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哥,学校看我长得太帅,决定通宵开会讨论一下怎么迎接我,让我明天才报道,求收留。白白净净会暖床。”
    苏莱的回复迅速又直接,“滚!”
    “莱哥霸气!为你点赞。”
    小小调戏了一下值得一渣的莱哥,陈一鸣收起手机,惆怅地看着这个熟悉的校园,怎么就忘了稳住别浪呢!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宿舍应该在哪儿,也识得路,拿出录取通知书来也应该能取信于人,但问题是他没被褥啊!
    见第一面就跟舍友说今晚能不能跟你钻被窝?
    怕不是明天基佬的名号就要传遍全校。
    算了,先找地方睡觉吧。
    一番思考后,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答案,陈一鸣双眼一亮。
    刚转身,就瞧见一家三口朝着自己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肚子微凸,头发稀疏,腰带、手表都暗藏着两个字:土豪。
    他走近陈一鸣,“这位同学,请问这里是工商管理学院吗?我们是新生来报到的。”
    蹩脚的普通话里,一股浓浓的椒盐味,竟然还是蜀州老乡。
    陈一鸣点点头,“是的。我们工商院的迎新就在这儿。”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们刚才遇上堵车,还担心赶不上呢,同学我们在哪里办手续啊?”
    “先别太好了。你们就是没赶上。”
    陈一鸣幽幽说出了实情。
    然后指了指自己,“但也别太难过,我也没赶上。”
    中年男子身后穿金戴银的中年贵妇连忙催着男子去酒店住下,中年男子却问了一句,“同学你也是工商管理学院的吗?怎么没见你父母啊?”
    陈一鸣嗯了一声,“父母本来也说来,实在太忙,没空搭理我,只好自己来了。”
    中年贵妇闻言就开始对着儿子借题发挥了,什么你看我们对你多好,你要懂事,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话张口就来。
    中年男人想了想,“既然同学你一个人,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酒店,晚上可以和我儿子凑合一晚,认识认识,未来在学校也好有个照应。”
    中年女人闻言一惊,想要说话却被男人用眼神制止了。
    二人的儿子是个打扮新潮的少年,一直默默玩着手机,只在听了父亲的话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要凑合你自己去凑合去。
    陈一鸣笑了笑,便稍微多说了两句,“好意心领了。愿意的话可以记一个我的电话,一会儿要真找不到房间,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许有地方可以住。我也是蜀州人,见到老乡还是很开心的。”
    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朝着校外酒店走去的路上,中年女人埋怨道:“你还真记了,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靠得住的。”
    中年男人也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哼了一声,“你懂个锤子。哪怕未来帮一哈儿子也是好的嘛。”
    “我儿子这么优秀,哪儿用得着他帮。”
    中年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双手捧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儿子,语气和底气都渐渐弱了些。
    “你啊,慈母多败儿。你听那娃刚刚说的话,你觉得哪家的父母会因为忙就不来送儿子上大学?再忙一个都来不了?父母来不了,爷爷奶奶行不行,叔叔阿姨行不行?这分明就是在给我们,给你儿子留面子呢!这一瞬间的小心思,你儿子就不行吧?”
    一套缜密的分析给中年女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觉得丢了面子的中年女人柳眉一竖,拧着男人的腰,“什么我儿子?那不是你儿子吗?好你个姚进财!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今天给我说清楚!”
    中年男人抿着嘴无声叹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又跟女人讲道理!
    晚上八点半,从大酒店到小旅馆走了五六家都没问到房间的三人站在校门外的街边,身处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又饿又累,竟有了些天地茫茫无处栖身的感觉。
    中年男人摸出手机,“要不打一个?”
    女人也彻底没了脾气,颓然点头。
    电话很快接通,中年男人连忙说他们的确没找到房间,想要请他帮忙。
    少年清朗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我找的这个地方也只是权宜之计,先说好,这个地方能睡觉,条件不算差,价格也便宜,但不是酒店。”
    中年男人沉吟一下,看了看疲惫的妻儿,点头道:“没问题,谢谢同学了。”
    “行吧,你们对这边也不熟,你们在哪儿我来接你们。”
    中年男人连忙报了地址,然后电话挂断,他看着妻儿,将刚才少年的话转述了一遍。
    中年女人皱着眉,“不会是个什么骗子,或者黑宾馆的托儿吧?”
    “倒也不是没可能,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拍着儿子的肩膀,豪迈道:“儿子,放心,你老汉儿闯荡江湖什么风浪没见过,这都小问题。”
    少年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很快,陈一鸣走了过来,不是因为他快,主要这一片的确不大。
    陈一鸣能猜到对方可能会有的猜测,要取信他们也很简单,拿出录取通知书、身份证一亮就能搞定。
    但是,他没有。
    只打了个招呼,便领着三人走了。
    依旧和先前一样,名叫姚进财的中年男人跟陈一鸣攀谈着,中年女人和她儿子走在后面。
    “同学,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就在前面,到了地方,三位自行斟酌。不愿意,可以在路边找找黑车,附近远一点也是有酒店的。”
    陈一鸣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
    一行四人行走在校外的一片夜市之中,人来人往,倒还算安心。
    拐过一路口,便偏离了主干道,人稍稍少了些,但也不至于荒凉。
    陈一鸣忽然一笑,“面前就是了。”
    三人抬起头,反应各不相同。
    姚进财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笑,“妙啊!”
    中年女人脸一红,转身就要离去。
    二人的儿子看着闪耀的霓虹灯,一脸迷惑。
    四人的头顶,明亮的灯牌上六个大字,【何日君足浴城】。
    陈一鸣一摊手,“地方我也带到了,你们自己决定。哦,对了,我刚问了一下,里面今天好像没什么生意。”
    说完他甩甩手走了进去。
    “这怎么行!这都什么地方,哪儿能住人!姚进财,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住的!”
    陈一鸣都还没完全离开,中年女人的咆哮声就发了出来。
    姚进财皱着眉头,“你小点声,还当这儿是涪城呢!耀武扬威的!”
    他扭头看着儿子,“姚福,你怎么说?”
    “这儿能睡觉?”少年姚福一脸疑惑。
    “这儿啊,其实就是用来睡觉的......哎哟!”
    姚进财刚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半,就被女人在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姚进财正色地看着妻儿,“我个人是倾向于这儿的,开在学校旁边的足浴城,应该还是正规的。里面有房有床,本身也允许顾客过夜。最关键的是,离学校也近,明早我们一早起床就能走着去学校办事。否则就只能如刚才那位同学所说,坐黑车去附近找酒店,被宰钱都是小事,万一安全出了什么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看似掏心掏肺,实则里面用上了一些小手段,说的都是一方的好处,一方的坏处,让外人听起来就觉得高下立判的样子。
    女人沉吟不语,姚福等得不耐烦,“你们决定好了没啊,我又饿又累!”
    一锤定音。
    女人又在姚进财的腰间拧了一把,愤愤道:“带路!”
    她看着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就像是回家一样的姚进财,心头又是一股无名火起,伸手又来了一下。
    姚进财转身低吼,“以后还用不用了!”
    女人不甘地哼了一声,倒也真不再计较了。
    这儿的足浴城自然不像是繁华闹市的那么上档次和不正规,真就是个正经按脚的地方。
    前台就是老板和老板娘亲自接待,几个大妈级的足疗师在休息房中等着上钟。
    叼着烟的老板一人收了一百块钱算作房费,也没要什么押金,笑着将三人引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房间中摆着四张宽大的足疗床,放平之后跟普通的床没啥区别。
    其中靠门的一张上已经半躺着一个少年,正是陈一鸣。
    老板笑着道:“这个小哥也是学生,在这儿你们互相有个照应,都安心。如果不愿意呢,隔壁也有两人间。”
    姚进财点点头,“没事,我们就在这儿。”
    老板又道:“这边有淋浴房,可以洗澡。”
    中年女人悄悄松了口气,姚福已经躺到了床上
    姚进财笑着坐在陈一鸣的旁边,还没开口,陈一鸣便从背包中默默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姚进财。
    现在给和之前给是两个意思。
    姚进财连忙挥手说不用,但一双眼睛飞速地扫过打开的录取通知书。
    稍稍坐了一会儿,放下了心的姚进财就看着瘫在床上的妻儿道:“咱们去吃饭吧?”
    他看着陈一鸣,“小兄弟也一起?”
    不知不觉间,称呼已经变了。
    中年女人看着两个大箱子,满脸忧愁,实在是不想再提了。
    陈一鸣坐起身来,“我刚问了老板,他可以帮忙订餐,一会儿请他在旁边阳台支一张桌子,咱们可以就在那儿吃。”
    姚进财双目一亮,连忙叫来老板张罗起来,点了一堆菜,陈一鸣说算他一份,被姚进财慷慨地拒绝了。
    不多时,几盘菜摆上了桌,姚进财跑去外面超市买了几罐啤酒,笑嘻嘻地跟陈一鸣说来点?
    陈一鸣也不扭捏,点了点头,但是提前说好了三瓶为限。
    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他跟这个足浴城的老板太熟了。
    当然说的是曾经另一个故事之中。
    女人和姚福埋头吃菜,姚进财和陈一鸣边吃边聊。
    先都说的是一些有的没的,直到桌子上只剩他们两人时,姚进财才笑嘻嘻地道:“冒昧问一句,小兄弟家里是经商还是从政啊?”
    “人民公仆而已。”陈一鸣淡淡开口,高深莫测。
    他也没撒谎,他爹陈建华同志还真是小镇上的政府人员。
    不过落在姚进财的耳中就不一样了,在他个人的概念里,人民的公仆那都得是到了一定级别才敢这么自称的。
    “果然是高门子弟,老哥的眼光还是没错的。”姚进财笑着跟陈一鸣碰了一个。
    “老哥呢?应该是经商的吧?”
    陈一鸣太明白姚进财身上这股油滑劲儿了,跟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商人都有着一些深层的共性。
    “搬砖盖墙的,累死人。”
    “房地产啊?”陈一鸣点点头,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斟酌了起来。
    “哎,恼火!地震之后,我建了多高,那价格就能往下跳多高。”
    姚进财所在的涪城,本就是当时的极重灾区,高楼的房价用跳水来形容毫不夸张。
    这些日子下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本就稀疏的头发愈发挽留不住,决绝离去。
    “咦?涪城还挺严重的,老哥的楼盘在地震里出什么问题没?”
    “那倒没有,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质量还是很看重的。”
    陈一鸣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个看似很唐突的问题,“资金怎么样?还撑得住?”
    “资金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还捐了一百万呢。银行追着要给贷款,让我们稳定经济,可我拿着有什么用呢?买都没人买,盖得越多亏得越多。”姚进财挠了挠头,又抓落两根头发,给他心疼得不行。
    “谁说的!老哥,吹一个,老天待你不薄啊,让你碰到了我!”
    陈一鸣眯起眼,决定试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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