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柔声道,“你不论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元恕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回头看着这俩气氛诡异,挑了挑眉。
    外头日光正好,又有太医前来说安氏的病因昨日服了药有些好转,一时屋里几人都快活起来,正想着带着常王与元恕逛逛这新鲜的宅子,就听外头猛地传来了尖锐的哭声与叫嚷声,之后,就有一个下人匆匆地进来,与霍然站起脸色发青的冯宽道,“外头那老婆子又来了!就坐在咱们门口哭闹,这,这是不是……”给拖进来?
    “每次都是这套!”冯娴也脸色发白地起来,见妹妹嘴唇都白了,冯宽顿时恼了。
    每一次冯家在哪里落脚,这婆子就跟上哪里,也不在府中众人面前分辨,只在门口叫骂,叫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就说一说冯家是怎样显贵了就翻脸无情,冯家大姑娘是如何如何嫌贫爱富的,非要闹个满城风雨冯家没脸见人,这一回竟然又是如此,冯宽再也忍不住,恼怒道,“欺人太甚!”
    因皇后的贤名,冯家不敢如何对这婆子过分,可是这却不是低声下气的理由。
    真以为冯家好欺么?!
    “亏了外头有宫中禁卫,围住了这条街,她白忙了一回。”这下人便急忙说道。
    冯宽已经黑着脸叫人去拖人,回头又命人往后头去告诉父亲。
    冯娴这一回,却没有一滴眼泪,回身就往里屋去了,不大一会儿回来,手上已经提了两把弯刀!
    冯家一家都在军中,哪怕冯娴看着柔弱单薄,却也舞了一手的好刀!
    “这一回,只做个了断!”之前安氏病重,冯娴因自责竟顾不得这家人了,如今安氏要好了,她就算闹起来,也不必担心安氏听见病情更重。
    “姐姐说得对!没得叫负心人便宜的道理!”冯雅更伶俐些,也命人去抬了一把银枪用力地顿在地上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何必再给她脸面!”
    “这才像话。”叫冯宁说,从前这兄长一家就有些顾忌太多的意思,此时见侄女儿们不是吃委屈的软弱性子,到底满意,只在一旁掠阵。
    常王带着侄儿成王跟着撑腰。
    冯唐还未出现,众人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挣扎与巨大的叫骂,这声音尖锐刺耳,整个府中仿佛都在震颤,竟叫元恕担忧地望了望胖猫仔儿消失的方向。
    这,这是要吵醒祖宗的节奏啊!
    正想着这没边没迹的事儿,元恕就见门口人影晃动,之后,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被丢了进来,这妇人一身绫罗倒也十分富贵,只是一抬头,就有带了些刻薄的脸露出来,叫人看了一眼,就觉得她有些刻薄。此时这妇人伏在地上片刻,这才慢慢地起身看着面前手持双刀的冯娴,捂住嘴冷笑了一声道,“大姑娘这是要做给谁看?!怎么着,退了亲还不说,难道还要给我儿一个逼死你的名声不成?!”
    当初她并不喜爱这个过于妩媚,看着就不安分的丫头,若不是儿子喜欢得紧了,竟离不得,才不会同意定亲。
    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祸家之本!
    “夫人严重了,您儿子,还真不值得我去为他死一死。”冯娴将弯刀将桌上一拍,见那妇人退后了一步,便往一旁坐了,淡淡地问道,“今日,咱们把事儿了了,谁也别欠谁!”
    她不能带着这样的污点入京,给皇后与太子丢脸!
    “了了?你说得好容易!”这妇人便指着敛目不语的冯娴厉声道,“因为你说什么不嫁,我儿等了你好几年,如今你显贵了,看不起咱们穷门小户的了,叫我儿蹉跎?!”
    “您儿子没闲着,这不是也儿女绕膝,如今说这个,您就亏心了不是?”冯娴冷笑了一声,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伤心,却转眼即逝,只绷住了脸慢慢地说道,“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反之亦然!若他对我一心一意,抑或是对我坦诚,这婚约,我说什么都不会退!”她闭了闭眼,只对着这妇人沉声道,“你们家拿我当傻子呢!纳个妾瞒着,回头闹到我的头上,这几年,可演了一场好戏!”
    “你自己不愿嫁过来,难道要我儿守着?”这妇人便不满地说道。
    “您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咄咄逼人又是什么道理?”冯娴挑眉笑道,“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她讥讽地说道,“说要退亲的是我家,不是你家,你觉得丢人了!”
    “本就是如此。”这妇人上上下下打量单薄的冯娴道,“一脸薄命像,谁会娶你!”
    “嫁到你家,才得红颜薄命呢!”冯雅在一旁便忍不住拍桌骂道!
    “这是姐姐完了,妹妹上场?一屋子的泼妇,也不知谁能消受呢!”
    “你!”
    “喵噶!”
    就在冯雅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上前给这妇人一枪的时候,就听见了带了几分恼怒的叫声,之后,就之间远远地,一个黑衣的青年抱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胖猫仔儿踏着日光缓缓而来。
    如果不提这青年脸上阴冷入骨的表情,还真的风姿翩翩的。
    “闹什么!不知囡囡睡着呢?!”走进来,元湛低头给气得小肚皮一鼓一鼓的胖猫仔儿顺气儿,这才抬头呵斥道,“找死呢!”
    这可不是只听魔音灌耳的时候了,连常王都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广宁王这句明显不只是威胁,那目中的杀气,显然是要杀人的。
    “这是什么东西?!”吵醒了胖猫仔儿的噪音就是这个妇人传来的,元湛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这妇人的脸上,竟叫她在这阴森的目光里伏在了地上,死死地看了这妇人一眼,元湛转头,鄙夷地看着拿刀拿枪喊打喊杀其实屁用没有的冯家小辈,冷哼一声,只摸着胖猫仔儿热乎乎的小身子,冷冷地对外头进来的禁卫道,“堵嘴捆起来!打折了腿丢出去!”见这妇人张口就要喊叫,他一脚踢在了这妇人的胸口,将她踢出去数丈!
    “日后,她胆敢再闹一回,就宰了她儿子!若还敢闹,就杀她全家!”迎着这妇人恐惧的眼睛,广宁王淡淡地说道,顺便鄙夷地看了只知道咋呼的冯家小辈一眼。
    叫这群没见识的开开眼,瞧瞧广宁王殿下,是怎么干净利落收拾糟心货色的!
    ☆、第140章
    广宁王颇有些简单粗暴的作风叫冯家兄弟傻眼了。
    外头冯唐正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听见了这话,低头想了想,走进来对着元湛微微拱手,之后淡淡地说道,“王爷的话,就是我的!”
    “父亲。”冯宽急忙说道,“若叫人知道,大姑母只怕……”
    “你们若叫她拿捏住吃了亏,才是叫你大姑母难过。”冯唐冷冷地看着下头被按住的妇人,顿了顿,只转头与冯娴问道,“你说!”
    这到底是女儿的姻缘,若是她愿意原谅,他也不会多说,只是会在心中有些失望。
    “难道你还心疼?”迎着怀里胖猫仔儿敬仰的小眼神儿,元湛觉得心满意足,转头与敛目不语的冯娴有些讥讽地说道,“圣人呢!”
    这王爷的嘴巴总是很坏,常王等人早就习惯,只是才认识的小青年们儿显然没有这个功力,冯娴微微一颤身躯,之后目光落在那妇人的身上,却见这妇人目中带着怨毒与央求,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混合在了一起,竟生出了几分怪异,叫她心头一颤,之后,便抬头沉声道,“这些年,我从无过犯,也并未对不住你们家!然如今竟要毁我名声,还连累我的母亲病重,我吃多少委屈,不过是识人不明与人无尤,然而为人子女,却不得不为我的母亲讨回公道!”
    “姐姐若是饶了你,哪里对得起母亲!”冯雅也在一旁大声说道。
    “就是妹妹的话。”冯娴面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喃喃地说道,“王爷的话,是对的,一劳永逸,日后,才能叫你们知道厉害!”
    “你!”这妇人挣扎着挣脱了捂住自己的那只手,尖尖地叫了一声道,“你这个毒妇!”
    正要继续叫骂,然而却叫反应过来的侍卫用力摁在地上堵住了嘴,这妇人挣动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要捆她的是个王爷?
    如此,她莫非真的给她儿子招惹了祸事?若不是看冯家对自己一再退让,她也不会……
    “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寻母亲的。”就在此时,就有一个声音传来,叫这妇人有些绝望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正要继续挣扎,却见元湛已经对两旁禁卫使了眼色,之后,就有一人手持重棍而来,举起了这重棍猛地轮了下来,就听呜呜的风声之后,这妇人只感到双腿之上一阵疼如骨髓的剧痛,竟是直抵灵魂深处一般的剧烈,口中发出了一声哀嚎,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的两条腿软软地垂在地上,仿佛没有了力气。
    “本王说话,素来作数,说打断你的腿,就打断你的腿。”元湛目光落在这妇人断了的腿上,觉得这也与安氏的病差不多了,余下的都不归自己管,便坐在一旁看着。
    “母亲!”禁卫才收了棍,要拖着着浑身抽搐的妇人出去,就见门口奔进来一个青年,这青年浓眉大眼,一脸的急色,显然是听到了这妇人的惨叫,此时一进来就见了这个,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冲过去扶住了满脸都是冷汗的母亲,焦急地看了看,这才急忙起身对着冷着脸的冯唐作揖道,“见过伯父。”他满脸愧色,又飞快地望了撇过头去的冯娴一眼,便抿着嘴角轻声说道,“我家,对不住伯父!”
    “你好自为之!”冯唐看都不肯看他一眼的,冷冷地说道。
    他早就恼怒这家人,如今叫广宁王叫破,便不会再忍耐。
    就连这青年日后的前程,他都要勉力压制,免得这一家猖狂起来,坏了他冯家的名声,那冯娴只怕就真的要上吊了。
    “这话,我也与你说,日后再有你母亲闹腾,不要怪我辣手无情,叫你全家抵命!”冯唐想通了这些,顿时厉声道。
    “伯父,我,我是真心的。”这青年难过地说道。
    “好一个真心!”冯娴多少委屈吞在肚子里,此时就有多恨,便忍不住冷冷地说道,“你的真心,是管不住自己,定要纳个妾来收在房里?!”她生在父母恩爱别无她人的家中,见到的是父亲一样磊落的男子,竟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一种人,会对着你说着甜言蜜语柔情万种,仿佛没了你就活不下去,回头去可以去抱别的女子。
    “我对不住你。”这青年垂头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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