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可喜可贺啊。”田道非手执拂尘,缓缓笑道。
    “一入真境,此身复得逍遥。”
    李均尘轻言一句,这次炁境心关虽然未能让他完全洞悉他的真灵本性,但也已经窥见一点根脚,比起前世所知,此刻他对本性的认识上了一个台阶,举手投足之间更合自然之数,其人也显得更具烟火气,而非此前如天仙般遥不可及的出尘意。
    虽然这心关之问凶险至极,但他终究还是挺过来了,也为日后的入道境关打下根基,且一身神通法力大涨,真真切切于此灵机初复之时成为一方巨头,天下间大可去得。
    “前日地数喷涌,我也寻得不少神物。这一缕太阴神水便添为道友贺礼吧。”
    田道非拿出一个小瓷瓶,瓶中装有一缕太阴神水,此水柔和宁静,可用于洗练神魂。
    李均尘也不客气,笑道:“谢过田掌教了。”,于是收下那净瓶。
    唐远山在一旁有些尴尬,道:“这个......贫道此身向来拮据,何况还要为两个弟子置办,这贺礼嘛......”
    李均尘闻言哈哈大笑,忙道:“唐道友不必如此客气。田掌教喜讲理数容他讲便是,你我只管收好处就行,何必如他一般。”
    唐远山当即附和“是极,是极。”
    田道非见李均尘打趣他,也并不在意,只一甩拂尘,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李均尘与田道非皆是面色一变,他两人都修有天眼,见得青州城处那如同天柱般的人道气运竟然崩落一截,唐远山见两人面色有异,问道何事。
    田道非伸出手掌,只见其掌中有一气运小蛟,此蛟已然萎靡不振奄奄一息,其沉声道:“青州人道已乱,这龙气如今不足为凭,星斗大阵恐短时间内没法恢复了。”其神色间多有忧虑。
    李均尘天眼远观,见得青州之地上凭空冒出数股兵戈之气,正是这兵戈之气动摇了青州人道气数,想来是有兵乱发生。
    其言:“人道气数最为波诡云谲,不可轻易牵扯,除非星云门有扶龙庭之意,不然贸然参与有害无利。”
    田道非摇了摇头道:“斩妖除魔是我仙门本分,但这人道乱局我星云门自古便很少主动插手,除非是应了命星的弟子才不得不下山借以修道。如今且看那州牧手段吧,苏思言经营青州数十载,不是易于之辈。”
    当然,若这人道局势不利于星云门,田道非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李均尘见那兵戈之气中隐隐藏有一些怪异气数,缓缓道:“只怕非是那么简单。”
    青州北海广固城内,火光冲天,人声嘈杂,一群乱军在城中横行,将广固衙门放火烧了,田粮大户之家皆被攻破,其金银粮草被这乱军首领分与众人,于是军心大振,从者众多。
    那为首之人生得虎背熊腰,面宽眼大,手持一柄金环大刀,其旁一人不悦道:“大哥,咱们兄弟累死累活抢来的金银,凭什么要分给这些乡巴佬。”
    那大汉瞪了其人一眼,那人不敢再说话,这壮汉沉声道:“此乃圣师吩咐,难道你想违背圣师吗?”
    脑海中浮现一个神圣高大的身影,那人连连摇头,忙道不敢。
    “些许金银算的了什么,做大事,有舍才有得,今日舍了这些财货,来日你我兄弟说不得也能坐坐那王侯之位。”
    这壮汉静静看着满城火光,红光映照在他脸上,其被刺配留下的伤痕隐隐可见,这黥痕让其面孔看起来更狰狞几分。
    这一只乱军,本是青州一处山匪,后又接收不少流民,被隐仙道稍加训练成了建制。
    隐仙道经过近些时日的造势,已经取得不小声势,若再不发动兵乱,恐怕会引起苏思言注意。
    陆机便先发制人,利用城内流民与城外大军相互勾结,再加之以道法协助,轻易便赚得城门,攻入城内,杀了官员,占据此城。
    陆机在暗处指点各地兵乱,忽然只觉一道灰气落在他身上,那是人道的业力,他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只要取了这青州之地,区区业力又有何惧。
    如今他假托圣符教,广招流民,且让通山大王四处纵容妖患,逼得大量人口沦为乱民,每当有官府欲前来平妖乱,他便以圣符教的身份先将祸乱止住。
    这样与通山大王相互勾结之下,既可为那通山大王收取血食,也可为他圣符教招揽教众,扩大其在百姓中的声望。
    陆机将那青州三十六匪寨编为八军,并授与了一些小法术,再用邪术培育速成了一些道人,辅助这些乱军。
    当然这些乱军自然不会是青州玄甲的对手,但玄甲并非短时间内可操练而成,青州兵乱妖祸四起,这几万玄甲大军哪里能照顾得过来。
    他已经吩咐下去,敌进我退,敌退我扰,采用游击战术,掠城便走,以战养战,现阶段主要是掀开乱局,裹挟更多流民,壮大军势,还不是与那青州官军正面一战之时。
    为免星云门介入,陆机已经让这圣符教与隐仙道和通山大王都断了联系,他只隐藏在幕后,遥控指点,若到时候事情不妙,他也可断尾逃生。
    此外他还让隐仙道在通神山附近活动,也制造些声势出来,让旁人难以辨明两者同出一源。
    这八处兵乱如同烽烟一般燃烧在青州大地之上,肆虐纵横,且遥相呼应,声势浩大。
    这圣符教打着“替天行道,广渡黎民”的口号,将掠来金银粮草皆分与乱民,使得流民越聚越多。
    当然,也不是每处乱军都那么幸运,八处中便有三处被当地驻军或赶来的玄甲剿灭,其余五处避实就虚,甚至偶有化整为零,如泥鳅般让官府大军难以捉得。
    而青州城州牧府衙内,苏思言一掌狠狠拍在案台上,狠声道:“好一个圣符教,真当是胆大包天!”
    其向场下一年轻人吩咐道:“元正,即刻传我手谕。”
    “第一,除护卫青州城一万玄甲外,其余玄甲两千成一军,征剿各地乱匪。”
    虽然明知是兵变造反,但苏思言还是将这乱军定义为匪患,不然到时上报朝廷,京师震动,又会生出许多波折,他自信局面尚在掌控之中,还不用惊扰圣驾。
    “第二,各城皆置安民点,广开粮仓,收置难民,派府吏教化,务必使其归心。”
    “第三,各大城皆施行宵禁,彻查谣言来源,同时广贴告示,安定民心。”
    “第四,请道录司各位高人协从,擒杀乱军贼首,使其群龙无首,自然溃退。”
    元正听得州牧谕令,当即言“诺”,然后急忙出帐,通传调令。
    苏思言眉头紧皱,他自衬民生之举做得不算差,治下一向清明,就算偶有天灾,但也不至于马上就发生民变才是。
    思及近日关于那圣符教的流言,他不由心中冷笑,此辈绝对是那些方士作乱,蛊惑民心,只可惜此教之前常行抵御妖祸之举,故他对此教多有包容,终才酿成大祸。
    星云门才与他议定大阵一事,应当不是其所为,而隐仙道在通神山占山称王,好似两者也并无关联,难道是些山野方士,苏思言心下计较。
    这兵祸起势之快,牵连之广,若说没有预谋苏思言决然不信,他心道也好,趁此机会正好将青州内奸邪之辈一网打尽,还得青州一个朗朗乾坤。
    此刻苏思言还未将妖乱与兵祸联系在一起,毕竟勾结妖类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何等狼子野心之人才会如此行事。
    而照陆机布置,除了这兵患汹汹,妖乱也将大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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