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给你拴一个。”许白不服,“你才是经常跑的那个呢。”
    吕益招手让他过来,他偏不,只伸脚在吕益的腿上乱蹭。“本想给你雕块玉,但你脖子上已经有一个了。带着手镯手链也不像样子,所以就给你绑脚上。”吕益解释。
    许白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半块血沁。锟金给他戴上了之后,他便一直也没取下。他原以为吕益没注意,却没想到吕益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这是我二爹给我的,我小时候,他待我最好。”许白掏出血沁握在手中。
    “想他吗?”吕益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刚进吕家的头一年想得紧,后来便慢慢淡了,散了……许白摇摇头,把玉佩塞回去。
    “我琢磨着你现在也大了,叫下人备了一间房给你……”吕益摩挲着他细嫩的脚腕,换了个话题。
    “我不要!”许白突然把脚缩了回去,仿佛竖起了浑身的刺,“我不要一个人睡。”
    “你都十四岁了……”吕益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抗拒是为何,“也该有个自己的房间了。”
    “不要!不要!不要!”许白特别抵触,一直在摇头。
    他忘不了魏文书对他做的那些事,只要一个人躺着的时候,一闭眼,就有种错觉。
    觉得门会悄悄被推开,觉得会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进来,抱住他……抚摸他……那个记忆太强烈了……以至于梦魇之中都会无数次重复那个场景,那些鬼魅的树影,那一轮清冷的月色,还有那个匍匐在他身上的耸动着的……那个身影……
    尤其是最近,特别容易被这个噩梦压了床。
    “少爷你是不要我了吗?”许白慌张起来,讨好似的扑到吕益跟前抱着他,“我不要一个人睡……”
    吕益把他抱在怀里,“你都这么大了,还经常撒娇像什么样子。”
    “但是……但是……”他没法把原因说出口,毕竟太难以启齿了。“我害怕……”
    “你是男孩子……怎么连一个人睡都害怕?”吕益安抚着他的后背,“再说,你现在长高了,我这个床也睡不下了。”
    “我就是不要一人睡!”许白讲不出理由,只有不讲理起来,“这个床明明睡得下,我又不胖……”
    吕益真是无奈了,越说,许白便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很是可怜。语气稍微狠一点,那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哭得止都止不住。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最后只能是吕益妥协。
    下午的时候吕衡来访,商量些采购年货的事宜,也说了些朝廷最近的动向。
    “老二被调到兵部去了。”吕衡道:“说是去查贪污军费的问题。我怕跟你私收军粮那件事有关。”
    “二哥不是户部管税收的吗?怎么会被调到兵部去?”吕益有点不解,“要查也该是大理寺派人查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大理寺那边抽不出人手吧。”吕衡摊手,又问,“万一兵部有所察觉怎么办?”
    “那就找几个制作假交引的作坊顶着。”吕益道:“我会安排的。”
    “当初说不要插手军粮,不要插手军粮……这惹来的麻烦远比利润大……”吕衡的语气有些责备。
    吕益倒不以为然,“吕家的生意现在是越做越大,就算不动军粮,也会和朝廷的利益起冲突。征茶征丝不能插手,征军粮也不能插手,我们又不是给朝廷管运输的……”
    吕衡一听觉得这番话有些不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说:“你难道还有了反心不成?”
    吕益闷声不回答。
    吕衡警觉地关上门窗,“自从你接管了家业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之前吕二爷是以承接朝廷采购为主,走私为辅,主要是拿买办的回扣。但现在瞧瞧你做的那些事……收军粮,贩私盐,你是要把这些私下的买卖做大啊……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就是这么个想法……”吕益抬眼看着他。
    吕衡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不成……你要全部?”
    “粮茶绸酒盐铁,于公于私,我都要。”吕益缓缓道。
    “你简直疯了!”吕衡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在屋子里焦躁地踱着步子,“你要垄断所有税收商品的供应,你要掐朝廷的命脉……你这简直是把自己当靶子立在那里说,我就是权倾天下……你简直是疯了……疯了……”
    吕益站起来,走到吕衡面前,“谁叫吕家守着这么大座金山银矿,这么多年却只甘心当条看门狗呢?只要调配一点点地资源便可获利无数。这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不贪心?”
    “你简直……是条疯狗……”吕衡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拖到身前,愤怒地看着他,几乎喷出火来,“你这不是贪欲……你这简直就是野心……”
    吕益拂开他的手,“等做大了之后,就不是朝廷说查便查,说封便封的了。”
    “朝廷有军队……你简直是找死!”吕衡慌张得几乎要跳起来,“你把谋反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凭几个钱和几件商品就能反起来?”
    吕益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笑了一下,“我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吕衡没料到话题突然戛然而止了,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带了几件稀奇玩意儿,你挑着带走吧。”吕益转移话题,将吕衡往门口推。
    吕衡的疑惑与不信任硬生生地被憋在了肚子里。
    往仓库走,路过吕益卧房的时候,里面正在做木工,刨花和木屑都堆到了门口来。
    “这是在干嘛……”吕衡问。
    “年年不想一个人睡,我只得把床改大一些。”吕益叹气。
    “你太惯着他了,”吕衡道:“我家小孩八岁便独自睡了。你得亏不是自己的孩子,否则得宠成什么样?”
    吕益不置可否。
    “真不知道你是养下人呢,还是养孩子呢,还是养媳妇呢?”吕衡道:“养得这般娇气。”
    吕益也想知道。自从上次冲动地与许白唇齿相交了之后,他对许白的想法便矛盾了起来。眼见小孩对自己越来越依恋,越来越亲昵,他又觉得当时似乎有点过了那条……所谓主仆之情也好,养育之恩也好的那条线。他有意疏远小孩,所以提出了分房睡。但孩子固执得紧,怎么说都不同意。
    “要不你就把他关起来,关个一两次,小孩累了睡了,下次就习惯了。”吕衡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为难,便出主意。
    当天晚上,吕益确实这么做了。
    结果许白又哭又闹,又砸门又踹桌子,将别府上上下下闹得不得安生。
    后来居然砸破窗户跳了出来,还崴了脚,一瘸一拐地跳到吕益跟前,扑到他怀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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