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怎么治,今天便怎么治?
    素日里从来没治,今日这架势,是要用针扎眼睛?
    ——在那场大梦里,卫望楚便曾经扎过她的眼睛,虽然也没什么鸟用。
    “今天,就先不用了吧?”芽芽满脸都是拒绝。
    卫望楚眼角露出些许的笑意,顿了顿,道:“今日不治,明日呢?你的眼睛还有希望。”
    肖蝶儿看着面前的一排针,脸色有点发白,“用这个扎眼睛吗?会不会痛?”
    卫望楚转头看着她,“周二婶不用害怕,这银针虽然长,但极细,扎到身上,并不痛的。”
    “芽芽,在您那扎眼睛也一个月多月了,这还得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
    “芽芽的眼周经脉受损,银针刺穴可助她恢复,只是见效时间因人而异,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少女,”“快的,八十天也有,慢的,两三年的,也有。”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扎八十次,最多可能还要扎两三年?
    肖蝶儿倒吸一口冷气。
    芽芽也倒吸一口冷气,八十天,亏他想的出来?
    这摆明是赤果果的要挟:八十两,要不要我说出来?
    男人想了想,将面前的针一卷,收了起来。
    “今日忘带了一样工具,便罢了,你明日起,继续去武家庄治疗。”
    不是询问的口吻,是通知。
    一贯的通知。
    芽芽咬着下唇不吱声。
    男人循循善诱,“不要讳疾忌医,你的眼睛早治疗早恢复,也早日让周二叔和周二婶放心。”
    见少女不作声,男人又道:“如果,你觉得每日跑武家庄太远了,要不,换我每日来这里给你治疗?”
    呵呵!
    赤果果的威胁。
    “那怎么好意思呢!”
    肖蝶儿赶紧摆手,“十里八乡的都要找您看病,您可不好跑来跑去的,让大家找不到人。”顿了顿,又问,“卫大夫,您说,芽芽的眼睛还可能完全恢复吗?”
    “能的。”
    肖蝶儿、周阿娇和周杏三个女人用鼓励又期待的眼神望着芽芽。
    “好……我明天开始,去!”
    少女咬牙切齿答应的盯着卫望楚,口吃不清的加了两个字:“还账。”
    卫望楚淡淡的点头,“如此,就明日见吧。你切记不可讳疾忌医,拖得越久,病情越难控制。”
    男人说完站了起来,“周二婶,我先回去了。”
    “哎,哎,芽芽的眼睛就拜托你了。”
    肖蝶儿站起来想送一送,芽芽按住她,“娘你歇着,我来送卫大夫吧!”
    周阿娇和周杏一脸坏笑的坐在原地没动。
    出了大门,芽芽沉着脸看着男人,“卫大夫,您走好。”
    卫望楚弯下身,定定的盯着芽芽,弯唇露出一个笑来,“芽芽,明天见。”
    他生的本就五官深刻、俊朗非常,这样一笑,脸上冷意骤减,眼角眉梢透出来的具是春意,就像春回大地,融了冰雪,涓涓溪水缓缓而淌。
    芽芽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句诗: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看着芽芽看呆了的傻样,卫望楚心情舒畅,左眼轻轻一眨,甩给她一个小星星,转身去了。
    芽芽回过神,暗暗鄙视自己又被美色所惑。
    “都走了,还看哪!嘻嘻嘻……”
    周凤娇和周杏在身后嘻嘻哈哈笑做一团,笑的芽芽耳根一热,转身白了她们一眼,快步进了家门。
    当着肖蝶儿的面,两个姑娘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敢眉来眼去,嘻嘻哈哈。
    肖蝶儿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她们闹什么,她对卫望楚倒是有几分满意的,于是便微笑着忙自己的,也不点破。
    “二婶,这个卫大夫多大年纪啊?看着年纪也不大,怎得医术这么高明?听说京城里都有人来请他去看病。”
    周阿娇抿嘴笑着看了芽芽一眼,转头问肖蝶儿,周杏也好奇的看着,芽芽偷偷竖起耳朵。
    “卫大夫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五六有了吧。”肖蝶儿认真算了算。
    “二十五六了呀,”周杏瞥一眼芽芽,“他医术被传的那么玄乎,我还当他三十多了!哎,那他怎么还不成亲?”
    在农家,二十五六的男子,孩子都满地跑了。
    “那我也不知道了。”
    周阿娇瞥了一眼竖着耳朵听的芽芽,“是不是大家都嫌弃他家太穷了?我上次看了,他家就两间茅草屋,一间还用来放草药,这要成亲,都没地方给人家姑娘住。”
    这么看起来,卫望楚的条件还不如郑济陈,虽然长的好一点,可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周杏不以为然的道:“那不是还有一间茅草屋吗?和草药住在一起呗!”
    “武家庄的村长很看重他,他家周围那一大片空地都划给他了,他要盖起房子来,也是很宽敞的!”
    肖蝶儿虽然没见过,但听周明智说过,倒是知道一点。
    “哦,那一大片地都是他的?那要盖成房子……不得比郑家的房子还大?”周杏虽然看不上郑济陈,却知道郑家的院子分前院后院,房子很是气派。
    “他这么年轻,医术真的很厉害吗?”芽芽悄声问。
    肖蝶儿杏眼微转,看了闺女一眼,“卫大夫的师傅叫……什么道人!传说特别厉害!应该也是沾了师傅的光吧!”
    想了想,又道,“也不尽然是,若是不厉害,人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请他了。”
    “当年,卫大夫跟着师傅走,应该很小吧,卫家爹娘怎么舍得呢?”芽芽问。
    肖蝶儿一边整理手边的针线笸箩,一边缓缓道,“也是没办法!爹娘哪有舍得孩子的,但是为了孩子的性命,再不舍得也要舍得呀。”
    “怎么说?”
    “当年卫望楚师傅云游到村里,得了卫大夫一碗水,说是得了善缘,送了他们一卦。”
    肖蝶儿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时候卫大夫也就四五岁,老道士说,卫大夫命里带煞,恐活不过十岁去。”
    周阿娇道:“他这么说,卫家爹娘就信了?”
    “正巧,那时候卫大夫得了一个怪病,动不动便要晕厥过去的。卫家爹娘便很怕,那道人说,病好治,煞难挡,不如,就叫他跟了我去吧!等过了十八岁,这煞也就躲过去了,再给你们送回来。”
    “然后呢?”周杏和周阿娇也听入了迷。
    “然后,卫家爹娘就哭着把儿子送走了。”幽幽的叹了口气,肖蝶儿眼眶微红,继续道,“唉,听说当时也是可怜,卫大夫那时候四五岁,也不懂为什么爹娘不要他了,一个劲儿的哭。”
    “才那么小就离开爹娘,卫大夫也是不容易啊!”周杏唏嘘的摇摇头。
    芽芽点头,卫望楚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怎么觉得卫望楚这师傅有点神棍的味道,说什么煞气难挡,咋证明,他是看中了卫望楚的天赋异禀吧。
    “然后呢?”
    “然后卫大夫跟着那道人走了,一边学医,一边到处救人,都说,他有学医的天赋,七八岁上就能给人看病了。”
    芽芽听的入迷,忍不住问,“那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回来的时候,都十九二十了吧。”
    肖蝶儿也记得不是那么清楚,“那时候卫家已经没人了,爹娘都去世了,留下了两个几岁的小娃娃养在远房亲戚家里,卫大夫留在了武家庄,并把弟弟接回来,自己养着。”
    肖蝶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回武家庄的第一天,村里有个老人在村口病死了,家人正要抬回去出殡,卫大夫说,等等,人还有的救,然后三五下又给救回来了。”
    “那老人家后来又活了七八年,卫大夫的名气也一下子就在村里传开了。”
    肖蝶儿摇头笑了笑,“武家庄的村长看卫大夫厉害的紧,便划给他一大片空地,让他盖几间大房子,好在武家庄安生住下,村里可以出人帮忙盖。”
    周杏道:“那他为什么没盖呢?”
    “卫大夫不在意这些,说两间茅草屋够他们三兄弟住了。”
    周阿娇静静的听完,“卫大夫为人倒是品节高尚。”
    芽芽呸了一声,高尚个屁!
    少女忽然想到什么,道:“怎么觉得卫大夫的师傅是个老骗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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