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嫤走在皇后娘娘身边,听她讲这些花的来历,一壁听一壁接上一两句话。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一看,正好对上宁昭仪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陶嫤问道:“宁昭仪为何不看菊,总看我呢?”
    她问得直接,搁在旁人身上恐怕答不上来,但周宁语笑了笑告诉她:“郡主人比花娇,我忍不住便想多看看。”
    饶是陶嫤脸皮这么厚的人,被当众这么夸奖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赧然弯了弯唇,往庄皇后身后躲去,“我算什么,皇后娘娘才是最漂亮的。”
    众人纷纷附和,场面气氛顿时热乎不少。
    庄皇后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小马屁精。”话虽这么说,但面上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
    辰末时分,太阳渐渐地有些大了,庄皇后走得有些累,便停在一处亭子里歇歇脚。她招呼陶嫤过去陪伴,对其他人道:“你们继续看罢,叫叫留下来陪我就行。”
    几人关怀了几句,宁昭仪让一名宫婢下去端茶水,最后一个离去。
    陶嫤站在后面替皇后捏肩膀,她力气虽小,但技巧尚佳,懂得使用巧劲儿,捏得很舒服。
    陶嫤问道:“皇后娘娘好些了么?”
    庄皇后舒服地叹了一声,“好多了。你也别累着了,坐下来歇会吧。”
    正好去端茶水的宫婢回来了,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皇后请用茶。”
    她小啜一口,缓缓睁开双眼。
    陶嫤倒不是很累,又替她捏了一会儿才停下,坐在一旁随口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没多叫几个人,这园里秋菊开得美,不让更多人看到有点可惜了。”
    庄皇后睇向亭外,那边几人已经走远了,她摇摇头道:“本来只打算邀请你一个人的,若不是宁昭仪想见你,本宫便不叫这么多人了。”
    陶嫤听得懵懵懂懂,扭头疑惑地问:“宁昭仪为何想见我?”
    她还以为是凑巧呢,毕竟她们以前从没见过面,为何想特地见她?
    庄皇后不大清楚,索性跟她都说了:“宁昭仪去我那儿请安时,我提过你的名字,她便说对你有兴趣,想借机跟你认识认识。”
    竟是这样一番缘由。
    陶嫤捧着双颊,难怪觉得宁昭仪总看她,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可是她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平白无故的,让人想不通。
    庄皇后安慰她,“别想太多,你不常出入宫中,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她大抵在外面听过你的名声,想见识见识罢了。”
    只能这么理解了,这么一想,陶嫤忽地有些通透。
    可能是周溥在她面前提过自己,所以宁昭仪才会对她好奇,想见见她。这便好解释多了。
    赏过菊后,庄皇后留下陶嫤和孙启嫣在宫中用膳,一顿饭毕,已是申时左右。
    她二人告辞离去,没走多久,宁昭仪前来求见。
    庄皇后接见了她,两人坐着说了一会话,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今天早上。
    宁昭仪抿了一口茶,笑容柔和,“广灵郡主真是个机灵的妙人儿。”
    说起这个,庄皇后深有感触,她就是喜欢陶嫤的那股机灵劲儿,慧黠狡猾,又不是那种自作聪明,十分讨人喜欢。“从她五岁第一次入宫起,本宫便喜欢她,如今十年过去了,瞧着就跟自己闺女一样。”
    说句不着边际的话,若不是江衡年纪大她太多,她是真心希望陶嫤能给她当儿媳妇。
    可惜江衡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又是她名义上的舅舅,就算她有这个意思,楚国公那边肯定也不同意。思及此,庄皇后深深地叹一口气。
    宁昭仪有意无意地问:“广灵郡主模样标致,看样子快及笄了吧,不知可有婚配?”
    庄皇后看去一眼,想起她家还有一个弟弟,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露声色道:“今年冬天及笄,应当还未许人。”
    宁昭仪喝了口茶,心中已有主意,不再问下去,转了另一个话题。
    *
    在扬州老家时,周溥闲来无事便待在书房地写字画画,有一次被周宁语偶然看见了,他画的是一个姑娘。
    当时她默默记在了心上,没有说出来。
    后来旁敲侧击地打听他在长安的经历,终于问到了他在陶府做过一年的大夫。然而再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他又不跟别人一样能说话,什么都套不出来,有一段时间可把周宁语急得不轻。
    陶家统共三个姑娘,最大的那位是广灵郡主。
    今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是不是画里的姑娘。如果不是,再找机会见另外两个姑娘。没想到这一见歪打正着,虽然周溥的画像看不清五官,但从身型气质上看,确实相差无几。
    所以宁昭仪才会频频打量她,直到确信就是她。
    弟弟也不小了,是该为终身大事考虑一下。家里为他说了几门亲事,他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便拒绝了,一开始周宁语只以为他眼界高,没想到竟是这么高!
    普通的姑娘看不上,偏偏看上人家郡主。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为周溥争取一下。
    当晚皇上宿在荣宁宫,一番云雨之后,宁昭仪身子有些发软,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皇上,臣妾有话想跟您说。”
    ☆、第105章 喜事
    皇上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心满意足地问道:“何事?”
    床顶幔帐旖旎,付与无尽春.光。气氛恰到好处,正适合她提点小小的要求。
    宁昭仪纤纤素手放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撑起上半身凝望他,“皇上可曾记得臣妾有一个弟弟?”
    皇上今日政务繁忙,有些疲倦,半眯着眼睛嗯一声,“记得,在扬州是么?朕见过一面。”
    她见他快睡着了,唤了一声皇上,“他随我一起到长安来了,目下正在义宁坊住着,因为精通歧黄之术,勉强能为人治病谋生。”她说着,眉眼之中有些感伤,柔弱的美人就是容易让人心疼,她一皱眉便牵挂着他的情绪。
    皇上抚平了她眉宇间的皱痕,“怎么,你挂念他?”
    宁昭仪缓缓点了下头,“他口不能言,身边又只有一个小童子,臣妾担心他在外面受苦。”
    听到这里,皇上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安抚似的拢了拢她的肩头,“你想让朕怎么做?”
    床笫之间的要求最容易时间,尤其浓情蜜意时,她只要吹点耳边风,他就轻飘飘地妥协了。
    宁 昭仪白天想了很多,周溥跟陶嫤身份悬殊,若是她开口请皇上赐婚,皇上一定不会同意。她目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拉周溥一把,让他成为能配得上郡主的人物。 停了会,她道:“臣妾听说太医署正缺人手,不知能否让家弟过去试试?他从小学习药理,又熟读经书,必定能帮得上忙。如此一来,他离我也近了不少,我便不必 为他每日担心了。”
    皇上沉吟片刻,略有为难:“朕记得,你那个弟弟不能言语……”
    身有残疾者不能入朝为官,这点宁昭仪也知道,恨就恨在这一点,周溥大好的前程,偏偏被这一点给毁了。可是没法,他生来如此,谁都没法改变。
    宁昭仪以为他不答应,泫然欲泣,“臣妾知道定会让您为难,但臣妾真放心不下他……哪怕不封官阶,让他留在宫里帮忙也是好的。日后如何,端看他的造化吧。”
    皇上最近正宠她宠得厉害,哪里舍得看见她哭,当即就心软了:“好好,一切都听你的。朕明日便让人接他入宫,拟指让他留在太医院。”
    她破涕为笑,“多谢皇上。”
    皇上揽她入怀,喟叹一声,“可别再哭了,朕最见不得女人哭。”
    宁昭仪总算了却一桩心事,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想的却是周溥的终身大事。只要周溥有机会入宫,以后宫里谁有疾病,凭他的本事,立功是轻而易举的事。到那时,只要皇上对他刮目相看,便不愁没有好前途了。
    *
    这边陶嫤尚不知道自己庄皇后和宁昭仪两人盯上了,她正忙着准备自己的及笄礼。
    一眨要冬至了,还剩下一个月时间。那天要筹备许多东西,譬如她要穿的衣服,要戴的发簪等物,殷岁晴不在身边,她要找她商量只能去楚国公府,一来一回太费时间,有时候她索性住在楚国公府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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