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维德药业的经历让林至然学到了什么,那一定是“不要被常识拘束”以及“不要相信凯恩维德”。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凯恩跟她说过体液无法复制,也清清楚楚地记得凯恩多次向她保证,他没什么瞒着她的。
    经历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林至然已经对凯恩这个人有了一定了解,一些之前未曾关注过的瞬间就这样跳了出来。
    她意识到,凯恩一定有事在骗她,而且事很大。
    那么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凯恩在用异变对抗异变。
    南野秀人沉默了两秒,不得不承认,他被林至然提出的可能征服了。
    作为在当地盘踞多年的家族企业掌门人,权势和财力他一样不缺……而只要有了这两样,他就能在这个社会上找到任何他想找的人,做成任何他想做的事。
    “……我离会场不远,身边还有一些可以调动的人,我可以去一趟。”南野秀人主动表示,“你还是按照原计划,让门罗送你去机场——”
    “——恐怕我得去。”林至然打断他,“如果他真的雇佣了异变者,我可能会变成唯一能阻止他的人。”
    这是个危险的决定,一旁的门罗听到这话时,一双眼瞪得老大却又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祈祷南野能阻止她赴险。
    然而,南野秀人的回应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
    “……你是对的。”他这样道,“我一会儿给门罗发个地址,咱们在那边汇合。”ⓕцsんцτànɡ.čòM(fushutang.com)
    嘈杂的检票队伍里,彼特紧跟在伯纳诺身后,不时朝着四周张望。
    “在找什么?”
    他这明显的寻找姿态引起了哈根的注意,哈根主动弯腰询问。
    “没什么。”彼特露出天真的笑容,“只是在想这么多人,还要多久才能进去。”
    “——不用多久了。”听见二人对话的伯纳诺转过身来,一把把彼特抱起,举得高高的让他朝前看:“看,二十分钟吧。”
    被伯纳诺举过头顶,彼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找寻起卡拉的踪影——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他知道遇到卡拉的可能性渺茫,但假如卡拉真的出现在他们身边,他一定要在哈根与父亲发现她之前提醒她离开。  ……这是他和两个哥哥达成的约定,是他们作为卡拉的骑士,所必须做到的。
    一圈飞快的扫视之后,彼特又高兴又难过地确信,卡拉不在附近,他可以稍稍放松,不必那么提心吊胆。
    哈根将伯纳诺与彼特的互动看在眼里,给了伯纳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伯纳诺耸了耸肩,一脸“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的不谙世事。
    等伯纳诺把彼特放下,彼特被玛莲招呼走,哈根没能忍住,凑上去道:“你肯定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了……”
    “嘘……”伯纳诺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当父母的,有时要学会装傻。”
    队伍继续缓慢地行进。
    哈根突然觉得鼻子发痒,低下头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玛莲关注地看向他,并递出一包纸巾,“——我还带了药,要不要吃一颗。”
    “谢谢,不用了。”哈根接过纸巾,阻止了玛莲继续找药的动作,“没什么,应该只是有点着凉……哈嚏——”
    他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一种感冒前夕独有的晕眩感袭来,令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感冒了就得吃药。”伯纳诺不用分说地下了结论,转头吩咐玛莲:“你不是带了药吗,给他一片。”
    玛莲利落地从挎包里找出药和水递过去,哈根爽快地吃了药,而后盛情夸赞道:“女士,这些都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你是有魔法吗?”
    玛莲一本正经地跟他开玩笑:“是的,当你成为叁个孩子的妈妈,你也能学会。”
    哈根一脸遗憾:“如果只有妈妈能学的话,看来我是学不会了。”
    玛莲被哈根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直到轮到他们检票时,她的脸上仍挂着笑意。
    例行的安全检查过后,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五个精致的小布袋子:“纪念品,玩得开心。”
    玛莲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发现里面有胸针、手机链、小零食和一小瓶饮用水,都是音符之夜定制主题的。
    “这是每次都有的吗?”玛莲疑惑发问,一瞬间,她有种自己错过了许多的不安。
    “我第一年参加,不清楚。”工作人员嚼着口香糖随口回应,“反正主办方说是企业赞助的。——下一位。”
    在音符之夜会场不远处的一处仓库里,凯恩刚刚接到了林至然逃离的报告。
    安德鲁面容憔悴地在接受包扎和治疗,另一边,尼尔森失去了那种胜券在握的从容,原本柔顺的长发沾满了砂砾和血迹,被他胡乱地扎在脑后,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昭示着他在威廉和克里斯手下得到的待遇。
    “——给我两队人,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他咬牙切齿地请求着,后槽牙几乎都要被自己咬出血:“至少,我会把那两个出阴招的杂种给带回来……”
    他心心念念都是复仇,可凯恩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
    “……听说你把第十层的人全抓了?”凯恩淡淡发问,双手优雅地交叉在一起,矜贵地搁在膝盖上,迷人的灰眸无比冷峻地审视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我需要一个解释。”
    尼尔森一时语塞,下意识地道:“——都是因为他们,她才逃掉的……”
    “我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可以问,可以审,如果有必要,关几个,伤几个,只要隐秘点,都可以商榷……”凯恩语气平淡,“——只有一条,不要影响他们的工作进度。”
    “是、但他们一直在包庇——”
    凯恩打断了尼尔森的辩解,强调道:“——我说没说过?”
    尼尔森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把他们放了。”
    “现在放人,还有用吗?”凯恩笑了,但那双冰晶般澄澈的灰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你只差拉条横幅出来告诉他们,在维德家族的嫡系眼里,他们就是毫无人权的奴隶。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工作时有人抄着枪闯进来,不回答问题就开枪呢?”
    凯恩的声音不大,但语气越来越严厉,尼尔森听得满头大汗,盯着自己的鼻尖不敢接话。
    “我早跟你说过,收起你那套街头混混的做派,只有披着羊皮的狼,才有奴役羊和狼的资格,但你显然什么也没听进去……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当你的‘底特律之王’,不要往这个文明世界凑……”
    “——再给我一次机会。”尼尔森猛地抬眼,双目赤红地看向凯恩:“我会做好的。”
    然而凯恩只是继续着,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记住了吗?”
    “——记住了!”尼尔森高声回应。
    “去抓人吧。”凯恩这才下令。
    尼尔森得令离去,安德鲁迟疑片刻,上前向凯恩行礼:“很抱歉,没能阻止祂……”
    “没什么可抱歉的。”凯恩倒是很看得开,“她要走,你是拦不住的。”
    安德鲁被他这反应弄糊涂了,“可是……您为了拦住祂,连开枪许可都下发了……”
    “如果我真能不惜一切代价,那我为什么让你知道呢?又为什么给了你比警卫队更高的权限?”凯恩反问道。
    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安德鲁猛地明白了凯恩的意思。
    “可、如果是这样——”突然意识到的真相令他控制不住地结巴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软禁林至然、为什么要背着林至然计划今天的行动、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为什么阻止林至然离开、为什么让尼尔森介入……
    太多的不解涌上安德鲁的心头,甚至令他一时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因为99.9%可能会失败,所以就放弃那0.1%的机会?”凯恩勾唇反问,“……抱歉,维德家的家教,教会我的可不是这样的处世信条。”
    他当然是想掌控她的。
    哪怕他的本能在时刻叫嚣着提醒他,他不可能做到。
    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维德家族的信条里,失败从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惧怕失败而停止尝试。
    安德鲁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身处于阶级之中,但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拉开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不仅仅是阶级,还有由阶级的差距所导致的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
    这种不计代价,奋勇向前的精神,是开拓者的坚韧毅力,加上几代人的财富沿袭所塑造出的强大自信——与此同时,也代表着无与伦比的自负。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不计代价的尝试无异于自杀,但对于维德家族这种坐拥百亿资产的老牌“贵族”,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才是让家族延续不绝,甚至更上一层楼的做法。
    当风险可以被完全稀释对冲,最冒险的选择,才可能搏得最大收益。
    只是……
    安德鲁忍不住地在想。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那么多尝试和犯错的机会呢?
    一股忧虑不安笼罩了安德鲁,他刚想说话,此时枪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尼尔森攥着血流不停的左手折返,众人见状惊愕不已,医护人员欲上前为他检查伤口,都被他挥开。
    “从今天起,”他走到摄像头面前,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起誓:“我彻底和过去说再见。”
    “该用枪的时候还是要用。”凯恩淡定回应,“处理一下伤口就去找人吧,时间不等人。”
    在凯恩处理家务事的同时,贾斯汀正处于一种紧张与兴奋混杂的演出前焦虑状态,不停地擦拭着胸前的贝斯。
    “紧张?”一罐冰汽水猛地贴上他的脸,贾斯汀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一看,看见一脸满不在乎的温笛。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紧张。”他嘟嚷着夺过温笛手里的汽水。
    温笛翻了个白眼。
    贾斯汀不服气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温笛摆摆手,继续发饮料去了,贾斯汀一口喝干了饮料,而后看见伯纳诺一行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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