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成面色不变,居然和侯平议论起来:“这货郎是个傻子吧?这哪儿讲得出道理?”
    侯平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立即应声:“他没办法啊,被人这么围着,他又挑着担子,想走也走不脱吧?”
    顾天成说出不同意见,参与讨论:“他和一群老娘们费的什么口舌?把他那挑子的盖子合上锁了,蹲一边喝点水、晒晒太阳不好吗?若有人敢撬锁,动他的挑子,就能报官了。”
    他见侯平侧脸过来,很光棍的说道:“到时候,他说挑子里的几粒金瓜子丢了,谁又能证明没有?”
    侯平忽然就没了吃瓜看热闹的兴致,上下打量顾天成两眼,问道:“兄弟不像坪州人,外地的吧?”
    眼见得到了相互认识的时候,顾天成却并不拱手见礼,而是随意说道:“小弟乃通州易水县人士,家住牧良镇,姓顾名天成。久闻侯兄大名,可巧来到此地,便寻过来了。”
    侯平闻言,愣了一瞬,显然是知道顾天成的。却没就这个话题接着往下说,转头又把注意力放在还在纠缠的那群人身上。
    顾天成并不和侯平抻着,笑道:“这种热闹,什么时候看都行。我找侯兄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侯平有些意外于顾天成的直截了当。
    诚运投递和诚运南北的名号,他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诚运的大当家居然是个毛头小子。
    既然这家伙专程找他,还做了自我介绍,一定有事相求。
    不管这小子是什么目的,侯平都想抻一抻他,也做好了互抻的准备。
    没想到顾天成的行事作风和寻常人不一样,一点儿没浪费时间,连个让他装一装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要商量事情。
    这小子就不怕谈话时,会落在下风?
    侯平看了看那边继续吵嚷的人群,终究从半截墙头上跳了下来。
    袁冬初听顾天成说到这里,便表示了她的不解:“怎么?这侯平,居然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们没谈拢吗?”
    就凭顾天成忽悠人和画大饼的本事,少有人不被他说动的。
    这话周山听顾天成提起侯平的时候就想问了。
    既然顾天成去找侯平,而且也找到了,侯平没道理不跟他回来啊。
    只不过,他虽然好奇的不行,却没敢打断顾天成的讲述。
    这时听到袁冬初插嘴,也连忙表示了疑惑:“是不是他人不行,你没瞧上他?”
    顾天成却是摇了摇头,“我瞧着侯平能用。看着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心思却很细,比刘三虎还要多些思量。”
    周山眼神怪异起来,侯平的心志这么坚定吗?居然真的没被顾天成忽悠回来。
    跟着顾天成干河运,怎么也比他在街上晃荡要强得多吧?
    顾天成接着说道:“他说要想想,之后再做决定。”
    袁冬初却对侯平的做法表示了赞成:“这样也挺好,说明他很重视自己的决定和承诺。一旦答应加入,就有相应的责任和担当。”
    顾天成露出赞许之色:“就是这个道理……”
    侯平听说是坪州投递行想招揽他,便问顾天成:“听说通州、沐州和坪州所辖河岸,都建有诚运投递的分号。不知诚运计划吧投递行做到何种规模?”
    顾天成回答:“诚运投递会把分号开遍河道两岸。”
    侯平的神色当时便郑重起来,他说道:“人常说,攀得越高,跌落时越惨。大河及与大河交汇的支流,上下几千里,沿河重镇多不胜数。
    “一个地方失控,整个投递链便会断裂。到那时,几千里投递线路的损失,足够让参与的人身败名裂。”
    对于这个问题,顾天成倒是给予了有力的答复:“诚运有自己的河运行,行走线路早已超出三个州府。以后陆续会有新的货船投入运营,来往的货船和投递行两相呼应,完全可以避免候兄所说状况。”
    侯平认可了顾天成的回答,却依然表示,他要认真想一想,之后再作决定。
    论年纪,侯平绝对算得上市井之间的老混混了。
    就是这样一个混混,却有着如此谨慎缜密的思维,让袁冬初和周山很是沉吟了一阵。
    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顾天成看着两人的反应,却是笑道:“这家伙是个人物吧?我之前看他蹲在那半截土墙上的没出息样子,真有点怀疑,他那地痞名声是吹出来的。”
    周山则是暗自赞叹,果真是天外有天。他们一直跟着顾天成,因起点高,所以,眼界比同样混迹码头的人高一些。
    没想到,坪州这个年过三十,游荡在市井之间、混吃等死的地痞,仅仅和顾天成聊了聊,便对投递业有了如此深度的认识。
    周山觉得,这么周密的思虑,在诚运,除了顾天成和袁冬初,怕是只有刘启元能和这位相比。
    “天成,你觉着他会来吗?”周山问道,这样的人,果真如徐志打听的那样,这人并非阴私恶毒之人,能收罗在诚运旗下,再好不过了。
    顾天成却不敢肯定:“和他接触的时间太短,我拿不准。”
    转头问袁冬初:“你觉着呢?”
    袁冬初说道:“照着你刚才说的,他看市井妇人吵架都能看的怡然自得,而且年龄比咱们大上一些,他若一直存着混吃等死的心思,怕是真不会动心。”
    顾天成做了个恍然的手势:“冬初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对侯平有点摸不透的感觉,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周山却挺有信心:“他之所以犹豫,是怕这么长的投递线路,中间会出现严重疏漏。咱虽然不敢保证一定没有疏漏,但咱们却不会让疏漏扩大到他说的那个程度。只要和他说清楚,这事儿一准儿成。”
    袁冬初笑看着他。
    周山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顾天成笑道:“没有,你说的很对。”
    当初筹建投递行的出发点,一个是借着河道运输便利,利用物流和代购赚钱。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为了给诚运南北建立码头堂口打基础。
    而周山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会在各投递分号的投递小子中,培植自己的线人,作为投递行正常运营的辅助。
    同样,也能保证诚运南北掌握第一手信息。
    周山是那种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个头普通的人。
    扔在人堆里,就是最不起眼,很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角色。
    而他也很擅长在人们的言谈举止中,发现最关键的内容。
    构建一个消息传递渠道,也是顾天成带他出来的原因。
    想到周山的长处和所担差事,顾天成转头看了看,旁边只有星辉一人坐着。
    顾天成问袁冬初:“你这趟出去,只买回一些急需物品吗?”
    这位大小姐,也是打着出去找几个流浪儿回来的主意啊。
    可是,从他进门到现在,半个生面孔都没见到,甚至原本的星耀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没招揽到人,还把自己人得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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