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临沅回视,“你很着急?”
    “不……”她慌忙推开半步,似是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奴是担心您的身子,这都后半夜了,再不休息明日恐怕会起不来。”
    陶临沅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坐起身,“你说的是,确实不早了,那就休息吧。”
    他没有让陆氏留宿的意思,陆氏看了眼桌案,行罢礼后施施然告退。
    *
    翌日白云谣的丫鬟来拿放妻书,彼时陶临沅才从床上坐起,瞥了眼桌案淡声道:“下午再来,我尚未写好。”
    然而到了下午,他却又推脱明日。
    这是明摆着不想写了,殷氏得知后亲自前来,对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翘头案后。待看清桌上只写了两句话的离书,她想也不想地提起紫毫笔,一手执笔一手扶袖,竟然要代替他写完!
    陶临沅按在纸上,脸色难看地警告:“你若是写一个字,我便不会承认这封书信。”
    殷氏终于抬眸,目光冷漠而清冷,“那你为何不写?”
    陶临沅一时无话,定定地盯着她。
    少顷,殷氏停笔,方才来的路上想了许多,“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是仍未写好放妻书,我便寻求官府……”
    她顿了顿,果决坚定,“从此恩断义绝。”
    义绝这种事需要官府判定,哪怕双方都不愿分离,只要犯了错,官府都会强迫他们分开。
    凭借楚国公的势力,这种事并不困难。
    陶临沅手背上青筋泛起,不明白听到这话后为何如此愤怒,“你真想好了?”
    殷氏面无微澜,“一清二楚。”
    陶临沅猛地擒住她的手腕,几欲将她的拧断。
    *
    陶嫤并不知望月轩的事,正要往正堂走去。
    玉茗在前面说道:“前头有个公子来访,说是要做府上的大夫,可我瞧他年轻得很,不大靠谱……”
    父母不在,陶老爷也出门了,陶嫤只好亲自前往。
    来到前院正堂门口,陶嫤举步迈过门槛,待看清前方的人后,倏然僵立原地。
    穿月白锦袍的少年向她看来,唇畔含笑,眸光柔和。
    作者有话要说:  周溥V:昨天才出场,今天已经有了不少外号:粥铺、周哑哑、周薄、周缚……其实我叫周溥,溥天之下的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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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从甲:公子你还回不回家了……
    陶嫤V:欢迎来我府上做大夫!!!
    玉茗:姑娘这是谁……为什么他不说话?
    周溥V 回复 陶嫤V:日后请多多关照。
    ☆、大夫
    陶嫤有一瞬间的怔忡,还当自己看错了,是以当他抱拳施礼时,她好半响没有反应。
    此人分明生着跟周溥一样的脸,但是却跟他们初见时全然不同。彼时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哪像现在清俊儒雅,一身贵气?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周溥直起身,清冽双眸不解地看向她。
    “姑娘……”玉茗小心地唤了一声,不明白姑娘为何看着对方出神了。
    陶嫤恍然回神,稳了稳心神问周溥:“你说想做陶府的大夫?”
    一面说一面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还记得他上辈子只喜欢读书,性子清闲得很,并没听过他还懂医术。
    怎么重活一辈子,好多事都不一样了?
    周溥笑着点了点头,转头跟侍从做了两个手势,那侍从心领神会地传达:“我家公子问能否准备笔纸一用?”
    陶嫤是知道他的情况的,毫无疑问地让玉茗下去准备。倒是玉茗没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表情不无可惜,这么仙姿玉质、风雅飘飘的佳公子竟然是个哑巴,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样好处,便会夺走你另一样东西。
    比如他们姑娘……
    玉茗暗自叹了口气,刚要出门便遇到大步走来的陶靖,她欠身行礼:“大公子。”
    陶靖没有多问,直接走入屋中,一身宝蓝织金长跑显得身躯分外挺拔,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人。“听说有客到访,不知阁下是?”他略一抱拳。
    周溥不能说话,一旁的侍从便代替他回答:“我家公子周溥乃扬州人,一路求学来到长安城,因身上盘缠不多,便想为自己谋求一份差事。听闻府上千金自幼患有心疾,适逢我家公子熟读医书,对此有些微见解,不知能否做贵府的大夫?”
    这话说得陶嫤有些懵,她记得周溥上一世根本不会医术,又怎么会医治她的心疾?
    何况他不是扬州刺史的儿子吗!怎么会不够盘缠?
    陶嫤扯了扯陶靖的袖子,私心想让他留下,“哥哥,他……”
    陶靖对她到正堂一事有些不满,“叫叫,你先回屋,这里有我处理便是。”
    毕竟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对方又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这样贸然见面委实不妥。听了侍从的话后,陶靖睇向安静的周溥,“你会医治心疾?”
    他点点头。
    看模样是要说话,但苦于没有笔纸,是以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陶靖这才察觉到他的异常,蹙眉看了看他,再看他身后负责说话的侍从,顿时有多了然。
    少顷玉茗拿来笔纸,那侍从接过去递给周溥,以后背当桌子让他借力写字。周溥手执宣笔思索片刻,长睫微敛,眼睛下的皮肤白皙如玉,温润静美。
    陶嫤不由得想起以前他陪在自己身边时,也是这样安静,他不能发表意见,却能从头到尾把她的话听完。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缺陷?
    周溥将写字的白纸送到陶靖跟前,手掌朝上做了个“请阅”的姿势。
    他写了很长的话,陶靖一一细读。
    “周溥,字景绩,扬州人士。于一月前来到长安城,对医术略通一二,懂歧黄之术,自诩能担任陶府大夫,平常小病伤痛皆能医治……”
    这就是一封自荐信,他到是挺认真的,陶靖看后没什么表情,“我叫陶靖,字律言。”
    说罢见陶嫤还没走,“怎么还杵着?快带三姑娘下去。”后半句是对着玉茗说的。
    陶嫤不愿意走,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辈子周溥究竟跟以前有哪些不同。“他不是说能治我的心疾,大哥,不如让他现在帮我看看?”
    陶靖不大赞同,他尚未完全清楚对方的底细,怎么能轻易让他摸妹妹的手腕?万一叫叫被轻薄了怎么办?
    “此事先不急,等阿爷从外面回来再说。”陶靖自有定夺,先让人安顿了周溥二人,便带着陶嫤回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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