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有无上神通,名曰神足通,又叫如意通。心之所至,身即所至。
    庄国杜如晦亦掌握了一门神通,名为咫尺天涯。一步踏出天地转,天涯只在咫尺间。
    这两门神通看起来大同小异,但跟脚完全不同。
    如意通的本质在于“心”,是心的力量,跨越了空间。
    而咫尺天涯的本质在于“空间”,是对空间的理解,化天涯为咫尺。
    再有白骨尊神借体降临之时,亦通过白骨门,带着教众穿梭万里,但那又不同,本质上是借道幽冥,作为主导的是幽冥力量。
    但盲眼打更人的降临跟这些都不同,他借助的是护国大阵的力量,而无涉于神通。
    要不然以都市王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也不可能那么快察觉他出现。实在是当时都市王正在攻击护国大阵的光幕,感应到了大阵力量的波动。
    连杀卞城王、都市王之后,盲眼打更人脚步一转,已经出现在静海高氏族地。
    此时的高氏族地中,平等王正在空中张狂大笑,不断用道术轰击。目光所至之处,房屋毁,居民死,遍地狼藉。
    从头到尾,静海高氏都没有组织起什么有效的抵抗。这种表现,完全配不上静海高氏的门庭。
    这也更助长了平等王的气焰。
    都说齐国强大,强者如云,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至少在静海郡,没有一个能打的。
    “宋帝王!”他张狂喊道:“看看我们谁杀的多!”
    他的话音刚落下,提白纸灯笼的打更人就到了。
    其人正出现在平等王身前,手抬起,简简单单地往前按。
    心中有无数个念头,却在一瞬间生灭。
    平等王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已经在此刻死去!
    看起来衰老非常的打更人略一转身,已经面向地狱无门另一位阎罗。
    然后他察觉到,一只拳头。
    一只蛮横、纯粹、强有力的拳头。
    来自地狱无门的宋帝王!
    察觉到这难以匹敌的强者降临。
    他没有选择逃跑,更不可能跪地乞降。
    他是地狱无门里排名第三的阎罗。
    他是宋帝王。
    地狱无门里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与这个世界不够融洽。排斥既有的规则和秩序,也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就如尹观当初创立这个组织时所说,他们都是一群,连地狱都不对他们开门的人。
    所以他们自化地狱,所以他们自命阎罗。
    为自己开路,为自己开门!
    对于宋帝王来说,这次临淄之行,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并不是他们成功杀死赵宣的那一刻,也不是他们逃离临淄的那时候,更非后来被追得上天入地的那些经历。
    他最记得的,是在小连桥里,他扎的那些纸人。
    那是另一种生活。
    平实、简单,扎根在烟尘里的生活。
    原来人死之后,还有那么多故事可言,原来侍死如生。
    但此刻他在这里。
    他是宋帝王。
    秦广王敢于独自引走岳冷,他宋帝王,如何不敢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强者?
    轰轰轰轰轰!
    接连五声爆响。
    而后天空遥远处有四颗星点亮起,在那一瞬间璀璨到极致,几乎要与旭日争辉,却在下一刻,天穹忽暗。
    整个拳头所至的世界,都陷入漆黑如墨、无法释开的“夜”里。
    平等王一个照面就死去,他当然也能够认识到自己与对手的可怕差距。
    但他的可怕正在于此——毫无预演,毫无准备,他直接引爆了五府四楼,将毕生的璀璨,化进这一拳之中。
    他知道他必死,但他不允许自己像平等王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是宋帝王!
    在无尽的暗涌里,他的拳头出现。
    天上地下,只此一拳。
    至刚至猛,一拳镇山河!
    面对如此强大的拳势。
    有一只手出现。
    一只干瘦的手,五指张开,探入这片浓得无法化开的暗夜中,盖上了那一拳。
    就像白天覆盖黑夜,就像火焰覆盖海水,
    那璀璨强横的光华被抹去。
    于是天亮了。
    提白纸灯笼的打更人立在空中,脚下未移动分毫。
    而如铁塔般立在地面的宋帝王,整个身体,自内而外爆开。
    他仍然毫无意外的死去了,没有创造什么奇迹,就连波澜也没有。
    但在目前这些死去的阎罗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死于自己之手的阎罗。
    从某种意义[ ]上来说,他自掌命运。
    就连那一路杀过来,始终沉默的打更人,也提着白纸灯笼,照了他一照。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非常突兀的声音响起。
    那一个惊恐未去,所以很是狂躁的声音。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损失有多大!?”
    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公子,大概是终于安全了,所以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而之前面对地狱无门两位阎罗的恐惧在此时一并释放。
    他显得很有些暴怒:“这事我一定会跟我姐姐说,你是哪一衙的?高氏不会就这样算了!!”
    “猪狗一般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代表高氏!?”
    高氏族长高显昌不知什么时候也已从暗室里出来,疾冲而至,干脆利落得一脚,将那年轻公子踹倒,甚至在其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下了死力,几乎是照着他的要害踩:“高氏轮不到你说话!”
    “老爷不可啊,高庆公子只是一时失言。”
    “族长大人不可!”
    有那忠心的族人死死抱住高显昌的脚,不让他当场踩死自己的儿子。
    高庆被吓得一时不敢说话,但眼神又惊又怨。
    高显昌却只顾对着那打更人道:“您于高氏只有恩,没有怨,显昌代表高氏向您请罪,请刑杀我这不孝子,以儆效尤!”
    然而无论是高庆在极端恐惧情绪下的爆发,还是高显昌如此毕恭毕敬、不惜杀子避祸的态度。
    盲眼打更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对于高氏族地的这出闹剧,他连一个不愉的表情都没给出,当然更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脚步一踏,就已经再次消失。
    而留在原地的高显昌似乎被人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瞬间坍塌下来。
    他恨恨地看了地上的儿子一眼,对着左右族人,悲声道:“你们救了这不孝子,却害了我静海高啊!”
    “族长,不至如此。高庆公子只是失态威胁了几句,但什么实质行为都没有。刚才那位大人就算再凶戾,也要讲道理吧?而且就算他不在乎咱们高氏,难道还能够不在乎静贵妃?”
    “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高显昌痛心疾首:“他是大齐打更人的首领。”
    “他为姜氏皇朝打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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