了得。可要说她随意的拿了这事去质问妹妹,等于算是捅破了那张纸,这也不大妥当,该如何把这话说出来,她着实为难。
    姚姒见姐姐一幅欲言又止的为难样,扑哧一声笑,道:“瞧姐姐这为难样,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妹妹在这洗耳恭听呢!”
    姚娡见她还有心情朝自己打趣,心里一急,拿手在妹妹头上指了指,详状怒道:“你还知道笑。”接着话风一转,“你老实同我说,你和那赵公子是怎么回事?如今这样,你姑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我姐妹虽然才相处这些日子,我却是知道你一向是个妥当人,为人处事就连我也比不上,是以我也就睁着眼闭着眼由得你闹。只如今我越瞧着越不大对劲儿,姒姐儿,你若是心里有我这个姐姐,就把话仔仔细细的同我说个明白,要不然,我这就去娘坟上哭你不孝去。”
    听见姐姐这话说得重了,又见她眼眶红红的,姚姒忙上前掏了帕子替她拭目,口中一迭的向她告罪,道:“怪妹妹的不是,是我没把这里头的事向姐姐交待清楚。”
    姚娡一听,忙拿水汪汪的大眼瞪她,姚姒见她不哭了,这才正色道:“姐姐既然知道我是个妥当人,就该相信妹妹,绝不会做那等糊涂事出来。说来,还是姐姐不大信妹妹罢。”
    姚娡听到她这样说,一时放下心中悬着的担扰,可一时也被这话气倒了,脸上就有些下不来。长姐如母,姜氏这一去,就剩她姐妹俩相依为命,其实她也知道,妹妹不是那糊涂人,说来说去,妹妹都是为了她们的以后,这她如何不明白。但是,她不希望妹妹这一番苦心,却被有心人利用而去坏她的名声。
    姚姒见好就收,拉了姚娡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姐姐都是为我好,才说这些话,我心里都知道。今儿我就把话同姐姐说清楚,往后少不得妹妹还得同赵公子打交道,还望姐姐不要跟我计较才好。”说完,看了眼姚娡的脸色,见她也不哭了,只拿眼瞅她,便正色道:“姐姐是知道的,赵公子前前后后,也不知帮了我们多少忙,在妹妹心里,我拿他是当恩人待的。再说妹妹年纪小,也没个兄弟,不怕姐姐笑话,我这是把赵公子直当亲哥来看的。前儿彰州遭海寇夜袭,若不是赵公子留了人在这附近守着,只怕这寺里也遭了秧。赵公子待我们好,见他在寺里养伤,姐姐年纪与他相仿,自是不大方便,妹妹年纪小他几岁,没那些个有的没的,我不去问候一声也不大妥当。再说了,他那边丫头小厮一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赵公子爱下棋,妹妹不过是略尽了些力陪赵公子下了几局。”
    她这话说的都是实情,姚娡心里有数,却还是问道:“那今儿这出又是怎么回事?”
    “还真是有点事。”姚姒见她穷追不舍,忙笑道:“娘还在生时,给了我和姐姐各五千两银,姐姐记得否?我还找姐姐借了两千两,加上我手头上还有些历年存下来的,总共凑了八千两银,让赵叔帮我在外面开了间专卖洋货的铺子,余下的钱妹妹便全部拿来屯积了一些舶来货。要说咱们彰州这边,也不乏做这些生意的人家,妹妹便向赵公子请教,觉得京城离咱们这几千里远,咱们不稀罕这舶来货,但京城就不一定了。天子脚下富有四海,这些洋东西说不得物以稀为贵,是以妹妹便拿这事去向赵公子请教。一来,赵公子来自京城,多少是知道些行情的;二来,我这些货可不是小数目,咱们也经不起赔本,我这也是涎了脸,希望赵公子看在我也曾帮过他的份上,让他帮忙介绍些个门路。”
    妹妹在外面这些事她虽有耳闻,具体的她倒是不清楚,只是不曾想,她是在做这行当,姚娡不由的揪起心来。本是千金之身,却要放下身份来做这门生意,她一时竟觉得自己真真是无用。妹妹做这些,无非是因为姜氏的嫁妆虽说明面上是给了她们姐妹,可实际上却是姚蒋氏在背后握着的,她们看得着用不得,这便是最呕气的地方。
    “姒姐儿,是姐姐不对,不该疑你那些有的没的。也怪姐姐没用,护不了娘留下来的嫁妆。”姚娡这回是真伤心的哭了,想想这些日子,姚府的绝情冷漠,她暗自咬牙,今后一定要自立起来,要护住妹妹。
    “无妨,姐姐也不用担心,妹妹一向就喜欢做这些事,咱们避居寺里,倒真是如了妹妹的意,如今可不是海阔凭鱼游,天高任鸟飞嘛,妹妹做起事来,也就少了那些顾忌,做事也畅快。”说完,便把张顺如何降服住金生的事说给姚娡听,姚娡这回真真是目瞪口呆,没曾想,妹妹不声不响的,倒将了姚蒋氏一军,她心里非常的振撼,对着妹妹喃喃的:“姒姐儿,你这脑袋是怎么生的,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出来。”
    姚姒没邀功,说这都是张顺的功劳,姚娡便直说要亲自对张顺道谢。姚娡没想到她来这一出,张顺如今人也不知到了京城没,又不敢把这里头的事说出来,自然扯了个借口,把这事给圆了过去。趁热打铁,她便将明儿要同赵斾出去几天的事儿告诉姚娡,“这也是不得已,先前那批货,好歹有赵公子的帮忙,赵公子手上便有做古玩生意的铺子,再各处分一分,也就把先前那批货给清了。妹妹是想着,做生不若做熟,这后头的货也得跟上,这不,赵公子刚好得空儿,他识得这里头的一个人,连赵公子也说这人可靠,这事我又不放心让别人去做,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妹妹跟着赵公子跑一趟了。姐姐勿担心,赵公子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说好便是有七八分把握的,若是这条线牵得上,往后这生意便顺了。”
    姚姒说完这些话,心里知道这都是哄着姐姐,面上却不显,只是到底不敢看姐姐的眼晴。
    这么多的信息,对姚娡来说,统统都是新奇的,一时心里乱乱的,哪曾想妹妹又说要跟着赵斾出去,这会子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时是左右为难,哪里还顾得上姚姒这话有不妥的地方。
    姚姒瞧她这样,稍一思量,为了永绝后患,便又添了把火,道:“姐姐恐怕还不知道吧,咱们芙蓉院已经被拆了,新院子才刚建好,那头焦氏便给这院取了名,叫“韶华居”。这样看来,姚焦两府作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焦八为人如何我且不知,若咱们再不自立起来,将来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姐姐,名声算什么,娘一辈子为了所谓的名声,白白忍着老太太的叼难,夫君的绝情,耗去了最好的年华,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姚家无情的谋杀。”
    “姒姐儿,别说了!”姚娡哪还听得下去,心里最后一点对姚家的琦念顿时烟消云散。她一把搂住妹妹,好半响才哽咽道:“姒姐儿,姐姐再也不说你了。你心里的苦姐姐都明白,做你想去做的事情罢,姐姐在家里等着你,无论何时,都要保重。你若有个闪失,姐姐也不活了。你只需记得,大不了,咱们守着娘留下的嫁妆度日,日子还是过得的。”
    姚姒心里无限愧疚,但转头一想,不让姐姐知道她现在做的事,才是对她好。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姐姐由她护着,她会给她攒一笔姚府姑娘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嫁妆,再替她寻一户厚道人家出嫁,姐姐这辈子,也就圆满了一半。等将来,她再替姜氏报了仇,替姜家申了冤,她自己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姐妹二人说了许多话,又是哭又是笑的,等回过头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甜的,两人都觉着较往日亲近了不少。过了一会,姚娡便唤兰嬷嬷叫人打水进来,姐妹二人洗过面,略一收拾,兰嬷嬷就上了茶,只是她的神情略有些悲戚,姚娡忙问她发生了何事。
    兰嬷嬷这才沉声道:“七月里姑娘打发长生去琼州岛看望舅爷一大家子,刚才外头打发人来说,长生回来了,人这会子正在檐下候着。”
    姚姒心下有些不好的猜想,瞧兰嬷嬷这样,大约是姜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姐妹俩望了彼些一眼,都心有郁郁。
    长生的爹娘是姜氏的陪房,可是他爹娘去得早,因他长得机灵,姜氏还在时,都是替姜氏做些跑腿送礼的活计。后来姜氏去了,姚娡姐妹俩来了琉璃寺,姚娡便打发他带上些药品布匹等一应日常都用的东西,叫他跑了趟琼州岛去向姜家报丧。长生这一去,来回快五个月,想是这一路吃了许多苦的,姚娡打起精神,急道:“快让长生进来,再让厨房做些吃食送上来,要快!”
    长生很快跟在采菱后头弯腰进来,头也不敢抬,进门便跪在地上,朝上首叩了三个头,这才道:“请两位姑娘安!”
    姚娡忙柔声道:“快起来,你这一走几个月,可算是回来了。”又叫他坐,长生哪里敢坐,不过是刚挨了个椅子边,采芙便给他上了茶。
    姚姒略一打量长生,就见他较去前黑瘦了许多,脸上也甚是憔悴,心里越发的有着不好的猜测。
    姚娡见妹妹脸上不动声色,手上却把帕子紧捏着,她强撑着,问长生:“外祖母和两位舅爷及舅母几家子人可都还好?”
    长生顿时下了椅子,悲戚道:“两位姑娘可别伤心,老太太年岁大了,加上水土不服,小的到琼州后,老太太听到太太的事儿,当时就瘚了过去,拖了半旬人就走了。两位舅老爷和舅太太算是尽心,送走了老太太,两位舅老爷和几位表少爷就去了军中报到,大舅太太带了两家的女眷就在家守着,做些针线活去卖,日子倒也过得平常。”
    姚姒和姚娡一听到这消息,两人不约而同的就流起了泪,见姐妹俩个都极伤心,恰好采菱端了热汤面和吃食进来,兰嬷嬷便让长生去隔间用饭。姐妹俩哭了一会子,加上兰嬷嬷又劝了半晌,总算是收起了泪。
    待长生用过饭,就又唤他进来,姚娡便细细的问了些姜家的事,得知老太太的后事还算体面,姜家两房人并没有因老太太去了就要分家而居,男儿们在军营报到后,长生又上下打点,好歹没有被分到到那危险的事情,只做些护山林的事儿。女眷们虽说日子清苦些,但也算安顿下来。长生又说,大舅太太曾氏凑了点钱,买了两亩地,就开了一块菜园子,又喂鸡养鸭的,如今倒是一家子自给自足。几位表小姐也算和睦,每天做做针线,都统一交由曾氏去卖了,再换些银钱做家用。
    “那大舅母把钱收了吗?”姚娡又问道。长生这趟去,虽说是去报丧,但也主要是替姜家送些日常开支的,但听得舅母曾氏这样自立,又怕曾氏不肯收她的银子。
    长生忙回道:“起先大舅太太不肯收,但后来要送老太太,只得收了,说是往后必定会还给姑娘的。又叫小的跟姑娘说,不必替他们担心,也不要再送些银钱药品过去,若是姜家连这点起落都熬不过去,也就不配为姜家人。只让姑娘往后与大舅太太时常通信互报平安,大舅太太说,姜家对不起太太,要两位姑娘节哀!若姜家有那起来的一天,必定要替姜氏向姚家讨回公道。”
    这话又惹起了姚娡伤心起来,姚姒倒忍得住,打赏了长生十两银子,说他差事办得好,今儿天晚了,叫他且先歇去,待过几日再安排他的差事。
    长生喜极,又给她姐妹俩磕了头,这才跟着兰嬷嬷下去。
    姜老太太没了,做外孙女的只需守三个月的孝,但为了表心意,姚娡便让兰嬷嬷安排,去请寺里的法师给定个日子,给姜老太太做场法事。
    因与赵斾约定好明日出发,姚姒倒不是没孝心,不想叫赵斾轻看了她去,是以也没同赵斾商量改期出行,她自己回了屋子,替姜老太太念了几遍经,又查看了打点出来的行置,这才长嘘了口气。
    姜家,她一定会帮他们洗去冤情重回京城!
    ☆、第65章 出海
    第二日天刚放亮,一轮红日将将抬头,姚姒便起了身。红樱和绿蕉忙进忙出,一个打洗脸水,一个铺床叠被。屋里一阵忙活。洗漱完,红樱侍候她穿衣,衣架子上是一套男式玉色绣暗纹的圆领长袍,待红樱替她系好腰带,再把头发拢在头顶梳成一个髻,髻上横插一只白玉簮,姚姒自己朝那架玻璃穿衣镜里瞧了瞧,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人儿,细看之下眉清目秀,让人真有些雌雄莫辨。
    姚姒很是满意,自己围着镜子转了几圈,越发觉得这样穿着有意思。红樱和绿蕉瞧她这孩子气的模样,心下叹息,虽说平素那样的老成,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屋里正在闹,姚娡带着采芙便进了屋,瞧妹妹这一身做男儿的打扮,姚娡心里难过面上却带着笑意,拉了妹妹近身细看了一会,也觉着妥当了。她忍着不舍,想着往后既然避免不了出门,那就做男儿打扮是最好的。
    姐妹俩殷殷话别,姚娡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真见着妹妹就要出门,她忍不住哽咽起来,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路上千万要小心,说到底你终究只是个女儿家,与赵公子男女有别,可别混闹得太出格。姐姐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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