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眸还记得阿慧与自己堂兄的感情很不错,怎么如今瞧着,竟有些生分起来的意思呢?
    然而阿慧的异样转瞬而过,那短短的一瞬甚至叫阿眸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心中记下这个,等着回头叫林萧去问问是不是堂兄做了什么对不住人家姑娘的事,胖猫仔儿就在满屋的欢笑之中开开心心地跳上了桌子,捧着自己的小肚皮叫了一声。
    天都亮了,该吃饭了!
    “它也只这时不必人提醒的。”谭氏爱惜地嗔了脸皮很厚的胖猫仔儿一样,口中却叫人上饭了。
    庆德含笑看着,又见席间这猫仔儿活泼地拱拱谭氏,又拱拱元湛,回头对着自己与林萧扭来扭去,显然很开心的模样,心里也熨帖极了,掩了掩自己的眼角,擦了眼中的泪水。
    能看着它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因还要往太夫人面前去走个过场,因此林萧夫妻吃了饭便带着阿昙一同走了,屋里只剩下了阿慧与乔姐两个女孩儿的时候,谭氏便与乔姐问道,“你哥哥这些时候,功课如何了?”
    “舅母每隔三日必垂询,舅舅也上心的,哥哥他哪里敢松懈呢?”见地上一只敢横着走,大家都避开给它让路的胖猫仔儿都在自己面前偏头叼着毛爪子好奇地看着自己,乔姐不比怕猫,此时躲了躲的阿慧,只觉得姜黄色一团的胖猫仔儿可爱极了,虽想抱一抱,然而在长辈面前却不敢造次,此时急忙与谭氏感激地说道,“我听哥哥说了,舅舅这些时候还抽出时间来与他讲些为人处世之道,如今,我与母亲哥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感激了。”
    “你哥哥书念得极好,你舅舅也是喜欢。”谭氏见乔姐恭敬地应了,眼角就露出笑意来,温声道,“你喜欢它,大可抱一抱?”
    “多谢舅母。”乔姐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此时见谭氏允了,急忙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阿眸,见它看了看自己,凑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之后满意地拱了拱自己的脸,急忙与谭氏笑问道,“这是喜欢我的意思么?”
    这姑娘不爱涂脂抹粉,身上带着清香,阿眸陛下自然喜欢极了,见乔姐笑逐颜开,想到她那不省心的老娘,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声。
    这年头儿,谁都不容易呀,这姑娘叫阿眸陛下直觉地想到了倒霉催的大公主。
    老娘都很不省心。
    想到这个,胖猫仔儿就拿爪子抹了抹自己的耳朵。
    庆德长公主大婚之后,就该轮到了大公主,这一回大公主就要回宫,也不知道蒋嫔娘娘屁股上的伤好了没有。
    胖猫仔儿不怀好意地想着这个,殊不知宫中,大公主果然面对卧病在床的蒋嫔,匆匆回宫有些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来,看着消瘦了的蒋嫔,忍不住垂泪道,“母亲如今可知道教训了?日后,可改了吧。”
    皇帝不是一个为了闺女好就把自己装里头的黑锅人士,既然抽了蒋嫔,为了更重要的父女情分,自然是要叫大公主知道为什么要往死里抽蒋嫔一把。
    待大公主知道自己亲娘竟然在皇父面前要求给自己的驸马来个试婚的宫女的时候,那种心情真是无以言表。
    作为女儿,她心疼母亲被打。然而作为一个差点儿被坑了的公主,她内心却偷偷有一个声音欢呼打得好。
    因心中生出这样不恭敬的想头,因此大公主面对床上的蒋嫔更羞愧了,亲手给哼哼的蒋嫔掖了掖被角,见她用力地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眼中露出了迫切的表情,然而张了张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心中就一惊,急忙转头与蒋嫔身边最贴心的那个大宫女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打坏了不成?”
    她细细地端详了蒋嫔的气色,见她气色其实很好,就是不能说话,不由疑惑起来。
    “殿下问了,奴婢不好不答。”这大宫女听了大公主的询问,急忙含泪说道,“娘娘前些时候叫陛下赏了几棍,然陛下与皇后娘娘到底心疼她,舍不得打的狠了,不过是以儆效尤罢了,”见蒋嫔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怨恨,这宫女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大公主的视线,继续拿着帕子哭哭啼啼地说道,“本来那伤都要好了,偏娘娘自己逞强要与陛下分说个明白,非要给您个试婚宫女……”
    “试婚宫女。”大公主听了这个,顾不得蒋嫔连连摇头,默默地松开了蒋嫔的手。
    “咱们得拦着不是?不然陛下恼了,又是一通板子。”这宫女便叹气道,“谁知道娘娘挣扎时不小心掉下了湖,那湖水多凉呀,娘娘的身子骨儿本就没有好利索,一来一往的,竟就……”她含泪叫道,“竟就高烧不退,请了太医过来瞧,别的都好了,却只烧坏了嗓子,因这个,娘娘如今脾气越发地坏,常常喝骂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您瞧,这眼下还瞪着奴婢呢。”
    大公主一转头,就对上了蒋嫔的烈火眼,见她果然脾气更坏了,又见那宫女瑟缩,便温声道,“你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多少年都劳心劳力,母亲如今脾气不好,情有可原,你也多担待些。”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蒋嫔的宫中,见不提摆件陈列,就连纱幔都是簇新的,显然都是用心的结果,心中就更放心些,转头与看着自己用力想要说话,却无能为力地流下泪来的蒋嫔轻轻地说道,“母亲放宽心,日后,总能好的。”
    蒋嫔用力摇头,抓着大公主的手不放。
    她哪里是那宫女口中所说,不过是这些奴婢瞧着她失势,因此不爱侍候,又恐她在皇后皇帝面前说出什么来降罪,因此拿药来毒哑了她!
    又因皇帝叫她禁闭自己宫中,因此平日里宫中只将自己的份例送进来,旁的都一概不闻不问。
    这些宫女拿着她的份例却不好好儿照顾她,眼下知道大公主回宫,因此重新将宫中收拾了一边,装模作样给大公主看!
    到了如今,蒋嫔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这宫中这些宫女,竟然能歹毒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因她还有个大公主心存忌惮,这还不知道要如何作践她!
    “殿下就要大婚,娘娘这儿病了难免晦气,”见大公主听了这话有些不快地看着自己,这宫女急忙赔笑道,“又不是一日两日的,日后殿下成了亲,与驸马一同孝敬娘娘,娘娘不知该有多欢喜。”
    “这……”大公主沉吟了片刻,又见这宫女是蒋嫔的心腹,到底颔首道,“你们好好儿照顾母亲。”
    “殿下不说,凭从前娘娘对咱们的恩典,奴婢们也得精心不是?”这宫女笑吟吟地扫过浑身颤抖,眼睛都惊恐张大了的蒋嫔说道。
    大公主如今放了心,想到还未与皇后请安,到底与蒋嫔告辞,匆匆地走了。
    她并不知道蒋嫔心中如何,只到了皇后的宫中,见皇后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也觉得这宫中少了点儿什么,想了想,便想到少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胖猫仔儿。
    “囡囡呢?”摸着怀中一个给胖猫仔儿预备的精致的小玉佛,大公主给皇后请安后便忍不住问道。
    “这孩子往嘉靖侯府看你姑姑成亲的热闹去了。”皇后只觉得没有毛茸茸横行霸道的阿眸在自己身边,整个人都不对了,见着了大公主,便与她抱怨道,“从前哪怕是上学,总也能晚上见一面不是?这如今可好,仿佛乐不思蜀,竟不想着回来,可见我是白疼它了。”说完,还是忍不住与笑起来的大公主说道,“你是不知道,嘉靖侯夫人才是她最爱的呢,那叫一个亲近!”
    这话说起来酸溜溜的,叫大公主觉得皇后跟争宠的小孩子似的,实在忍不住,便与皇后笑道,“母亲这样想念它,就叫它回来,难道囡囡还会不听母后的话?”
    “罢了,宫里约束多,难得出去透透气。”皇后却心软了,又见大公主面容清瘦了许多,便叹气道,“你姑姑也大婚前清修,却也没有你这个模样,这是存了心事?”
    大公主苦笑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她到底不愿说生母的恶言,又见皇后面上有些不喜,想了想,轻声问道,“母后有难解之事?”
    “本不该与你说这个。”皇后拉着大公主的手低低地叹了一声,见她认真地点头,便有些疲惫地说道,“这宫中是非实在多了些,你知道僖常在?”见大公主一怔,她便摆着手叹气道,“不知怎么的,病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眼瞅着要不好,这太后宫里正闹腾呢。”
    “闹腾?”大公主皱眉道,“莫非是怀疑僖常在是叫人谋害?”
    ☆、第67章
    “只怕是要闹起来了。”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太后宫中的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道。
    皇后料想的没有错,不过两日,真的闹起来了。
    因僖常在身份不同,乃是太后的本家,况入宫就有封号,虽然还未得宠,却叫许多人都觉得,大抵皇帝是喜欢这个美人儿的。
    不喜欢,怎么会点名叫入宫呢?
    想想也是,绝色倾城,名满京中的美女,只要还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关于皇帝只留于皇后宫中,数月之久并未招幸其他嫔妃的缘故,也有说因维护太子体面的缘故,也有的不那么好听的,就是皇后善妒,不准叫皇帝宠幸别的女子。
    这话多好笑呢?皇后一个女人,还能呵斥住皇帝?又不是武则天!
    只是世人大多喜用恶意揣测,因此皇后在宫中京中颇有些嫉妒的流言,不过是皇帝为了妻子的心情,因此掩住不提,宫中流传的少罢了。
    如今僖常在病得要死,就叫人找着机会了。
    太后终于示弱了一回,亲自动身往僖常在的宫中去,见了病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的侄女儿,在太医与许多女眷的面前忍不住潸然泪下,老泪纵横,拉着闭着眼睛昏睡的僖常在的手不肯离去,就这样儿坚守了病榻两天,得了太医的诊断,知侄女儿乃是中毒,并非生病,顿时就恼了,于僖常在的殿中下了懿旨,严查宫中来往,定要给“无辜可怜”的僖常在一个公道。
    此事闹得很大,不仅宫中人人自危,流言蜚语不断,就连宫外也大多有些揣测,若不是皇帝当场打死了几个在宫中背后胡说八道,将这罪名儿往皇后身上按的宫女,只怕流言更重。
    谁都觉得,此事大概与皇后脱不了关系。
    毕竟皇帝喜欢年少的美人儿,皇后制止不了,毒死一个两个的,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阿眸知道此事的时候,正在元湛的怀里津津有味儿地吃牛肉干儿,吃得喷香,小耳朵一抖一抖的,听了这个,顿时被噎住了,差点儿去见了祖宗!
    “喵噶!”王八蛋啊,敢祸害它家的皇后娘娘!
    气得挥着小爪子恨不能挠死那个坏蛋,胖猫仔儿就忍不住了,跳在了元湛的怀里嗷嗷直叫,叫自家美人儿给皇后撑腰去,正叫着呢,就听见一屋里坐在上手的谭氏与庆德长公主都叹了一口气。
    “皇后也是无妄之灾了。”谭氏叹气道。
    宫中只皇后与僖常在存在那么点儿争宠的关系,叫旁人看着,皇后也并不是那么无辜,只是叫谭氏说,就算这事儿是皇后干的,又能如何?
    就如她,谁想夺走嘉靖侯,她一刀捅死不是寻常?抢别人夫君的女人,本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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