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钰接着道:“做人也不能只顾利害关系,而不讲丝毫道义!他实在是对我有恩,他不但救过我好几次,更重要的是,他还救过我的妹妹,让我见死不救,我实在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吧……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不论如何,这几天你给我瞪大了眼睛,咱们带来的人手尽量收缩,保护正院子。”沈沅钰抚额道:“希望三皇子的人能快点儿到,到时候把庾璟年交给他们,咱们就可以解脱了。”
    张宏不但武功高强,更兼头脑聪明,知道自己的位置。他只是负责提醒,见主子已经做了决定,他便忠实地执行就行了。便道:“既然如此,我再下去布置一下防务,小姐您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三皇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小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沈沅钰是真的累了,“如此就有劳你了!”
    张宏行个礼,这才下去。
    正房已经被庾璟年占去了,沈沅钰如今只能在附近一个小院子内凑合,好在李大夏十分乖巧,就是这里也收拾的十分整齐利落,沈沅钰也真是累了,叫金灵送走了张宏,连衣服都没换就躺倒了床上。
    她身体十分疲倦,却怎么也睡不踏实。一时觉得这个晚上也真是荒唐,星星没看成,倒被从天而降的庾璟年给吃了豆腐。想起庾璟年这货干完了坏事还舔舔嘴唇,样子十分魅惑,又觉得脸颊发烫。自己最后还是把庾璟年带回庄子,还顺手救了他。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晚上!一会儿又想也不知道自己那半吊子的医术能不能奏效,庾璟年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又琢磨着万一大皇子的人真的来了,自己要怎么应对……翻来覆去好久才渐渐入睡。
    沈沅钰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人也就清醒了。她就叫了一声“彩鸾”。彩鸾就守在外间,应声答应着,端着油灯走了进来,道:“小姐醒了?”
    沈沅钰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这样吵闹!”
    彩鸾道:“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等会把张大哥叫进来,小姐问问他?”
    沈沅钰点了点头,“你先叫人进来给我梳洗妥当。”
    沈沅钰穿好了见客的衣裳,又简单把头发在头顶绾了一个纂,用一根钗子固定住了。一看时辰都已经三更天了,看来自己睡了足足有两个小时。
    她这边拾掇妥当了,张宏早就在花厅等着她了。
    沈沅钰到了花厅,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张宏,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宏道:“刚才有两黑衣人闯进了庄子里,大概是来刺探虚实的,咱们的人不想投鼠忌器,只是将他们惊退就算完了,没有对他们下杀手。”
    沈沅钰吃了一惊,道:“张宏,你糊涂啊!现在这种情形,最忌左右摇摆,犹豫不定。你觉得你放了大皇子的人没有杀到他们,是不想和大皇子结仇,为我树立一个敌人是不是?”
    “是!”
    “可是你不想想,咱们救了庾璟年,就是对大皇子最大的得罪。现在再向他示好,还有什么用?只能让庾璟年对咱们心生不满,还不若全心全意和庾璟年三皇子站在一起。若是大皇子再派人来探查,你只管将来人留下,你可明白了!”
    张宏想了想,羞愧道:“都是小的思虑不周,请小姐责罚!”
    沈沅钰摇了摇头,“这件事也是我没有嘱咐到你,并不怪你!你且下去吧,这几天还需多警醒着点儿。”
    上房。
    庾璟年也刚刚醒过来,就看见萧十三忧心忡忡地走进来。他看见萧十三脸色十分难看,就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萧十三道:“将军,刚才有两个黑衣人摸进来了,和三小姐的护卫发生了争斗。”
    “哦?”庾璟年神色微微一动,“老大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萧十三有些欲言又止:“将军,属下瞧得清楚,刚才三小姐的护卫并没有出全力,他们这边有五个人,个个都是高手,本来有能力将那两个刺客杀死甚至生擒下来,可是他们只是虚应故事,最后还是让刺客逃掉了。”他忧心忡忡,“我觉得三小姐是在两边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属下害怕关键时刻……她会将咱们交出去顶包。”
    萧十三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庾璟年,好像在说:看吧看吧,我刚才叫你小心戒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说相信三小姐的为人,她又是怎么报答你的信任的。
    庾璟年的脸色蓦地一沉。他难得信一次人,难道就信错了她不成?那个精灵般聪慧可爱的女孩,真的会出卖自己吗?
    萧十三就觉得屋子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他的脊背都隐隐发寒,他跟着庾璟年有些年头了,知道这种现象说明庾璟年此刻的心情极度不好,处于暴走状态的边缘,最好不要去惹他。萧十三本能地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房中气氛十分怪异,正在这时,有小丫鬟在外头隔着帘子禀报道:“三小姐来了。”
    萧十三看了庾璟年一眼,走上前去挑起了帘子,沈沅钰带着金灵和彩凤走了进来。彩凤的手里端着一盅刚刚做好的三七乳鸽汤。
    沈沅钰一进门就觉得房中气氛不对,她是个兰心蕙质的女子,假作不知地上前福了一福,“虞将军你醒了。怎不多睡一会儿!”
    庾璟年淡淡哼了一声没说话。在皇宫这个权力场中生活了这么久,庾璟年并不是一个愣头青,有什么憋闷火气就要立刻撒出来不可。相反,跟着三皇子耳濡目染这么久,他的厚黑学虽说不是炉火纯青,可也到了一定的境界了。受了什么委屈,隐忍不发,以图日后十倍百倍地奉还,这对庾璟年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
    可是今天,想到自己一腔信任错付给眼前的女子,他却觉得从所未有的受伤,竟忍不住在她面前表现了出来。
    他总觉得——他待沈沅钰是如此的不同,沈沅钰也该待他与旁人不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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