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开始,她被推上这个位置时的身不由己一般,那时候,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命运。
    到得后来,似乎被束缚的难以逃离,颇有一种笼中之鸟的感触。
    所以,母亲的死因让她爆发了一次,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
    她既没有改变现状的本事,也没有放下仇恨的大度,只觉得煎熬的度日如年。
    薛翎想起前程过往,如云烟一般。
    黑夜之中,薛翎的掌心疼痛入骨,唇边的笑意发凉,那时候的她终究是第一次经历了这样的打击,只知道询问个究竟,却不知道,有很多事,与其争个对错,不如断个输赢。
    就像现在,薛翎遇到事情,她想着的不是去深究是非黑白,而是想着迅速的做出判断,让局势向着对自己更有力的方向去发展,这才是最重要的。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现在,她终于做了这操控旗子之人,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是做了一颗随意摆设的旗子。
    薛翎和衣半躺着。
    自然是一点睡意也无。
    屋外呜呜咽咽的声音。
    像极了前世的那一夜。
    蒋妈妈也不敢闭上眼睛。
    两人没有交谈。
    薛翎左手一直拿着那个陈木盒子。
    蒋妈妈坐在一旁,强打起精神来。
    薛翎的脸上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渡上一层光芒,这光芒,却让薛翎看起来情绪不明。
    夜越来越深了。
    徐妈妈心里越发的忐忑。
    薛翎心疼蒋妈妈,却并没有叫蒋妈妈去休息。
    生死存亡,皆在此一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并没有过多久,只听到屋外有些微的动静。
    蒋妈妈立刻看了薛翎一眼。
    薛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终于来了。
    不一会,屋外有了火光。
    因为这屋子里残留的熏香,两人已经撑的有些发虚。
    薛翎听到外面有极轻微的脚步声。
    蒋妈妈整个人一惊。
    薛翎握住了蒋妈妈的手。
    只听到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蒋妈妈连呼吸都要停下一般。
    蒋妈妈看着薛翎,不同于薛翎的镇定,蒋妈妈脸上到底是一种焦急之色。
    比起自己的性命,蒋妈妈更多的是担心薛翎。
    屋外亮起火光,很快,火光越来越大。夹杂着风声,这火势渐渐的蔓延开来。
    薛翎沉默片刻。
    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仿佛感觉到前一世母亲的生命是如何被吞噬在这黑夜之中。
    眼中似有泪意,颊边一片冰凉。
    蒋妈妈只当一个小姑娘被吓得傻了,一把抱起薛翎,“姑娘,别怕。”
    薛翎已经回过神来,她伸手擦干眼中的泪水。
    整个人已经彻底平复过来。
    “乳娘,我不怕,我已经嘱咐了蒋旭,我们要相信他。”
    蒋妈妈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儿子,儿子胆大心细,姑娘吩咐的事情,拼了命也要完成。
    可是她不敢拿姑娘的性命开玩笑。
    一点点的玩笑也不行。
    蒋妈妈正要起身。
    薛翎拉住了她的衣角,“乳娘,别慌。”
    蒋妈妈回去头来,看见薛翎的脸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她这才稍微放下心。
    薛翎拿起早已经准备的两方帕子,递给了蒋妈妈,“沾些水,把帕子浸湿,蒙住口鼻。”
    蒋妈妈腿脚发软,低声说道,“姑娘,什么时候呼救?”
    薛翎摇头说道,“不急,我再添一把火。”
    她端起来踏边的灯盏,随意的打翻在地,火星倒落在帷幔之上,帷幔本就十分的干燥,遇火就着!
    屋外的火势很快,屋内的火势更快,很快,火光就串上了房梁。
    “姑娘,”蒋妈妈越发的焦急,低低的唤了一声。
    薛翎说道,“乳娘,呼救吧。”
    蒋妈妈得了吩咐,避开火势,立刻大声的呼救。
    薛翎已经起身,将手中的沉木盒子扔入火中,那暗色的木盒很快在火中慢慢的沉没。
    蒋妈妈回过头,刚刚好看到这一幕,张开了嘴,一时之间被震住了,她跟在蒋悦身边贴身服侍这些年,自然是知道了这沉木盒子是什么,这是薛家的命脉,是整个薛家传承的根本。
    姑娘,竟然轻飘飘的扔入火中。
    薛翎静静的看着,屋子外只听到火势的声音,黑夜之中,这声音似乎透着吞噬一切的张狂。
    薛翎的手探入火中,朝着那已经烧着的木盒子伸过去。
    蒋妈妈正说,“姑娘,现在该怎么办,这火势会不会控制不在。”
    便看见薛翎的举动,不由得大急,连忙过来夺薛翎的手。
    薛翎的右手已经触摸到火中的那个盒子。
    小女孩的肌肤本就柔嫩,这样去触碰,顷刻之间已经被火势所烫。
    “姑娘,”蒋妈妈夺过薛翎的手,捧着去看,掌心的肌肤已经溃烂。
    蒋妈妈看着薛翎,终于忍不住心疼的说道,“姑娘,傻不傻,你为何?”
    问了半句,实在不知该怎么问下去。
    蒋妈妈不理解薛翎此举的用意,只看到薛翎将木盒子扔入火中,又伸手去抢。
    薛翎只觉得掌心有些麻木,好一会才察觉到焦疼,她的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来,“乳娘,等会出去,什么也不要说,一切自有论断。”
    徐妈妈拿起薛翎的手,忍不住眼中落泪,“怎么伤的这么重,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
    薛翎忍着疼痛,她毁去的是薛家的传承医书,此时事关重大,若要毫发无损,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这烫伤除了可以推脱,也正好让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和两位叔父以及族中的长老们周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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